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松林想闹事!

    我明知道这顿饭会吃的不安生,而且也做了心理准备,可是我没想到,这家伙这么快就跳了出来。

    “顶爷说过的话,是不是不算数?”我现在不能示弱,三十多双眼睛都在这儿看着,如果一犯怂,那么从今往后,我就直不起腰杆了。我不想跟安松林闹矛盾,可是被逼到这份上,一步都不能退:“顶爷说过,这把椅子,他交给我了。”

    “你说一千道一万,我们也得让顶爷出来。”安松林就是找麻烦的,根本没有道理可讲:“这么多年了,每次都是跟顶爷一起吃这个年夜饭,如今换了人,这碗饭,我们也就不吃了。”

    “这碗饭,你可以不吃。”我抬起一只手,做了个请的姿势:“你可以现在就走。”

    “现在不能走,现在不光是顶爷肯不肯露面的事了。”安松林也寸步不让,唰的站起身,敲着桌子说:“我现在很怀疑,顶爷是不是让人给害了,否则,这么久了,他怎么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

    “顶爷到了该出来的时候,就会出来的,我有点搞不明白,究竟是顶爷当你的家,还是你当顶爷的家?你让他出来,他就得出来?”

    “你!!!”安松林咬了咬牙,绕过前面几张桌子,直接冲到我跟前,可以看得出,他完全没拿我当回事:“你才来了几天?真把自己当老大了?”

    “别别别......”原四海看见安松林的脸几乎要贴到我脸上了,赶紧过来阻拦:“有话就说,都是自己人,弄的和打架一样。”

    “谁跟他是自己人?”安松林冷笑了一声:“我只认顶爷,顶爷才是自己人,这小子来了没多久,他说什么,大家凭什么听?”

    “对啊。”有人附和道:“我们为什么服气顶爷?就因为顶爷当年带着我们,流血流汗才打下来的地盘。顶爷真说什么,我们没有不听的道理。可是你呢?我们跟着顶爷打天下的时候,你在哪儿?”

    “这把椅子,不是我非要做,是顶爷让给我的。”我面对这些人的质问和挑衅,不能说心里不慌,但还是那句话,这个时候只要服软,那场面就彻底收拾不住:“每一行有每一行的规矩,大家都得守规矩,对不对?”

    “那你把顶爷请出来,我二话不说,坐下来喝酒吃饭,然后滚蛋回家。”安松林把原四海扒拉到一旁,死死的盯着我的眼睛:“你坐这把椅子,我第一个不服。”

    “不服可以走。”我也盯着安松林,慢慢说道:“给大通干活的人很多,今天正好年三十,不是有那么句话么?大年三十逮只兔子,有没有它,一样过年。”

    “可惜,你不是顶爷,说让我走我就走。”安松林太阳穴上的青筋一鼓一鼓的,显然动气了:“顶爷出来,哪怕叫我去死,我也没二话!”

    “这顿饭,吃不成了。”我看安松林没完没了的样子,心想着再闹下去会很不利:“大家没吃成饭,但总算坐在一起聚了聚,除夕夜,散了吧,回家陪家人过过年,有什么事,过了年再说。”

    “谁都不许动!”安松林唰的伸出手,抓住我的衣领,眼睛瞪的比灯泡都大,每个字好像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今天不把话说清楚,谁都别想走!”

    “放手!”我一看安松林动手,立刻就急了,抬胳膊想要甩开他。但安松林的力气很大,我用尽全力,勉强才把他的手甩开。不等我再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安松林一巴掌就抽了过来,我没想到他竟然直接打人,躲的慢了些,脸上被扫中了,火辣辣的疼。

    “老安,你干什么!”一看见安松林动手打人,原四海和另外一个人立刻过来阻拦。原四海的涵养很好,平时就没见他急过,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甩我一巴掌,安松林显然是明着要让我下不来台,原四海有些发火,死死的拽着安松林的胳膊:“你想翻天?”

    “滚蛋!”安松林使劲的挣扎,看了看原四海:“平时你仗着顶爷的势,觉得自己满像回事的,到了现在,你还想仗谁的势?”

    “安松林!你现在闹成这样,这么多人都看着,你赖都赖不掉!”原四海也知道现在绝对不能让步了,板着脸跟安松林纠缠:“顶爷要是回来了,我看你怎么交代!”

    “顶爷,他还能回来吗?”安松林突然就笑了,笑的和一只狐狸似的:“顶爷病的厉害,现在就算还活着,恐怕只剩一口气了吧。”

    我心里倒抽了口凉气,陆放顶病重的消息,一个月之前就传的沸沸扬扬,安松林今天敢在这里闹事,就是吃准了陆放顶肯定回不来了。他必然得到了很可靠的消息,否则不会这样闹。

    安松林一个人对付两个人,有些吃力,又扭又打,骂骂咧咧,马仟源和万方挤过来拉偏架,剩下那些人虽然不参与,可是也没人阻拦。安松林是个狠角色,现在谁要是拦他,以后肯定要吃挂落。

    马仟源和万方一过来帮忙,原四海就控制不了局面了,几个人虽然没有真的大打出手,但是互相揪着,谁也不肯松手。我心里很冒火,可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再说什么也都没用了。

    “姓原的!我告诉你,我们老羊铺那块地盘,以前就是顶爷硬从我们手里夺走的!顶爷既然洗手了,这块地盘,就不归别人管!”

    “不归别人管,难道归你管?”

    安松林他们正叫嚷的有劲儿,冷不防从棚子外面,传来一道带着寒意的声音。这声音并不高,可是棚子里的每个人都听的清清楚楚,安松林他们三个人,还有几个正在看热闹的,猛然就打了个哆嗦。

    这个时候,我的心里陡然一阵激动,这声音,竟然是陆放顶的声音。

    本来还乱糟糟的棚子里,一时间鸦雀无声。紧跟着,棚子的帘被掀开了,陆放顶慢慢的走了进来。

    可以说,陆放顶的出现,让所有人都有些意外和吃惊,因为那些传闻已经传了一个月,谁都有所耳闻。眼瞅着大年三十了陆放顶还没回来,相当一部分人就不由自主的觉得,传闻或许是真的,陆放顶可能真病的起不了身了。

    “老羊铺那块地盘,归到大通名下,可是我从你们地盘上多抽过一分钱?”陆放顶背着手,慢慢的走到了安松林他们面前:“这些年,你们都捞够了吧?翅膀也硬了?我说的话,都不算数了?”

    “顶爷......”

    陆放顶的精神看不出好还是不好,只是脸色有点发白。但话说回来,就算是只生病的老虎,那也是老虎。他还没走到跟前,几个扭成一团的人就各自松开手,马仟源还有万方,显然是胆怯了,不由自主的朝后退了退。

    “顶爷。”

    “顶爷,您来了......”

    直到这个时候,其余的人才回过神,忙不迭的打招呼。这些人对陆放顶本来就畏惧,尤其是在陆放顶不可能出来的时候,突然杀了出来,更让他们感觉心慌。

    陆放顶不理会别的人,走到安松林跟前。安松林刚才蛮横无理,可是一看见陆放顶,他的眼神就在左右闪躲,连看都不敢多看陆放顶一眼。

    “二十多年了,你的脾气,一点都没有变,我知道,江山易改,禀性难移。”陆放顶看着安松林:“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也没有变。”

    “顶爷......”

    安松林刚想抬头说话,陆放顶突然就动了,抓着安松林的右手,啪的就按到了旁边的桌子上。

    陆放顶的身手很好,不仅仅是身手好,对敌的经验更是丰富无比。安松林很结实健壮,可是在陆放顶面前,他好像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唰!!!

    陆放顶一手按着安松林,另一只手猛然一抬,我看见他的手里有一把匕首。寒光四射的匕首,锋利异常,陆放顶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一刀下去,刺穿了安松林的手掌。刀子结结实实的钉到了桌子上,把安松林的手掌也钉住了。

    鲜血顺着桌子朝下流淌,安松林的脸色变的很难看,可是手掌被钉着,他一动都不能动。马仟源和万方刚才闹的起劲儿,现在却都蔫了,耷拉着脑袋,连头都不敢抬。

    “你刚才说,我只要出来,哪怕叫你去死,你也没有二话,可是,我不要你的命,我不要你的命,是因为当年跟赵三元斗的那么厉害,你都没死在他手里,我也不想你死在我手里。”陆放顶松开拿刀的手,缓缓的扫视了一圈,他的目光仿佛就是电光,所到之处,没人敢正视他的眼睛:“姓陆的年龄大了,或许,离死也真的不远了,但我说的话,就是铁板钉钉,每个字都不能拔下来!大通的新老板,我已经选过了,也跟你们说过了,恐怕有的人岁数大了些,耳朵不好使,没有听清楚,今天我再说一次,我的位子,交给他来坐!”

    “顶顶顶......顶爷......我们听到了......”

    “听到了,顶爷......”

    陆放顶就好像病中的猛虎发威了,下面的人噤若寒蝉,忙不迭的开始表态,表示坚决会服从陆放顶的指令。

    “今天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陆放顶重新背着手,慢慢的朝棚子外面走:“谁要是觉得我活不长了,想出来蹦跶蹦跶,那我跟你们保证,他绝对死在我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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