猗府客厅,与往日里的冷清有所不同,今日里面可谓是人声鼎沸,足有二十余人在屋内谈笑。

    只是每一个人,虽然脸上挂着笑容,看上去也挺真的,不过那时不时望向客厅门口的眼神,出卖了他们。证明他们并不是那么的热切,笑容也不是那么的真。但大家都是逢场作戏的好手,也没人揭破,反正大家都一样,也没必要揭下别人的面具不是。

    “哟,老王你也进来啦?不会是空着手进来的吧?先前没过来跟你打招呼,实在他们围得太紧,没看见你,不好意思啊!”

    一句话足以将人气死三遍。

    老王面色变得难看,针锋相对的说道:“哪能啊!我可不是某些人,准备的礼物包得严严实实,还不知道值几个铜板呢!”

    此二人就是先前在猗府大门言语上进行切磋的老王、老张二人了。

    老张正要回话,忽然整个客厅都安静了下来,下意识的停下了嘴,脑袋也不由自主的往客厅门口望去。

    还未等他有所动作,一道身影从身旁闪过,仔细一瞧,竟是老王。

    ‘这个马屁精,动作够快的!’老张心里万分不屑,可他的动作也不慢,赶紧跟了上去,不想让老王专美于前。

    “见过王县令!”老王到得近前,赶紧问好,又见猗老太爷处在王县令身后,也客气的点了点头。

    端的是够虚伪的,要是平时即便不是不屑一顾,恐怕也是视若无物吧!

    “王县令安好!”跟上来的老张同样赶紧问好,也客气的向猗老太爷点了点头。

    ‘马屁精!’老王心底泛起这两字,殊不知就在几个呼吸前,老张也是这么评价他的,看来二人挺有默契的嘛。只是二人都未曾注意到王县令眼底的那一抹不自然。

    “王家主、张家主你们都来了?甚好,甚好,都入座吧!”王县令心里稍微一顿就说道,“各位也都请入座吧!”

    又转头看向猗老太爷,低声道:“吴校尉不在的话,恐怕不太好啊!”

    言下之意不外乎是吴校尉怎么不在?

    猗老太爷面色不变,也不见其嘴巴动作,王县令就听到:“不用担心,已经让人去叫了。”

    王县令只感到满心的寒意,整个后背都发凉,直冒冷汗,这分明是说吴校尉就是他们的人,还是可以任由指挥的那种。

    此时,他的心里只剩下一个声音——活着!

    是的,他要活着,想要活着!

    想明白之后,王县令感觉全身一轻,淡淡的看了一眼猗老太爷,径自走上主位,坐下。一番一县之首的威势展现了出来。

    刚坐定,猗世领着吴校尉自大门处走了进来。王县令没有起身,淡然的看着二人踏步而来。

    堂下众人就没有那么淡定了,纷纷起身打招呼,就是猗老太爷也是如此,言行举止和其他人完全一样,无人能看出半点破绽。

    王县令没有去关注这些,没人知道他此时在想些什么,直到吴校尉来到近前,他才有所反应。

    吴校尉抱拳一礼:“王大人。”

    王县令回道:“吴校尉客气了,快请入座。”

    吴校尉再次抱拳一礼,方才来到为他安排的位置上坐下。众人这才相继坐下。

    王县令看向众人,起身说道:“此次有赖猗家主相邀,使得诸位能够相聚于此,王某厚颜居于主位,还请猗家主见谅才是!”

    “王县令客气了!王县令为一县之主,理应坐于首位,想来没人会有所异议,对吧诸位?”猗老太爷回道。同时淡淡的扫视了一圈堂中其余家主。

    “岂敢,岂敢,理应如此,理应如此!”

    众家主慌忙表明自己的看法,生怕慢了半分而引起王县令的猜忌。不过众家主心底升起一丝疑惑——王县令为何会对猗家主如此客气?以往不都是高高在上,没有半点将在场的所有家族看在眼里的吗?

    疑惑不久之后就要解开了,只是那时他们都表示无法接受,却又只能屈从。

    “哈哈哈!”王县令知道众人想些什么,哈哈一笑,说道,“诸位请尽情的享用,待享用完这些美味佳肴,陈年佳酿,我们再来好好商议一番!”

    “谢王县令!”

    众人起身谢道,大概因为刚才王县令对猗老太爷的态度,又对其表达谢意:“谢猗家主款待!”

    “客气了,诸位!请!”

    一场稍显诡异的宴会,在众人的谈笑风生中结束了,众人都知趣的没有提起任何相关赴宴邀请时所说的,关于防御汉军进攻的事情。

    宴会结束,与宴的每一个人都逐渐收敛了面上的笑容,静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等候王县令或是吴校尉起头发言。

    当他们看先王县令、吴校尉的时候,诡异再次落到他们眼中,因为他们都没有说话,而是看向猗老太爷,仿佛在等候他先发言一般。

    更诡异的是,猗老太爷也没有说话,而是用眼角的余光瞅着身侧的大儿子——猗世。

    “咳!”猗世一声轻咳,让众人都收回了目光,不知道想些什么。

    “喝!”

    蓦然,平地一声暴喝响起。惊得众人看向猗世,这之中只有猗老太爷和吴校尉没有惊讶,依旧目不斜视,品着自己桌前的茶水。王县令则是有些惊悚,感觉一股恐怖从天而降,压到了他身上。

    “砰”的一声,客厅大门被人一脚踢开,将本来想要喝问猗世是什么意思的众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徐晃身着寻常铠甲,手持大斧,自客厅门口踏步而入。

    临近门口的一小家族的家主顿觉表现的机会来了,起身喝问道:“你是什么人?不知道我们王县令和吴校尉以及众位家主商议大事吗?还不退下!否则……”

    否则尚未说出口,徐晃握斧的大手轻轻一展,众人只见一道银光闪过,一颗斗大的头颅冲天而起,一具无头尸一道血柱自脖间喷洒而出。

    骇得众人都闭上而来嘴巴,尤其是被斩之人左近的几人,颤颤嗑嗑的说不话来,大小便失禁。一股尿臊味顿时向四周散去。

    闻到这味道,徐晃眉头一皱:“来人,将他们带下去,免得脏了地方,影响接下来谈话的心情!”

    “是,军长!”

    门外迅速走进来几人,将几人带走,大厅中的气味顿时淡了不少。

    众人(猗氏父子和吴校尉除外)见徐晃如此嚣张,慑于刚才的血腥,不敢有半点表示,具都看向王县令和吴校尉,想看他们作何表示。当看到他们二人的表现的时候,都大吃了一惊。

    吴校尉依旧一脸的淡然,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看都不看一眼。

    主位上的王县令则是低着头,身躯微微颤抖着。

    众人此时要是还不明白中了圈套的话,恐怕就白活了,也没有资格担当一家之主了,面色都变得难看起来。

    “还有谁有异议吗?”

    淡淡的话语,却充满了无限的杀机,肆掠在整个大厅之中。徐晃的目光也缓缓在堂内众家主身上略过,唯有在看向猗老太爷和猗世、吴校尉的时候缓和了一下,还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三人具都是以点头回应,没有说话。

    王县令身子缩的更小,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然而徐晃却没有无视他,其目光特意在他身上多停了两个呼吸,饱含警告的意味。惊得他浑身颤抖个不停。

    徐晃扫视了一圈,无人有所动作,本以为应该可以结束了,没想到,在他正要说话之际——

    “你是什么人?胆敢如此放肆!”

    老张被惊得张大了嘴,其余人俱是如此。老张惊了一下就回了神,慌忙上前拉住其人的手臂,用手捂住他的嘴巴,向徐晃抱歉道:“还请这位将军见谅,他脑子有病,脑子有病!”

    徐晃不理他,紧紧的盯着二人,直看得老张头皮发麻,才说道:“放开他,我倒想听听他想要说些什么。”

    老张有心不应允,但听着那毋庸置疑的口吻,脸色变幻了一会,伸头在其耳边说道:“老王别干傻事!”然后才松了手。

    原来说话之人竟是老王,实在是没有想到啊,要是越是大家族越是懂得明哲保身之道,也就越不会在这种一个不慎就会牵连家族被灭的情况下胡乱出言才是。

    更没想到的是,作为老王的老对头老张居然会在这种时刻挺身而出,拦下老王。可谓是冒着生命危险做出的举动,幸亏徐晃不是一个嗜杀之人,不然此二人已然人头落地。

    老王心惊的同时心里满是感动,所以在老张在他耳边说话的时候,他虽然没法说话,但也用眼神表示明白。

    老张刚松开手,老王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徐晃,毫不退缩的问道:“不知这位将军可是要将我们这些人斩尽杀绝?”

    客厅内的其余家主闻言都是紧张的看着徐晃,生怕吐出半个对他们不利的话来。

    而徐晃淡然一笑,大觉此人颇有胆识,眼中多了一丝欣赏。

    “就是你不问,接下来我也要说到这个问题。”

    “现在我宣布猗氏由汉军第四军接手,而你们则需要暂时待在此处,不得私自离开,直到通知你们可以离开的那一刻。”

    “你们也请放心,你们在此待的时间不会超过今天晚上。”

    闻得徐晃之言,老王松了口气,老张和其余家主也松了口气。没人不怕死,尤其是他们这些家族的家主们,甚至比别人更加怕死。

    “希望这位将军能说话算话。”老王说了这么一句话,就退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不再言语。

    “呵呵!徐晃呵呵一笑,说道,“其实就算我说话不算话,你们又能怎么样呢?你们难道以为就凭你们家族的那些人能和我们汉军的军队相比吗?难道你们不知道并州那些与我军作对的家族的下场?我可不信。”

    话很难听,很难听,但却让众家主真正、完全放下心来。

    暂时稳住了这些一家之主,徐晃、王县令、吴校尉以及猗氏父子离开了客厅。客厅的房门再次被关了起来,原本安静得都能听到呼吸声的客厅顿时沸腾了起来。

    老张和老王相互对视了一眼,身形一动,轻手轻脚来到门边,透过门缝朝外看去,见到门外满是士兵,明白对方已经做了完全的准备,没有办法逃离,再次回到位置上。老王向老张表达着自己的谢意,之后这两个家族却是联合在一起,一同经商,其成果比之现在河东卫家那是丝毫不差啊!当然,此乃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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