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念一不解道:“你还有什么别的方式吗?”
    非白面无表情地转过身,牵着祁念一的手不放,嘴里却说:“没了,就这样,挺好的。”
    只是没想到她明明连求娶这等话都说出来了,但却并不知道实际操作要怎么做。
    这也正常,她年纪尚小,不事情爱。
    往后日子还长。
    如此想着,他攥着祁念一的手,又握得更紧了些。
    山路弯弯,若有旁人看去,祁念一的背影略带孤寂。
    只有她自己知道,非白的灵力随着相贴的掌心传来。
    她和她的剑一起行于山间,永远不会感觉孤独。
    ……
    回到住处后,她将门窗一一封好,又在院中布了个简单的结界,给温淮瑜留了口信,这才松开非白的手。
    不远处,云台那边仍是朔风阵阵。
    她已经在山巅同天机子谈完,这边另外三场斗法还没有结束。
    可怕的灵压此起彼伏,引得观者惊呼不已,尤其是谢天行对陆清河两个阵法师之间层出不穷的底牌和精彩绝伦的斗法,实在太有吸引力。
    但这一切,都已经影响不到此刻的祁念一了。
    心境和灵力都已经到了最合适的阶段。
    “危桥”已越。
    她要结婴。
    压阵石呈七星连珠的状态散落在院内,屏障立起,她就地打坐,感受着全身的灵力翻滚不定,气海处那枚浑圆璀璨的金丹蕴藏着的灵力膨胀后又收缩。
    她体内苍白的灵力沸腾成焰,经过极致的压缩后,渐成一道不断涌动的灵力潮,最终从苍白的颜色,到变成一种近乎灰白中透着极浅的红紫色。
    混杂的颜色交融,祁念一周身气息混杂着剑气,她整个人如同大浪滔天中的一叶小舟,在狂风暴雨中艰难的维系着自身的稳定。
    身悬一线。
    而此时,三场无比激烈的斗法,都已经进行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沧寰众人,青莲剑派,孤山弟子,还有数不胜数的仙盟人士,在场所有观者都只嫌自己的眼睛不够用,又恨仙盟的安排不合理,为什么要让这几场比赛全都同时进行。
    曲微看着空中萧瑶游在无尽风暴中艰难坚持的身影,怔然道:“之前从未见过她这样的一面。”
    在无望海,即便萧瑶游是最先应下祁念一疯狂想法的人,但在众人的印象中,无望海的战斗从头到尾的主导者都是祁念一,从制定计划到最终的决战,祁念一都是出力最多的人。
    没有人意识到像萧瑶游这样一个胆小脚快,遇事总能最先开溜避开危险的人,在这背后起了多大的作用。
    大家对与她的印象,始终是模糊的。
    就连打进了八进四的决战,都只认为她是撞运气。
    南华论道本就运气成分很重,有不少更加强劲的参会者如明然和明洛,都在进入决战环节前就已经遇上了强敌,被早早淘汰。
    现在这几个人,祁念一对过慕晚,玉重锦对过自己的亲兄长,陆清河对过明洛,楚斯年和谢天行虽然没有遇上过强势的劲敌,但他们在云台上的表现足够征服所有人。
    只有萧瑶游,似乎从头到尾都是一副浑不在意吊儿郎当的模样,一斗法就放灵宠,一被追就满场乱窜。
    没有人知道她究竟从何而来那么多灵宠,又如何能做到同时控制,甚至还能让他们展现法相真身。
    金鹏的法相真身巍峨,另一边,是一只三尾的白狐,巨大的虚影在它背后摇动,三条毛茸茸的尾巴每一条都有着不同的灵根天赋,能同时用出冰火金三系的法诀。
    比人脸还要大的火球接连袭向玉重锦。
    原本的三只灵宠的法相真身已破其一,三面合围之势无法维系,萧瑶游知道自己支撑不了多久了。
    她暗啐一声:“元婴境难道真的可以灵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吗!”
    不料,不远处的玉重锦听到了这句话,竟认认真真回答了一句:“是真的可以啊,等你结婴之后就会知道了。”
    萧瑶游气结。
    台下来自仙盟的观者也焦急不已。
    “小公子为什么连斗法中都还有心情给对手答疑解惑啊!”
    有人安慰道:“咱们小公子向来就是这样,习惯就好了。”
    玉重锦的浩然剑上覆上三重雪,是白狐的冰尾扫上的凉气,这凉气从他的右手蔓延直上,将半边的身体都冰冻。
    他浑不在意,右臂一抖,冰屑唰唰落下,反手一刺,指向空中白狐的法相真身虚影。
    又一个法相真身已破。
    此时,萧瑶游就只剩下了最后一个灵宠。
    金鹏振翅,璀璨耀眼翱翔于天际。
    萧瑶游咬咬牙,满脸苍白地再次掐了一个无人见过的诀。
    金鹏的身影竟然在虚影中渐渐淡去,而它的法相虚影直直撞向萧瑶游,竟然和萧瑶游融为一体。
    几乎瞬间,萧瑶游周身覆上属于金鹏的金光。
    “这是什么功法啊……从未见过。”
    “灵宠的能力,可以加之到主人身上吗?”
    “听说千年之前有一脉灵修有过这样的功法,但是灵修一脉已经断绝近千年了。”
    云上看台的三位掌教脸色深沉,尤其是庄钧,他握着座椅的扶手,把扶手都捏出了裂痕。
    “融魂,竟然会用七星门最核心的法门,这一招相当可怕啊。”舒辰君有些担忧,“还是让人去疏散观者吧,我怕会波及到旁人。”
    庄钧脸色阴晴不定,原本以为自家小公子抽到的是最好对付的对手,没想到也这么难缠,看着这招的威势,甚至有可能还会受伤。
    玉重锦眸中滑过一丝惊讶,而后更加兴奋了起来,步伐一转,跃向高空,挥剑直下。
    南霄山脉的天空,再次暗了下来。
    另一边,陆清河和谢天行花样百出的斗法看得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台下几乎所有的阵法师都到了,前来看这场堪称阵法师斗法模范展示课程的一战。
    有人喃喃道:“他们的布阵手法,堪称出神入化啊。”
    “此前没发现沧寰首徒这么强,先前陆师兄对付明洛都没有这么费力。”
    谢天行周身被或明或暗的阵盘包裹。
    陆清河是迄今为止他遇到的最强的阵法师。
    陆清河强不是强在他掌握了多少个阵图,诚然,这也是阵法师斗法中的制胜关键,但陆清河最可怕的是他神鬼莫测的出阵方式。
    谢天行从未见过有人将攻击力最强的火阵当作缓行阵来用,也未曾见过泥沼阵的暗道居然是铺在人头顶,只为了阻隔视线的用处。
    这样一些基础阵法的用法让谢天行吃了不少亏,而陆清河本人除了这些基础阵法外,同样也掌握了相当数量的高级阵法。
    陆清河修为境界高出他太多,元婴境中期的修士,真的可以像玉重锦说的那样,灵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但谢天行自己的灵力已经不够僵持太久了。
    老头一直在他脑海中催促他:“你赶紧动手啊!”
    谢天行狠狠闭上眼。
    他默念法诀,在用出这一招时,心中就一阵气血翻涌,克制不住吐出一口心头血。
    台下沧寰弟子全都着急的了起来。
    “小师兄受伤了。”
    台上云烟渐起,是谢天行惯用的幻阵,他的幻阵一贯精良,迷惑性极高,刚才好几次都将台下的观者完全骗了过去,更遑论是身处其中的陆清河。
    卢秋桐眯起眼睛:“奇怪,小师兄为什么要施幻阵,他这是要做什么?”
    台下其他人也不明所以。
    谢天行这一手幻阵手法超绝,甚至直接屏蔽掉了云层中几位掌教的视线,就连他们都无法看清云台上发生了什么。
    余东风长叹:“这几个后生,都是些让人不省心的啊。”
    评判员上来请示,可要叫停斗法,余东风摆摆手:“罢了,继续吧,他们并没有违规。”
    而云台上的陆清河,此刻目露惊骇。
    因为谢天行施展的所有阵盘都消失了,完全隐匿于空气中,全无踪迹。
    但陆清河知道,这些阵盘并没有消失,只是通过某种方式被隐匿起来了,阵盘仍然在他的身侧,只要他稍有动作,都会踩中这些陷阱阵盘。
    陆清河缓缓握紧了拳头,在短暂的惊骇后,他眼中逐渐被怒火占满。
    “你竟然是玩这一脉的。”
    陆清河沉声说,“你难道不知道,我们阵法师都视隐阵者为败类吗?”
    谢天行狠狠闭眼,哑声说:“抱歉了,陆前辈,这场斗法我必须赢。”
    陆清河将额前散落的碎发捋了下,露出一双寒星似的眼睛。
    他无论吃饭还是斗法时都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成日里喊着困,想要赶紧结束南华论道了回去睡觉。明明是所有人中修为境界最高者,却对头名并无兴趣,说着打进前三能拿到奖励就行了,无论拿什么都无所谓。
    就是这样一个没什么精神头的人,此刻眼中竟是燃烧着熊熊怒火。
    三指并拢,陆清河收回了此前释放的所有阵法,换上了新的阵图,目光灼灼:
    “你想隐阵和我打,那就试试。”
    谢天行脸色挣扎又犹豫,却仍是在老头的催促下做出了这件事。
    将所有阵盘隐匿起来之后,他如蒙大赦,冷汗随之流下。
    这下,真的是孤注一掷了。
    “对不起了,陆前辈,这场斗法,我必须要赢。”
    老头在他脑海中跳脚:“别听他瞎说!什么败类,千年前我们都是这么打的!再说了,现在就他上阳门一宗是全员阵法师,那阵法师的规矩自然是他们说了算,等你见龙门之后,自可开宗立派,或者在沧寰重振阵法师一脉,届时这规则该怎么修改还不是你说了算。”
    谢天行低吼:“别说了!”
    老头当然不会简单的听话,他又道:“他境界远高于你,就连阵法一道的钻研都要比你深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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