内侍阖上了床头的围屏,夷波觉得慌乱不是办法,知彼暂且做不到,先做到知己是可以的。从哪里开始呢?先怀疑一下身份的真伪,万一运气好,是女扮男装就不愁了。她坐起来,小心翼翼解开裤腰带,往下瞄了一眼……那是什么,像个铃铛,外表不太好看啊!好奇地拨了拨,禁不住倒吸一口气,是她身上的,果然第一性征大不一样,以后她就要用这个东西来尿尿了?

    她的思维一向发散性,很快想起龙君化成人形后遮遮掩掩的模样,真是上天注定,看不到他的,难道不会看自己的吗?她摇头晃脑一笑,不就是长得丑点,不好意思见人吗。其实有什么关系,她又不会嫌弃他……然而现在他人在哪里?她觉得找壶盖已经不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先找到他,好坏不论,团聚了再说。

    人到哪里去了呢,她坐在那里冥思苦想,这个世界对她来说还很陌生,出去找,连方向都没有,怎么找?

    正在愁闷的时候,听到内侍高声通传:“二圣至……”

    她忙坐起来,是李弘的父母到了。

    ☆、第 75 章

    这个世界里出现的任何人,都有可能被龙君魂穿,所以高宗和武后进来的时候,从表情到走路的姿势,她都特意仔细观察了一遍……最好不是他们其中的一个,因为父子、母子这种设定,她实在有点接受不了。

    还好,至少他们两个还算正常,通常被穿后,没有那么快进入角色,夷波通过眼神辨认,认定那是慈爱的目光,心暂时放了一大半。

    她挣扎着起身,幸好在书院里看过一系列有关李唐的记载,口头应付两句不是难题。她向上拱手,“儿令阿耶阿娘担心了,儿死罪。”

    相较于武后的霸气,高宗反而更加平易近人。他扶她起来,坐在床头端详她,因为长期患有头风病,影响了视力,看人总是微微眯着眼。长期生活在妻子淫威下的男人,即便是个皇帝,也有种西风压倒了东风的惆怅感。他是个好父亲,伸手在她脸上摸了摸,“弘儿,你是皇子,不应该这样。”

    大概是在说因为合欢的缘故,李弘和武后闹崩的事吧!夷波是来求和的,没想过和武后对着干,人家最后都赢得天下了,李弘又是个短命,还有什么可闹的!

    她向武后叩拜,“母亲,儿得了一场重病,以前的事都有些记不清了。可是我知道,我惹得母亲不高兴了,都是孩儿的错,求母亲原谅儿。从今往后儿再不惹母亲生气了,如果有违,就如此杯……”她把婢女托盘里的杯子拿过来,狠狠往地上一砸,可是杯子太不给面子了,咕噜噜转了一圈,居然没碎……

    大家脸上都有点尴尬,武后掖着两手看了高宗一眼,高宗忙解围,哈哈笑道:“弘儿有此决心,耶耶心里很高兴。你要记住,世上没有父母不为子女好的,你母亲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内侍通传,说你醒了,你母亲立刻就来看你,可见她有多关心你。”

    儿子病了,做母亲的惦记儿子的病情,连这种事都要拿来歌功颂德一番,帝王家还真不如她们海鲜。

    不过既然做了人,就得学会人的那套虚伪,夷波扮出感激涕零的样子,长揖道:“多谢母亲惦念,等儿痊愈了,该去向母亲请安的。”

    武后这才说无妨,“你站久了伤身,躺下吧!我刚才问了奉御,病情已经没有大碍了,我和你耶耶就放心了。关于合欢,念在他忠心事主的份上,暂且饶他不死,但你身为储君,做出这种事来,未免令人齿冷。那些娈童,不过是把戏,怎经得住你当真?他们福薄,你当真,他们的死期就到了。如今留下他,不是平白无故的,看你愿不愿意让他活命。你的年纪不小了,必须择一位太子妃,掌管东宫事物。若你执意不从,那么……”

    那么合欢就死定了?母子之间要通过要挟才能好好说话,实在有点悲哀啊。夷波没想到一来这里就要遭遇逼婚,现在又庆幸,还好穿成李弘的是她,如果是龙君,那岂不是便宜人家了?

    她看了看武后,那张脸又艳丽又薄情,还是高宗更服眼一点。她转头向他求助,高宗是慈父,想当初是在那位“忆奴欲死”的儿控爹手里长大的,所以深得太宗真传。儿子的眼风,他立刻接住了,抚膝道:“弘儿大病初愈,还是应该多给些时间将养,婚当然是要成的,只是立即就谈,还不是时候。皇后望子成龙,太性急了,略缓一缓再议吧!今日天色太晚了,我们暂且回宫,明日是个大好晴天,命人抬弘儿出去见见春光,去去病气吧。”

    既然他这么打了圆场,武后虽不满,也无话可说。高宗全程没敢看皇后的脸,害怕她甩了眼色他不接,折了她天后的面子。所以宁愿装看不见,对儿子一笑,起身携皇后离开了。

    夷波说了两句恭送的话,倒回床上喘大气。接下去怎么办呢?找不到干爹,找不到壶盖,还要被逼成亲……她是女的,女的怎么能娶女的,娶了她也没有能力嘿嘿嘿啊!她拍着脑门头痛欲裂,忽然嗓子里一痒,吭吭咳嗽起来。这个李弘自小患痨病,让他娶亲其实是害他。听说越是有这个毛病的人,越喜欢那项运动,所以才养着娈童的。

    她很累,随便吃了两块毕罗就睡下了。现在的时节刚过春分,正是春暖花开的时候。直棂窗微微开启了一道缝,隐约可以看见外面的夜色,风吹进来,吹得帐幔飘飘拂拂,和水下的不一样。带着清香,又有轻柔的触感,夷波简直要喜欢上人间的生活了。

    枕头里塞着金银花,翻个身,沙沙作响。她闭上眼睛,叹了口气,等明天吧,明天她出去找找,反正他们之间有接头暗号,应该可以找到的。

    夜深了,殿里的灯树灭了好几棵,四周围的环境昏昏的,仿佛一个梦。她拥着被子正要入眠,听见床尾有悉嗦之声,撑起来一看,是合欢,穿着松垮的明衣,光着脚站在她的床榻上。

    其实做娈童的,年纪都不大,合欢至多十四五岁,对于她这样高龄二百的来说,让他叫她祖祖祖奶奶都不为过。所以她并不避讳,就是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出现,睡眼惺忪说:“还不睡?怎么又来了?”

    合欢抱着隐囊潜过来,像一条蛇,游到她身旁,“以前殿下总要合欢做伴的,今天却打发我独自睡,合欢心里很难过。”

    夷波咂了咂嘴,“天后恨不得处死你,你再纠缠,下次我可救不了……”

    话没说完就被他抱住了,他埋在她怀里嘤嘤哭泣,“殿下若因此疏远我,合欢宁愿一死。”

    如此投怀送抱,这可怎么好呢。夷波傻笑着,想回抱一下,又怕对不起龙君,只能直挺挺僵着身子。

    合欢小哥的身体热烘烘的,在她怀里轻轻扭动,她有点不好意思,幸亏现在是男人的身体,胸前一马平川。要是换了之前,这样任意妄为,会比较难堪的。

    她推了他一下,“你怎么了?生病了?被我传染了?”

    合欢仰起脸,粉腮上飘着旖旎的嫣红,眼波欲滴,把手压在她的衣襟上,“殿下不喜欢合欢了吗?”

    夷波艰难地说:“怎么会呢,不要胡思乱想。”

    他咬了下嘴唇,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那殿下怎么……”

    怎么什么?夷波垂眼看他,精巧可爱的鼻尖上有细细的汗珠,天气也没那么热吧!她抓过被角给他擦了擦,“如果不舒服,就传左春坊的医师来看看。”

    显然这话根本不能满足合欢,他不知道太子为什么一夕之间变了那么多,难道是因为要娶亲了吗?

    他慌起来,把一个小盒子塞在她手里,咬了咬牙,脱光衣服转过身去。夷波看着那鲫鱼一样单薄的背脊,心说好好的,怎么不理人了?再说脱了是什么意思啊,看情况似乎不妙。

    她又低头盘弄那个小盒子,机簧一按,盖就开了,里面是半透明的膏子。她沾了一点,凑到鼻子上嗅嗅,没什么特别的味道,可是没隔多会儿就在她指尖化成了油……她张了张嘴,想问合欢是什么意思,他自发靠了过来,小蛮腰下圆圆的臀瓣,紧紧低向了她嘘嘘的地方。

    她吓了一跳,本能地一伸腿,把他踹了下去。他妈的这是干什么?原来还有这一招,可惜书被龙君毁掉了,她都没来得及学。

    合欢坐在地上,回过头来不可思议地望着她,然后眼泪就决了堤,哗啦啦倾泻而下。

    “殿下,果然的……”

    果然什么?他究竟是不懂,还是只图自己快活,不管别人的死活?夷波撑着床帮说:“我都已经得痨病了,你还来纠缠,是不是想让我早点死,你好另跟他人?这个黑了心肝的小娼妇,是我看错了你。”

    合欢被她这么一说,反而止住了哭,怔怔盯着她道:“原先合欢这样劝殿下,殿下还不高兴,现在却想通了吗?”

    其实也不是想通了,是因为知道不能乱来,她和电母不一样,电母腐,对同性之间的爱情比较喜闻乐见。她不行,她是条很传统的鱼,取向也正常,异性之间辈分年纪不相配,都不是问题,只要彼此相爱就可以。

    但是现在马上告诉他,自己从弯变直了,他会不会受不了刺激沉湖自尽?所以还是得迂回一点,她做痛心疾首状,“我不怕别的,只怕我死了,没人能够保护你。”

    合欢一听,心都碎了,跪在她床前说:“殿下对合欢一片真情,合欢无以为报。以后合欢为奴为婢,侍奉殿下。”

    夷波说好好好,“我现在实在太累了,你去吧,没有传唤,你不要进来。”

    终于把他打发走,夷波有种虚脱的感觉,沉甸甸的爱,真让人受不了。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养足精神,明天看看能不能走出东宫,接触接触外面的人。

    饱饱睡了一觉,睡到日上三杆,梳洗好了出门看,这大明宫是历史上最大规模的建筑,即便只是占地面积三成的东宫,也已经大得令人咋舌了。

    地方宽阔了,人相应的也会多,上至皇子下至宫监,被她以“小肉芽”作为暗号,通通试了个遍。后来宫里就开始传起谣言来,说太子殿下疯了,天天想吃炒肉芽,看到养护园林的讨要,看到清理茅厕的也要,把夷波气得不轻。更让她伤心的是试了这么多人,没有一个懂她的意思,也就是说龙君并不在宫里。可他明明说好了,马上就来找她的,时间过去五六天了,为什么消息全无?

    她垂头丧气,坐在台阶上,茫然看着挂在枝头的太阳。正看得两眼昏花,听见有人急急从廊庑那头过来,鞋底擦着青砖,步子不太清晰,一猜就是李旦。

    李旦还小,他是武后最小的儿子,和李弘差了好几岁,蹦蹦跳跳到她面前,叉着腰说:“弘哥哥,裴居道带着家小,从洛阳来长安了。”

    夷波不太感兴趣,“那又怎么样?”

    李旦说:“母亲已经议准了,将裴居道之女指给太子弘为妻。弘哥哥,当初杨少俭的女儿被贺兰敏之糟蹋,你很不高兴吧?现在正好,裴居道是左金吾将军,谁也不敢打他女儿的主意了。”说着来拉她,“弘哥哥,裴居道马上就要进城了,我们去看看吧!你不想知道太子妃的长相吗?闷在宫里多没意思,你带我一起出去吧!”

    夷波被他摇得骨头散架,正好宫里所有人都被试探过了,出去逛一逛,说不定那个裴氏就是龙君呢。

    她立刻站起来,叫人准备车辇,李旦相当不耐烦,表示自己要骑马,行动比较方便。她没听他的,自己依旧坐辇车去,没想到到了那里,太子的仪仗都已经准备好了,她从简单的看热闹,直接变成了迎接裴将军入朝,这个性质就不一样了,分明是认老丈人去了。

    这可怎么办,问题很大啊。看唐史,李弘的确娶了裴居道的女儿,难道还要她搞百合吗?这个太虐心了。她万般不情愿地被请下了辇,硬着头皮站在城门前迎接,看着裴居道率家人进通化门,见太子卤簿在,忙下马顿首,以君臣大礼相见。

    ☆、第 76 章

    彩旗飘飘,人山人海,老百姓也是有偶像崇拜的,裴居道并不是什么特别了不起的武官,所以全城倾巢而出,目的不是为了迎接英雄,大多数是为了瞻仰一下太子的风采。

    在人界来说,李弘的长相已经算是非常上乘的了,夷波对这幅皮囊很满意,为了配合他的气度,她花了很大的力气忍住了扭身甩臀的冲动,迈着方步上前,扶起了裴居道,笑道:“裴将军一路辛苦了,切莫拘礼,快快请起吧!”

    裴居道说了一车感谢的话,从太子本身的德行,一直夸到二圣的仁政和对他本人的提拔,字里行间尽是感激之意,想必女儿入选太子妃,令他十分的意外和惊喜吧!

    夷波是条鱼,那些歌功颂德的联句非常拗口,她一句都没记住,只是斜眼看幕篱后面那张脸。可惜帽沿一周细纱低垂,实在看不清楚,正有些惆怅,听见裴居道招呼女儿,“仙娘,快来见过太子殿下。”

    夷波一喜,看着婢女扶来太子妃,裴仙娘翘着兰花指,掀起了幕篱下的障面——一张谈不上美艳,略有点胖的脸,胜在皮肤洁白,眉心鲜红的花钿勾出一丝媚态,很符合盛唐的大众审美标准。

    没来由的,有点失望,太子妃除了持重端稳以外,和她碰撞不出任何火花。但是躯壳不要紧,要紧的是内部构造,她弓着身子对她微笑,“小肉芽?”

    裴仙娘的表情千变万化,从震惊到悲愤,再到奔溃……一手捂住嘴,含泪道:“人人都说太子殿下是君子,怎的一见面就给奴取绰号!可是殿下觉得奴还不够丰腴,因此偏要加个小字,来嘲笑奴?”

    夷波脚下一崴,险些摔倒,心想完了,又不是。她真的很想和她一起哭,天地茫茫,不知龙君在何处,每次都满怀希望,每次都落空,永远没有谜底的人生简直无望!

    作为裴仙娘来说,让丈夫满意是首要的。经过父母的一番劝说,她怯生生欠了欠,“只因路上劳顿,把人熬得都瘦了。请太子殿下放心,仙娘回去一定好好作养,不会令殿下失望的。”

    夷波往后退了半步,“不不不,这样就很好了,体胖者多病,即便现在感觉不到什么,等年纪大了就浑身不妥了。”

    仙娘抿唇一笑,脸上泪水还没干,“太子殿下真是位温柔体贴的郎君。”

    夷波讪讪一笑,携裴居道极其家人入城,刚走了几步,听见有人叫太子,她顿住脚回望,执金吾手中的长矛横亘着抵御人群,远远有个衣衫褴褛、又瘦又小的女孩,挥动着手臂向她呼喊:“太子殿下,我要……魏国……”

    执金吾的嗓门超大,对她厉声呵斥:“哪里来的死狗奴,再敢胡言乱语,把你送进教坊!”

    夷波愣了下,忽然想起那天做的梦,这场景太熟悉了,只不过角色对换了一下而已,那个人一定就是龙君!

    她高兴得几乎要尖叫,跳起来就要向那里冲去,却被李旦拦住了,“母亲的人暗暗看着呢,弘哥哥要往哪里去?前不久你刚和母亲起过争执,再不能惹母亲生气了。有什么事,我替你办,你先送裴将军和娘子进宫,面见耶耶和母亲要紧。”

    夷波没有办法,知道首先要保住自己这条小命,才能活着找到壶盖。要是现在不明不白被弄死了,还要重投胎,那就太麻烦了。

    “看见那个小女孩没有?把她带进东宫,在我回来之前,不许任何人靠近她。”

    李旦顺着她的指引望过去,啧啧了两声,“那孩子还小,弘哥哥又要干什么?”

    夷波瞪眼看他,一副“不许多嘴,多嘴就揍你”的神气。李旦缩了缩脖子,提起袍角往那里去了。

    她心里装着事,说话走路心不在焉。仙娘跟在她母亲身边,低低道:“今日见了殿下,觉得人才样貌都很好,可是听说东宫养了个娈童,夜夜与他共度春宵。母亲看,殿下走路都打飘,这样的情况,还要我嫁给他吗?”

    裴夫人却不甚在意,“现如今的年轻人,不说长安城内的,就是东都的郎君们,哪个是干干净净的?其实不必在意,娈童而已,又生不了孩子,至多是用来解闷的工具。太子殿下算好的了,不过个把,换了别人,没有十个也有八个,那才叫人糟心死了。你既过门,即是正配,东宫中的事物还不是你说了算吗。到时候想个办法,把那娈童打发出去,天下难道还真有喜欢卖屁股的不成?大抵是贪慕虚荣,或者赏赐房子,让他娶妻,两处分开了,殿下的心慢慢就回来了。”

    仙娘点点头,偷眼再看太子,他朱袍金冠,满身贵气。毕竟身份在那里,还差一步就是皇帝了,别说有娈童,就是有暗疾,不也得认了嘛。

    高宗和武后在两仪殿会见了裴居道一家,对选定的太子妃从言谈举止到见地学识,都做了一番深层次的考量,结果是相当满意。太子一直事不关己,惹得武后略微不快。她叫了一声,“弘儿,我与你耶耶商定,立裴将军之女为太子妃,你以为如何?”

    夷波看向高宗,高宗回避了她的目光,因为昨天他暂缓为太子娶亲的建议完美地得到了否决,实在愧对儿子,于是宁愿把目光放在房梁上,也不和她对视。

    夷波无可奈何,掖着两手说:“儿无不从命。”反正不从也不行,历史上就是这么回事,逆天而行造成世界大乱,到时候东皇太一非把北溟抄个底朝天不可。

    武后原本已经做好了要当众和儿子起争执的准备,没想到他这么轻易就答应了,实在有点难以置信。既然一切顺利,那就太好了,她微笑颔首,对高宗道:“弘儿既然认同咱们的选择,那就请圣人下诏吧,择个好日子为他们完婚,也好了了你我的心愿。”

    高宗多少觉得抱歉,延捱着说:“弘儿大病初愈,唯恐操劳不起。这样吧,先下诏,等过了秋天,视情况而定。”

    武后看了下首的众人一眼,“我和圣人的想法不同,春天正是万物生发的时候,人的精气也聚拢了,就算以前有恙,这个时节也康复了。就定在两月后吧,反正什么都是现成的,操办起来并不麻烦。”

    这下高宗无话可说了,低头盘弄着指尖的钱币,算是默许了。

    夷波觉得无所谓,一心惦记着那个带回来的女孩,所以武后说什么,她都一百二十个“听母亲吩咐”。总算处理完了,拜别告退,飞也似的跑回了东宫。

    进了宫门就有内侍迎上来,“给殿下道喜了……”

    “那个女孩子呢?”

    内侍哦了声,“豫王殿下把人交给了詹事,现在内坊。”

    “把人带到丽正殿来,快!”她匆匆进殿,把殿里的人都赶了出来。内侍带人来的时候已经清场了,她看着那件破烂的裲裆,还有露着脚趾的草鞋,顿时泪流满面,“干爹,我可找着你了。”

    那个女孩张口结舌,“太子殿下,我不是你干爹。”

    夷波半张着嘴,眼泪还挂在脸颊上。难道又认错了吗?不会吧!忽然想起来走奈何桥的要喝孟婆汤,所以前世的记忆不清晰了,得等她慢慢开发。真是伤感,如果这个女孩是龙君,岂不叫人无语凝咽?夷波一直希望自己是被宠爱的一方,现在性别错乱了,这个愿望必须流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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