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谦吐血昏迷,本就暗潮汹涌的州牧府再次变得慌乱起来。

    张羽、孔融却不便于州牧府久留,待见得医者到来,一同来到城中聚贤楼安歇。聚贤楼属于张羽的产业,已是人尽皆知,是以,陶氏兄弟二人也不多做挽留。至于其内心到底是何想法,却是或未可知。

    陶谦吐血昏迷,于此时的徐州来讲,无异于是天大的事情,没过多久就传遍了整个下邳城。

    城中一应百姓,无论男女老幼,皆是心神怮动,暗暗为之祈福,望其早日康复。

    “哎,陶州牧如今病入膏肓,能得城中百姓如此爱戴,殊为不易,也算是一代人杰。”张羽于窗前见得街上、邻家等人的举动,感叹道。

    孔融接着话茬,也是一声叹息,道:“哎,是啊!为官一方,能做到恭祖这般,已是世所罕见,可惜……”

    摇摇头,满脸的悲切。

    张羽自是一相安慰,让其放宽心,不要多想。

    随即,二人各自回房,等待州牧府消息。

    张羽闲的无事,又对徐州一应事务有些好奇,便打算出门逛一逛。尚未出门,有黑衣卫来报。

    “启禀主公,有人求见!”

    张羽浑不在意,回道:“什么人?”

    “来人并未说,但看其穿着打扮,不像是寻常人。对了,他还说了,要是主公不想见他,就说他姓陈名徐。”

    张羽一愣,还有这种名字?心下有些好奇,想了想,有了些想法,但还不敢确定,便回道:“既然如此,你且去将人请来!不得怠慢!”

    “是,主公。”

    黑衣卫离去不久,就带着一位年轻俊朗之人返回。

    “主公,人到了!”

    张羽踏步而出,见其神貌,心下愈加肯定之前的猜测,说道:“好生把守,勿使人靠近,要是孔州牧到来,就说我在会贵客。”

    “是,主公。”

    待黑衣卫离去,张羽这才将目光重新落到来人身上。

    “在下陈登,见过大将军!”陈登见张羽看向自己,当先行礼道,“还请大将军宽恕先前未能言明,胡乱编纂之罪。”

    “不碍事!”张羽摆摆手,又哈哈一笑,道:“先前我就在想,姓陈,又名徐的人,会是怎样一个人,没想竟是你徐元龙。久闻陈元龙大才,未得一见。今日一见,果然不凡啊!这次来徐州算是没有白来!”

    陈登被夸,面上没有半点不好意思,也没有半点得意,只是谦虚道:“大将军谬赞了!当不得如此夸赞,当不得。”

    张羽哈哈一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延请至院中小亭坐下,又泡上一杯清茶,方才问道:“不知元龙今日来访所谓何事?”

    首先便问起了来意,却是张羽有意试探,和不想浪费时间的缘故。

    陈登闻言先是一惊,随即就是满心的佩服,还有高兴,此次他前来之所以化名,为的就是保密,不想让别人知道。越快达成目的,就能越快回到家中,暴露的可能性也就越低。

    “谢大将军赐茶!”陈登神色恭敬的谢了句,又说道,“登此来,一是听闻大将军抵达徐州,特来拜见;二是有一事相询,三则是有一事相求。”

    张羽微笑道:“元龙直言便是。”

    陈登脸上同样泛起微笑,说道:“不知大将军可知陶州牧为何会在此时寻大将军前来?”

    张羽心里一动,看向陈登,心里不由翻滚起来,觉得此事或与陈登,或是其父有关联。便微微一叹,回道:“我实不知陶州牧之意,今日抵达,下邳,即前往州牧府拜访,不想,陶州牧卧病在床,尚未醒来,未能相谈,是以不知。”

    话音又一转,说道:“不知元龙此时前来,可是陶州牧之意?”

    陈登洒然一笑,说道:“州牧既然抱恙,自然非其所使。实不相瞒,今日前来,实乃登私下前来,不过,大将军前来徐州的原因,登倒是有几分明了。”

    “哦?”张羽暗道:这话是什么意思?在为今后铺路?试探?抑或是……嗯,陈珪乃是陶谦心腹,说不定还真知道点什么。

    示意道:“元龙请讲!”

    “请大将军前来徐州,实乃家父对州牧的建议,当然了,州牧心中应该也有这样的想法。”陈登回道。

    张羽立时便明白了陈登的来意,一是为了试探自己对徐州的态度,二是展示陈家的实力,说不得可以收为己用。

    “原来如此,不知陈家主为何为如此建议?”

    陈登解释道:“现今州牧已是日薄西山,难以掌控徐州,又有二子相争,使得徐州安宁不复,州牧大人深知其能不足以镇守徐州,守住家业,是以向家父问计?

    家父答曰:‘公子既不能守成,何不托付给有能力之人?’

    州牧又问‘何人足以保住徐州?’

    家父对曰:‘遍寻天下各路诸侯,唯有大将军有鲸吞天下之势,非其不可。’

    当时听了这话,州牧沉默良久,同意了家父之言,就立即向城中的聚贤楼发了请求。”

    张羽这才明白过来,陈登果有投效之心,不然何以说出非他不可的话,又说汉军有扫除八荒的能力。

    “此时尚不是收取徐州的时候啊?况且中间还隔着青州,难,难,难!”

    陈登一听这话,急了:“非也,非也!此时青州无主,虽有大将军谏言孔太守暂代州牧之职,然以孔太守的实力并不足以安定青州。此时,只要大将军遣一支偏师,即可收取青州,何乐而不为?

    既据有青州,徐州就在眼下,有州牧的意愿在,再有我等相助,可谓囊中之物也。”

    听了陈登之言,明白这是眼下最适合汉军的扩张的道路,但是有许多东西陈登他不知晓,所以判断上还是有所偏差。但是,即便如此,张羽仍旧不由赞叹道:“元龙果是大才,佩服,佩服!”

    陈登喜道:“那大将军是答应了?”

    本以为此事已成,没成想,张羽缓缓摇了摇头,顿感失望,但心底还是不想放弃,盯着张羽希望能知道为什么。

    张羽明白其意,但又不好解释,只能说道:“此时尚不是时候啊!”

    陈登还待劝谏,恰好孔融与州牧府之人一同前来,被黑衣卫拦下,但还是立即报了上来。

    “主公,陶州牧遣人前来请主公前去一叙。”黑衣卫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孔州牧也在。”

    陈登只好压下到嘴的话,说道:“既然州牧相请,登就先告辞了,只是还请大将军能为徐州百姓的安危多加考虑。”

    张羽点头道:“元龙所言,我已知晓,眼下陶州牧相请,我就不送元龙了。”

    陈登点点头,径直离去了。

    张羽随即出了院子,与孔融一道随州牧府来人前往州牧府。

    另一边,陈登悄悄出了聚贤楼,又七弯八拐的在城内绕了一圈,才返回陈家。回到家中,又来到书房,与其父陈珪相商。

    见到陈登归来,陈珪问道:“元龙,今日得见大将军,不知其人如何?”

    陈登郑重道:“回禀父亲大人,大将军威仪不凡,与人相谈,不胜自喜,又不虚言恫吓,果如父亲大人所言,乃是天下明主。”

    陈珪一抚长须,淡笑道:“大将军今已据河北之地,拥有冀幽并三州有余,实力冠绝大汉各路诸侯,鲸吞天下之势已成。现今其余诸侯又互相征战,短时间内难以凝聚在一起,可谓是大好的机会,只要趁机拿下青、徐二州,大汉天下便据有三分之一。到时再坐观董袁二人拼个你死我活,便可轻易收得兖豫二州,以及司隶、雍州、凉州,自此大汉大半的领土归于大将军一手。其余诸侯不说传檄而定,恐怕也造不成什么威胁。”

    一席话说完,陈珪本以为陈登会赞同,却见其面露奇怪之色,不由问道:“元龙,为父之言有何不妥之处?”

    陈登这才明白自己走神了,赶紧解释道:“父亲大人所言甚是,并无不妥之处。只是,大将军似乎并未如此想,也不知道是何原因。”

    “哦?”陈珪疑惑了:以大将军之能,不会想不到这些,难道自己看错人了?大将军也只是一个想要据有一方的诸侯而已,而不是成就大业的枭雄?

    陈登知陈珪不信,忙将今日与张羽会面的方方面面说了一遍,不敢有半点遗漏。

    听完陈登的话,陈珪笑了:“哈哈哈!没想到元龙也有犯糊涂的时候啊!呵呵,也是,元龙你虽才智不凡,甚至远超为父,比之大将军麾下的戏忠等人也是不遑多让,但到底是经历少了些,不懂大将军话里的真实意思。”

    陈登虚心道:“还请父亲指教。”

    陈珪说道:“何为不是时候?不是推脱,而是时机不到啊!眼下青州未下,与徐州相隔,此乃其一;其二,陶州牧虽然病重,但仍尚在,要是此时多了徐州,未免会有人说嫌话,认为大将军乘人之危,夺取徐州的大权,于大将军的名声不利。”

    陈登恍然大悟道:“孩儿一时愚鲁,未想大将军竟是如此想法。只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缘何大将军会担心声名不利之事?只要成就了霸业,难道还有人敢说其不是么!”

    陈珪摇头,推测道:“非也,大将军新得冀州、河东等地,尚需安稳地方,暂时不能出兵,或者无兵可出。现今大将军与孔融一同前来,又同住一处,想来并非是半路相遇,应该是相携而至。或许,大将军与之已有协议。”

    陈登闻言,一番思索,说道:“如此,父亲大人,想要大将军接手徐州,还需要我们加把力才行。”

    陈珪笑道:“此事易耳。前次州牧同意我请大将军前来的建议,想必就已经明白我的意思,况且,二位公子是什么样的人,州牧比我们更清楚。”

    说着,脸上泛起无赖、惋惜、高兴之色,不一而足。

    “只要我们再加把力,州牧必然舐犊情深,愿意为了两个儿子的安危将徐州托付给大将军。”

    陈登点头笑道:“如此,大事可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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