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命瞎子提供的这个信息虽然有点晚了,但最起码让我知道了这件事。就是算命瞎子当时没能在那个坑里感应到很具体的细节,现在回忆起这些,简直就是稀里糊涂的一堆烂账。

    那个坑里,究竟发生了什么?父亲是怎么被苏世仁调包的?陆放顶知道这些吗?一个又一个的问题在脑海中不断的浮现,让我疑窦丛生。

    不行,这件事得弄清楚,它不仅仅跟我父亲有关,最重要的还跟苏世仁有关。苏世仁现在隐然已经变成了最大的敌人,我要尽可能的摸到一些他的情况。

    “当年发生这件事的坑,具体在什么地方?”我在怀疑,陆放顶当时带着算命瞎子下的那个坑,难道也是这个大事件里的一个重要地点?否则的话,怎么会出现这么吊诡的事?

    “具体,我还真的说不上来了。”算命瞎子露出了难色,那时候他已经是个瞎子,虽然能看到一些正常人看不到的东西,可是那么长的山路,都是陆放顶带他走过去的,十年过去,算命瞎子不可能记得详细的路。

    更要命的是,算命瞎子跟着陆放顶的那段时间,一般不会多嘴去问什么事,陆放顶让他走,他就跟着走。算命瞎子不仅不记得具体的路线了,甚至连那个坑在什么地方,都说不明白。

    “现在还有办法查出来吗?”

    “不好说啊。”算命瞎子的表情依然很为难,陆放顶那次行动本来就没带什么人,遇到袭击的时候,两个伙计都挂在那边了。像这样比较重要的活儿,陆放顶肯定不会满世界的乱喊,算命瞎子估摸着,知道这事的人估计是没有了。

    算命瞎子犯难了,我也犯难了,陆放顶当年的那几个老伙计,我都知道,但这些老伙计如果不清楚这件事,就算现在跑回华阳找到他们,也于事无补。

    “顶爷的嘴巴严,不该说的话,他是不会告诉别人的。”算命瞎子想了想,说:“要是你有空,回华阳一趟,顶爷有个住处,我知道,看看能不能找出点东西。”

    我明白算命瞎子的意思,以前的老古行人一般都有记账的习惯,就跟我父亲留下的日记一样,他们会把近期的进项,支出,外带一些对别人说不出的话都记录下来。我不知道陆放顶有没有这么习惯,但这也是现在唯一可能找到线索的办法了。

    我算了算时间,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还能坚持多久,如果半途倒下了,那么自己的一切,甚至连同张莫莫和老王他们,也都结束了。可是我越想心里越觉得膈应,这件事要是不搞个水落石出,我害怕还会有更大的麻烦。

    “回华阳!”

    我当机立断,决定跟算命瞎子一起回华阳。

    我和算命瞎子一起,把陆放顶的尸体给送回了地面。从深渊朝上面攀爬时,上头明显有人在接应。等到了上面,我看见接应的人是傻海。

    傻海看见我的那一刻,楞了楞神,他显然有些认不出我了,我的心里冒着一股苦水,同时又带着酸涩。

    傻海都认不出我了,我的样子,该变的有多陌生,多可怕……

    “是我……”我勉强给傻海打了个招呼,甚至还挤出了一丝笑容,但我不知道傻海还能不能从我布满了细毛的脸上看到这丝笑容。

    “成峰哥?”傻海明显吃了一惊,他想不到我变成了现在这样,他伸手扶了我一把,嘴角蠕动了两下,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

    “没事,挺好,我挺好的。”我拍了拍傻海,嘴上说着挺好,可自己的苦,也只有自己知道。

    傻海扶着我的那条胳膊哆嗦了一下,他看见我现在的样子,似乎跟我一样难受。

    我们三个人把陆放顶的遗体抬到了外面,陆放顶带了三个人,都在外面等。算命瞎子跟他们摇了摇头,说剩下的事不用他们再管了。这三个人大概知道算命瞎子的来历,也知道算命瞎子和陆放顶的关系不一般,本来他们还想问问,可是看见傻海身上背着的陆放顶的尸体,三个人一起傻脸了。

    “顶爷他?他是?他是怎么了?”

    陆放顶的身子已经开始僵硬,趴在傻海的背上一动不动,两条胳膊直挺挺的耷拉下来,随着傻海的脚步轻轻晃动着。古行里的人,眼睛里都有水,他们应该能看得出,陆放顶已经死了。

    但这几个人或许是不相信,不相信陆放顶会死,他们一起愣住了,围过来追问。

    “他死了。”算命瞎子沉沉的说道:“刚才就死了。”

    “顶爷怎么会死?”有人还是不肯相信,围住算命瞎子:“顶爷怎么会死?”

    “他也是个人,是人就会死的。”算命瞎子叹了口气,伸手轻轻把面前的人拨开,说道:“你们都没事了,我送他最后一程。”

    傻海背着陆放顶,走向了旦猛盆地的外围。陆放顶带来的三个人傻了,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们都是跟着陆放顶混饭的,陆放顶一死,这个摊子,就算是散了。

    我从来没有觉得这条路这样漫长过,好像走了很久很久。傻海背着陆放顶,可能走的远了,非常吃力,我想要替替他,但傻海不让,等他转过脸来望向我的时候,我看到了他眼睛里的一点泪光。

    “成峰哥,洗手吧。”傻海抽了抽鼻子,说:“别再这样了。”

    看着傻海的样子,我突然想笑。在我知道傻海是佯装痴傻时,我觉得我以前是小看他了,他至少比我强的多,在他痴傻的外表下,是一颗坚强又细致的心。但此时此刻,我却有了新的看法。

    傻海不管再怎么坚强,可他的内心,还是个孩子。

    “咱们走吧。”我不想跟傻海讨论这些,越讨论这些,我就会越难受。我很清楚,从这儿朝东南两千多公里,就是华阳,就是那个霓虹闪烁的城市。可是我没有办法再回归从前的生活,我终于明白了一点,我的路,我自己无法选择。

    一路上还算是顺利,赶回了华阳。回到华阳以后,算命瞎子给陆放顶张罗了丧事。陆放顶没有亲人,之前那些古行的那些人,算命瞎子也不会通知,最后就是我和算命瞎子两个人把陆放顶给送走了。

    陆放顶被悄悄的安葬在了山里的老村,安葬到他们刘家的祖坟里。没有人知道,曾经在古行里纵横了二十多年的陆放顶,会这样悄无声息的死去。

    人,可能就是这样静静的来,再静静的走,才是最好的结局。

    算命瞎子哭的很伤心,那绝对不是伪装出来的。他的命运,他两个儿子的命运,可以说都是陆放顶改变的,但从头到尾,他对陆放顶没有半句怨言。一直到这时候,他还能记得陆放顶当年对他的关照。他不后悔,不后悔认识了陆放顶,也不后悔自己所落的下场。

    我坐在旁边,看着算命瞎子趴在陆放顶的坟头放声大哭。我没有流泪,但心却一直都在发酸。

    算命瞎子哭了很久,该宣泄的情绪都宣泄了出来,等到丧事完全结束,算命瞎子让傻海开车带着我们,到华阳老城区临近北环的一片老院。

    这是陆放顶平时居住比较多的一个地方,事务不太忙的时候,陆放顶就会到这儿来。院子不是很大,种着花草,还养着两只鸟。但是我们来到院子的时候,两只鸟许久没人喂养,已经死在了笼子里。

    “顶爷死了,他的鸟儿也死了……”算命瞎子侧耳在鸟笼子旁边听了听,又叹了口气:“这两只鸟,喂的有灵性了,顶爷不亲手喂,它们就不吃鸟食,走了也好,也好,到地下去陪顶爷吧……”

    这个老院子,陪伴了陆放顶差不多十五年的时间,除了算命瞎子,可能没人知道陆放顶住在这儿。算命瞎子在院子里惆怅了一会儿,然后带我进了屋。

    院子很普通,屋子里的摆设也很普通,但是却透着一股浓浓的生活的气息。只有在这样的地方,才会让人觉得,自己是真的活在尘世中。

    算命瞎子让我去陆放顶的卧室找一找,我翻了好一会儿,最后在床下面的地板找到了一个夹层。夹层里放着一口箱子,木头箱子。

    箱子不太大,里面放了很多东西,但摆放的很整齐。我看到了几个账本,都是老账本,账本上面可能记载着陆放顶经手的每一笔生意。这是老古行人的习惯,过去古行的老辈人一旦出事,就是大事,他们平时记录的账本会把自己送上刑场。可这习惯,很多人都保持着,改都改不掉。

    我在用心的浏览账本上的时间,根据瞎子提供的线索,我已经框定了一个时间范围,只要在这个时间范围内找到陆放顶记录的进货或者出货的记录,那么就能借此找到其他经手过的人,旁敲侧击的打听一下情况。

    但是把账本完整的翻了一遍,我发现,并没有那段时间的进出记录。算命瞎子说过,那次行动虽然很危险,不过最后还是陆放顶活下来了,也带走了坑里的货。货被带走,却没有出手,没有记录,这意味着什么?

    我放下账本,又在箱子里翻了翻,结果,在箱子的最下面一层,我发现了一盘磁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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