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说话,一切都有我。”大小姐周身起了红色的蜘蛛纹,似乎要把她外面的黑纱给切割成碎片。一个蓝色光罩防护着她。红光挣扎着闪了闪又熄灭了。

    方才她搅毁了祭台,又制住了那个会咒术的长老,接下来便是要做她的正事。

    原来这美人谷也是华藏门的据点,与青州相比只大不小,而这里便如地府,只是没有铁面无私的阎王,但到处飘浮着小鬼,充斥着浓重的阴气,它与地宫相似,也是地底的世界,只不过这里更惊悚玄奥。

    华藏门的教众如今逃得逃,散得散,剩下的无力回天只能在鳄鱼池里垂死挣扎。鳄鱼池里有着苍生万相,他们都在痛苦卑微的乞求。

    大小姐这边却别有洞天,她的供案前头有一个巨大的黑洞。如同在古堡那般,她打开咒术,开启了阵法。此刻阵法已开,她拔起桃木剑钉入了黑洞,登时狂风大作,地动山摇,黑洞出现了蓝色漩涡,仿佛是星海,里面满是星子正在顺顺时针转动。

    巨洞里星云变化,蒸腾起幽蓝色的劲风放若是地狱里的业火,而靠近它的人很快便要接受地狱的审判。

    聆月的星眸露着忧伤,她看着前方的杀伐,又听着身后那一阵惊涛骇浪般的巨响,忍不住阖上了眼转过身去。

    大小姐正顿在半空,把桃木剑一寸寸扎入漩涡中心,眼风瞥到身后有抹黑纱飘过,不由空出一只手朝身侧一横,说道:“我一人便可,你过来会让我分心的。”

    聆月这次不听她的话,大小姐微笑了,也不再阻止。此刻聆月与她比肩而立,双手结印,灌输灵力加持着她。

    “你这样做,有人会吃醋的。”大小姐挑了眉尖,笑容带着邪肆。

    “你是指谁?”

    “那个丫头方才很想过来找我麻烦,不过她很听和尚的话。虽说……那和尚也对我不是很友善……”大小姐摇头,不去说这事了。

    吱吱……星海裂出了一个蝴蝶纹。裂缝里射出赤红色的光芒,末几,喷,泄出猛火,直把上方的洞岩灼穿了。

    这并非是地底岩浆,而是红莲业火。

    大小姐见桃木剑已插入了一半,动身往巨洞近了些许。火焰狞笑着张口灼烧着她。如今的她也起了变化,那白皙的肌肤出现了火纹,仿佛她体内也流窜着火焰,与身外的业火相互烧害。她身上的黑纱竟然可以承受得住这两道摧毁力。

    聆月本就忧心,但看到她身上再次出现了红色的蜘蛛纹,惊呼道:“你要去做什么?”

    浸染了罪恶的手募然握紧了剑柄。大小姐猛然振臂,浑身上下散出一股邪厉的阴风。地焰似遇到了同类,与她如影随形。

    数条火练缠上了她,半空中赫然出现了一只璀璨至极的火蝴蝶。

    看过指尖上的黑蝶,一直觉得它活得太过放肆。白蝶不敢飞跃出禁闭的宫殿,而黑蝶却奋不顾身地冲破了窗户找到了自由。窗户上留下了它制造的裂纹,还有散落的绒毛。

    蝴蝶摆脱了困厄,它第一次的微笑,嘴角留下了曼丽的血痕。

    它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方向。

    大小姐隔着火焰对上那双惊愕的眼眸,缓缓笑了开来。她动了动唇,有句话不及说出口,只在心里度过:我为卿狂,永堕地狱,万劫不复。

    她追逐自由而去。

    只见她掷出一道符咒印上裂开的缝隙,而后横剑于顶,并指拂剑,高呼:“魑魅魍魉,化为邪灵,受吾驱策。破!”

    末几,她身上聚起了一个红色光罩,便这样她心甘情愿的跳入了地狱,像一颗燃烧的火球坠入巨洞中心。

    此刻符咒也发出了效力,把巨洞的缝隙牢牢堵上了。烈焰爆发了一朵火花,不甘不愿又无可奈何的回了地狱。火星点在地岩上烙出一个个花纹。少顷,巨洞恢复了它黯淡无光的原貌,平凡无奇。

    刚才那一切都是表象么?

    聆月自半空颓然落在地上,她无可遏制的震撼着。为何有人可以那样肆无忌惮的活着?全然不顾一切,乃至奉献自己。

    “我不能死,等着我。”

    “倘若你能够爱我,我会娶你为妻。”

    “你值得人好好的对待你,尊重你……”

    聆月的后背起了一阵战栗,她紧紧抱住了自己。

    “你这是何苦?”明明很苦,还要活着,即便画地为牢,痛苦煎熬,可你到底为了什么?

    她的手指抚着黑洞边缘上的刻字:极热地狱。

    这里的剧变,早已吸引了外围的人。

    两方比拼的人不由自主停下了动作,呆愣的看着地狱井。

    “啊!”一道人影扑上了地狱井。那人惊恐的娇喝,让发怔的聆月回过了神。

    她看到了一双充血的眼睛,那应该是如湖水般恬静清澈的眼眸,只是此刻那片湖面上倒映了紫电惊雷,分外惊悚凄艳。好狂乱的眼睛。

    “我还没有杀你……你却自己作死……你是故意的……”

    “你把我当什么看!你又把她当什么人了?你为什么要杀她?为什么……不来找我……你来这里到底为了什么?只为救人……你是怎样的人……我看不懂你了……”娉婷扶着洞岩凄迷着眼睛,喃喃自语。

    “要不要我去找你……”有些话我想听你说说……

    她握紧手里的乘龙破风忽而也跳下了极热地狱。她这一鼓作气的一跳,又让聆月惊愣了。她离着她们最近,可在最后都不曾这般奋不顾身。

    为何你们一个个都敢跳下去?我太胆小懦弱了。

    聆月憔悴的眉眼染上了畏惧之色。

    原来她竟是这样的人。剥开端庄大方的皮囊,会是一个渺小的灵魂。

    “你快过来!发什么愣?”慧觉紧紧握着她的手,把她带离了地狱井。他看到娉婷毫不犹豫的跳井,担忧这个女人也会想不开。

    “她会死么?”覃风对大小姐有偏见,她们也是对头,看着那个讨厌的人终于自作自受的坠入地狱,她觉得这是报应,谁让她逆伦犯上,欺师灭祖的事连凶残无情的杀手都不会做,鬼还知道知恩图报,她这个不人不鬼的东西死了也罢。

    “按说落了极热地狱,除非是地藏王菩萨,任何人都会死,她又不是鬼神,死也不奇怪。”覃风身边有个黑衣蒙面人。这个人身材瘦小,也带着一支画笔,如此文雅的东西放在他身上,总是透着一股俗气。他喜欢拿耳朵夹画笔。

    “这个通道又合上了,任务失败。”覃风垂头丧气,然后看向慧觉等人,对师傅说道:“再打下去也没个意思了,大家都没劳到便宜。”

    “天天都变天,老头我也烦得很。”上次在扬州还是朋友一起合伙算计别人,哪晓得那次一扭身就被同伴算计了。那一夜她们师徒抓了慧觉与聆月本以为抓了两头肥羊,哪知遇上阴阳家的人,不设防之下师徒连带肥羊都入了套了。

    “老头,你说这里到底有几方人?这个和尚不是阴阳家的,而这个老头又是哪里冒出来的,还有这个道姑也奇怪。”覃风点着这场的对头,从慧觉、李思欣、淳于澈身上点到药罗葛,最后一脸恨意的看向聆月。

    “这个老头长得比我还帅一定不是好人,这个道姑长得比徒弟还好看,一定也不是省油的灯,都不是好人,那就可能是我们的朋友,有可能是阴阳家的朋友。”

    “我跟他们无恩无怨,任务里也没有说要杀了他们。”

    “那我们就不管这里的事了。”

    “我不,我想杀一个人。”

    “徒弟,你杀不了她。”

    “那就被她杀了好了。”

    “冤孽,冤孽。”

    “欠我的总得要还,别以为忘记了就可以逃避责任。”覃风娇哼,眼里闪着杀机。她转动画笔,找上了聆月的麻烦。

    慧觉为了避嫌已经放开了聆月,而且注意也放在被曾志远挟持的淳于澈身上。覃风向聆月发难他来不及阻止,那两人已经打上了。

    “你个坏女人,我打死你。”覃风想起在阴阳家受到这个女人的冷漠与忽视,恨得咬牙切齿。画笔的笔尖刮过对方的脖颈,那尖锐的毛刺把对方的面纱划出了几道口子。

    如果不是聆月会咒术护体,怕是已被划花了脸。

    “噌!”覃风见聆月手无利刃以守为攻,眼风瞥到曾志远手里的长剑,把聆月逼到他那处,转手取过他的剑,一笔架住她的脖颈,一剑当胸刺去,这身手干脆利落,杀人的速度迅如闪电,由此可见这个杀手做得着实名正言顺。

    “住手!丫头……”慧觉惊呼,可他还不等赶过去,一个苗条的黑衣人忽然出现在聆月身后,那是个女人,手臂上绑着连弩,弓,看样子已经准备暗袭。

    “小心……”不光慧觉变色,连药罗葛也吃惊,她虽与聆月无所交集,但师出同门,不免为师姐担忧。她修习的是摄魂术与幻术,时空隧道术还没学到家,根本赶不及去替对方挡暗箭。

    覃风看到聆月身后的暗算者,俏脸生怒,喝斥到:“谁让你多事!”

    可来不及了,她手里的剑停滞在半空,聆月的后背袭上了十支乘龙箭。乘龙箭长约一尺,箭头由玄铁锻造,为六棱角,生有倒刺,一箭下去须得削肉剔骨才可取出,若是伤及肺腑必死无疑了。

    覃风眼里带着坚毅,忽而弃剑,拉住了聆月的手把她抱紧在怀里,乘龙箭如影随形,已碰上了聆月后背。

    “徒弟,快放手!”覃风的师傅见徒弟刚才对聆月喊打喊杀,怎么会在节骨眼上跟她一起死。他惊骇得杵在地上发呆,想不到他的徒弟还有这样的个性。

    聆月本不想死,可见着有人愿意与她一起死,忽而有了些感动。原来有人是爱着她的。

    电光石火间,一柄光华璀璨的巨剑横过聆月身后,如一面立壁千仞的绝峰抵住了乘龙箭。

    鳄鱼池里仍旧响着恶鬼的哭号。他们周围渲染着罪恶,承受着恶业的果报。人若无法出脱三界,便永远得堕入地狱,经受残酷的烈火一遍遍凌迟,哀恸声便是无间地狱的引路。

    而这遍地荼靡中,有个无间使者,手持令恶鬼胆丧魂飞的巨剑,独守在黄泉路上,与曼珠沙华为伴,漠然驱逐着善闯地狱的众生。

    她是魔鬼,为邪灵妖崇的死敌。

    “她回来了。”淳于澈松了口气,欣慰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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