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没有将韩馥当盘菜的乐进,听到这话,脸色变得漆黑,看着韩馥,一字一顿的说道:“你、再、说、一、遍、试、试!”

    像是从喉咙深处发出的声音,带着无匹的杀气,将韩馥从暴怒中刺激得清醒了过来。看着乐进的面色,诺诺的说不出话来。

    周围的第八军士兵,也都恶狠狠的盯着他,像是要活吞了他一般。

    刺骨的寒意,深入韩馥的骨髓,感觉整个人都呗冻僵了。

    乐进一挥手,立马扑上去,将其拿下,双手反锁。同时手上不自觉的用上了狠劲,捏得韩馥双臂生疼。

    还有人悄然伸出一脚,踢在了韩馥的屁股上,要不是两条大汉拉着,说不得会摔一个狗啃泥。

    忽的,臀部疼痛欲裂,双臂似要脱臼,火辣辣的疼。疼得韩馥眼前一黑,差点直接晕过去。

    也不知是内心的力量比较强大,还是上天欲要作弄他,偏偏在哪一瞬间过后,整个人变得十分的清醒。

    尤其是疼痛,感到十分的契合肉与骨。

    这痛入骨髓的痛,让韩馥想要发狂,想要咆哮。

    韩馥眼角的余光忽然发现不远处有一人,一个双手被捆到身后,衣衫破裂,面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还留有血迹,差点认不出是谁的人。

    但是,韩馥一眼就认出来这人是谁。

    “司马朗?”

    韩馥的脑子如遭重锤,翁的一下,懵了,旋即又醒悟了:我说这两兄弟怎么见不到人呢,感情这两王八蛋居然比我还先跑,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要杀了你,司马朗你不得好死,我要杀了你,杀了你!”转瞬间,韩馥直接冲着司马朗所在方向骂了起来,整个人也好像吃了补药,需要发泄一般,剧烈的挣扎。

    一副要将司马朗生吞活剥的模样。

    第八军的士兵好歹是久经沙场的老兵,岂会被他一区区文士给挣脱。反倒是在挣扎的过程中,变得衣衫破裂,头发凌乱。

    显得相当的落寞。

    这一幕,恰好落在了耿武眼中,本来在快速靠近的他,心里不知是怎么想的,一拉缰绳,就勒住了战马,停在了原地,默默地看着韩馥的表演。

    乐进早就看到耿武的身影,见只有一人,遂未放在心上。

    有个事实可以说一下,乐进没有将其放在心上的原因是因为,在此人出现的时候,自有士兵盯上他。而随着距离的接近,进入弓弩手的范围之时,就已经是碗里的菜,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只要几支箭矢就能完事,简单得很!

    “死马朗,你那死马弟弟呢?死哪去了?赶紧给我叫出来,我要……”

    韩馥不愧是名士,骂起人来竟然如此的厉害,都不带重样的,连人家的姓氏都当做了打击点,进行打击。脑子转得挺快嘛,这瞬间的功夫,就能有如此的思维,看来也不是完全浪得虚名嘛!

    只是,会不会是所有的聪明全都用到这上边去了?净搞歪门邪道,以至于对人品都化作了虚无,完全不在意,不修养呢!

    一直以来,韩馥在耿武心底都是一个好主公,虽谈不上英明神武,但也还算圣明,能听得进下属的建议。

    可是,现在是什么情况?

    ‘这还是按个温文尔雅,善于纳谏的主公吗?’

    耿武在心底问着自己,然而,令他痛苦的是,哪怕他很想昧着良心说是,但眼前的一切,犹如那绝世的毒药,瞬间倒进了心里。

    从此只剩下黑暗,永远的黑暗。

    耿武不愧是忠臣,强撑着要要欲坠的躯体,任由坐下的战马缓缓带着上前。

    “主……”

    喉咙仿若被什么给堵住了,再也说不下去。

    前边正在骂人的韩馥,不知是骂累了,还是听见了耿武的声音,忽然就停了下来,脑袋一偏,就准备对抓着他的士兵开骂。

    大概是眼睛太大,视野也比较宽,瞅到了逐渐靠近的耿武,当即大喜道:“文威,快,快,快救我,救我离开这里,离开这些恶贼。”

    说着,面上满是愤恨与焦急之色。

    耿武分明感受到了韩馥对自己被捉到,受到“虐待”的愤恨;渴望脱困的焦急。但,耿武除了苦笑,就只剩下苦涩。

    他仅仅一人,如何能够从数万大军中将其救出?不说这装备精良,孔武有力的士兵,就是随时准备出手的弓弩手,又如何应对?还有不远处伫立的几个威武不凡,武器盔甲明显更胜一筹的,疑是汉军军中大将之人,又如何应对?这么多年以来,汉军的威名早已传遍了大汉各州、各郡、各县,其军中的大将,能斩将夺旗者,比比皆是,更有斩杀吕布之威,何人能挡?

    “文威,救我啊,快啊,我可是你主公,是堂堂的大汉冀州牧,岂能受这些小人玷污。”

    韩馥的喋喋不休,让乐进等人气得想吐血,耿武也是再次被惊到了。

    还未等乐进发令,阻止韩馥继续说话,也还未等耿武回过神来。

    韩馥清醒了一些,脑子灵光一闪,仔细一瞧,发现了耿武就这么静静的伫立在不远处,没有收到半点为难。好似明白了点什么。

    再低头瞧瞧自己,一闪不整不止,还受到了虐待。

    想自己堂堂冀州牧,既然受到虐待,被人如杀人犯一般押着。

    如此侮辱,如此鲜明的对比,韩馥面色一变,咬牙切齿的说道:“耿武,你个吃里扒外的混蛋,竟然敢出卖我,好啊,我要打死你这个不忠不义的混蛋!”

    乐进张开的嘴,蓦地闭上了,眼中闪现看好戏的神色。

    耿武被说得面色通红,心中极其的的哀伤,张嘴解释道:“主公,我没……”

    “还说没有,那这些人是怎么回事?粮道的安全,一直都是由你负责,为什么这么多汉军出现在此,却没有半点消息传回大营?啊?只有一种解释。”

    “那就是你吃里扒外,勾结汉军,出卖了我,哼,我早就看出你这家伙不是个好人,幸好一直以来没有将军权交到你手中,不然,说不定这仗都不用打,你就直接取了我的项上人头,拿去张羽面前邀功了。我算是看透你的黑心、黑肺……”

    韩馥继续谩骂着,耿武想解释,却不知道应该如何解释。

    他没法解释汉军为何会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是这么多人。就是他也在疑惑,这宛若神兵天降的汉军,到底是怎么出现的。

    一开始,总觉得是司马懿兄弟,现在围杀汉军第四军的时候,就没有见到这兄弟二人出现,现在却见着哥哥司马朗在此。而且,看那情形,明显是阶下之囚的样子,也不像是有勾结啊?就算是有,粮道也是他耿武负责,想先前就是担心会出问题,派出的可都是军中的老人,忠诚是有保障的,那也就没法瞒报了。

    况且,司马懿人呢?

    为何只有司马朗?

    想必是兄弟二人跑路,然后弟弟跑了,哥哥被抓住了。

    就是不知其中到底是怎么一个经过,是哥哥心甘情愿吸引注意力,让弟弟逃走了呢?还是有其他内情呢?

    耿武心中在翻滚,韩馥已停下谩骂,正气喘吁吁,却又恶狠狠的盯着耿武。

    耿武欲要解释:“我……”

    乐进确实心中一动,打断了他的话:“耿先生辛苦了,现在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好了,放心,我们会按照你的吩咐,让韩馥这家伙死无葬身之地的。你完全不用担心。”

    说话的同时,给旁边的几个手下使着眼色。

    几人立马会意,带人直接拉着耿武的马离开。

    耿武闻言面色大变,急切道:“你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这些了?”

    乐进做恍然大悟状:“是、是、是,是我记错了,记错了。”

    听上去像是附和耿武的话,但那语气怎么听,都觉得像是在掩饰。

    耿武岂会听不出来,只觉胸口发闷,一口老血差点喷了出来,又骂道:“你们要带我去哪,放开我!”

    韩馥忍不住了,心头的怒火,让他忘却了休息,又大骂起来:“耿武,你个王八蛋,到了现在,你竟然都还在假惺惺的演戏,我诅咒你不得好死,死后遗臭万年,日日夜夜受人诅咒……”

    至于后边韩馥还骂了些什么,耿武没听见,也没必要听见了。

    他那一颗死忠的心,已经死了。

    所以,没必要,也不重要了。

    乐进也不在乎这些,留下足够的人手看押这三人,就率领麾下的士兵往前行去,拦截四散逃逸的冀州军。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司马懿就在这档口,悄然消失在了包围圈中,往南疾驰。

    也就为这次灭杀冀州军留下了遗憾,也在以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为汉军带来了许多麻烦。

    围堵冀州军逃散的士兵,进行得很顺利,按着先前的计划,被黄叙的第十一军拦截了一大批。然后乐进的第八军进行最后的堵截,将其一网打尽,除了少数钻进山中的冀州军士卒,没有人冲破堵截。

    日上中天。

    高悬头顶。

    北新城外的冀州军大营。

    早已清理一空,只有那因为筑营,而留下的痕迹,表示先前这里曾有大军驻扎。却不知这痕迹,又能存在多久,让人还记得这里曾经历了一场精心策划的大战?

    大营的不远处,官道旁数里。

    一群汉军士兵,正在往一个大坑里填土。

    里边整整齐齐的,放着一具又一具尸体,看那一桌,全是冀州军的士卒,大约有两三万。

    坑,虽大,人,虽多。

    也抵不住汉军士兵的不断填土,掩埋冀州军士卒的任务很快就结束了。

    另一边对汉军士兵的收殓也刚刚完成。

    至此,一场大战,算是真正结束了。

    另一场大战,却才即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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