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家,宋家之所以都这么快申请破产。也和这一笔巨额的罚金脱不开关系。

    当白汐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叹了一口气。好歹不是十年。要不然,十年足以把两个人的一生都毁了。三年,还算短的。一晃过去了,想想大家那时候都多大了——宋琏该是从二十二变成了二十五岁。朱文驰从二十岁变成了二十三岁。董明堂从二十六岁变成了二十九岁。谢文湛,从二十五岁成了二十八岁……至于自己……

    一千多岁,三年算个鬼啊。没错,她是最不着急的那一个。

    看了会儿报纸,报纸上登的有关新闻是“近期,我市公安部门在群众的举报下,成功抓获了一批盗墓分子……其中,主犯,从犯皆被判处了三年的有期徒刑。”没有指名道姓,两家应该塞给了媒体不少钱。难怪日子这么紧巴巴。

    她放下了报纸。谢文湛刚好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她悠闲地靠着椅子上,沐浴阳光。也走了过来。先抱起她放在身上,然后一起坐在转椅上。男人似乎心情不错。手臂搂住她的腰,手掌心托起她的尖尖五指。拿起指甲剪给她修理指甲。

    她被他服侍的很惬意。像是猫儿一样赖在他的身上:“文湛,我想去看一看宋琏和朱文驰。”

    “怎么了?还怕他们在监狱过得不好?”男人有些吃味了。

    “不是,两个都是贵公子。细皮嫩肉的。我怕……集体监狱里面鱼龙混杂,搞不好强女干犯都在一处。看能不能给他们两个单身宿舍……”

    谢文湛笑了,这她都考虑得到。于是答应陪她去一趟。

    事实上,谢文湛最近相当忙。朱家十七行启动了破产程序以后,谢文湛就忙不迭地让他连破产都没得破。直接了当拿十七行的所有股权来抵押。而宋家更惨,宋峥老爷子的家底没朱氏那么厚,打通关系,花了无数的钱,给孙子减刑,又是一大笔开支。春拍,端午年展,都化作了泡沫。两个月的连续亏本,让员工都跑得差不多了。

    宋峥连破产重整的手续都没去办,直接贴出公告,要关门大吉。

    白汐明白,宋家这么快关门,是因为他们绝望了。绝望的不是将来不能东山再起。而是,开封的地盘已经属于谢文湛的至尊行了。

    宋峥,这是弃卒保车,不得已而为之。

    由此看来,谢文湛这男人心够狠的。不过对她还是很温柔的。说要陪就抽出空子陪她。将公司的事情全部放到一边去了。

    去探监的当天,开封下了今夏的第一场雨。雨天的滴滴答答,总是催人再睡一觉。她也就赖在床上不太想动。谢文湛催了几次,她还是不肯起来。于是谢文湛忽然伸出两只手来挠她痒痒。白汐差点被他挠的笑岔气。赶紧爬了起来。

    “别胡闹。”

    他把她抱在怀里,挣扎一番。男人刚刚拨弄整齐的衣领,又乱了:“是你胡闹才对,说今天去探监。我都打点好了,你是不是打算赖到警察下班?”呼吸拂过她耳畔,有一种奇异的酥酥麻麻。她的身体抵在怀中,四处都是他男子的气息。

    “我不是……你放开我。”她也犯了小脾气:“昨晚那么折腾。你也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是我女朋友。”他看她正在系内衣的纽扣,双手穿过她的胳膊说:“我替你系上。”一粒两粒,顺着脖子往下,最下面一粒靠近胸。部。他的呼吸粗了些,系好了以后。不忘捏了捏那柔软的两团——

    似乎是要挑逗她的敏感。浅吟一叹:“白汐,昨晚你真棒。”

    她脸红了:“赶紧起来,把我的外套拿过来。要紫罗兰的那一套。”

    于是男人像是一条狗似的,被她使唤走了。整理完毕。她对着镜子照了照。觉得自己真是明艳动人。但下意识间,划过眉骨。又想起那一只报丧的黑猫。究竟,她犯了什么错。老天爷要派来使者告诉她:命不久矣了呢?

    去了监狱以后。谢文湛就走开了。他知道自己招人恨,所以不见宋琏和朱文驰。

    隔着铁栅栏。白汐看到了换上囚衣的两个人。面色还算红润。但都用鼻孔出气。稍微寒暄了几句,朱文驰问的是家中的状况,宋琏问的是她和谢文湛什么时候办喜酒。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但她仍旧挺直了腰身,直视着两人。

    “我知道,你们恨我。”她轻描淡写道:“就如我恨过你们的祖先一样。”

    “这话何解?”朱文驰冷笑道:“我还以为,董小姐是为了心上人才把我们弄进监狱呢。”

    “朱大少,宋大少,你们可知道你们开封四门建国以后,发财的路子是什么?”

    “不就是盗墓吗?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朱文驰回答的干脆。但宋琏不服气了。朱家盗墓不假,而且盗窃的都是王侯一级的古墓。的确罪有应得。但他宋家呢?从来没有干过盗墓的勾当。结果第一次吃黑货就下狱了。

    搁谁谁能服气:“白汐,你卖主求荣还有理了啊!你吃的喝的都是我家的,到头来,做了和谢文湛一样的白眼狼!”

    她今日正是为了坦诚此事而来的。好歹,她要让宋琏和朱文驰,知道自己的家族错在了什么地方:“宋琏,你家有一颗商代的青铜神树,朱文驰,你家有一把明代的天子剑。两样东西背后都有个以475开头的编号。对不对?”

    两个人同时一愣,继而点了点头。

    她闭上眼: “东西不是你们家的。是1944年六一九走私大案中流落的前河南博物馆的馆藏文物。你们的祖先,杀了火车上的一百多号人。霸占了程璋运往四川的文物。不久以后,程璋逃亡沈阳。也是你们的祖先,在沈阳海关拦下他,判处枪决。”

    两个大男人彻底懵掉了。黑暗的发家史,被血淋淋的撕扯开来。在那个民不聊生的年代。开封四门,为了一个利益走到一块儿:偷窃国之重宝。然后,草芥人命。瓜分财宝。分剩下来的东西,卖给外国人,以换取黄金来发家致富。

    还是朱文驰稍微沉稳一点:“董小姐,话可不能乱说。”

    “我不用乱说。之前和宋家作对的那个老伯。本名陈致远。是火车上遇难的一名旅客的后代。而我……是程璋的后代。为了复仇而来。”

    她冷笑道。你们懂不懂,心爱的主人被枪决。自己只能在一旁看着的那种哀恸。你们懂不懂,什么叫做万死不辞。你们懂不懂,我活着的每一天,都在追悼那个为了民族的宝藏,而殒身不恤的大傻瓜,大才子,大好人,程璋!

    他们当然不懂。这个年代,还有这样的烈士么?有也不是这些富三代!

    气氛很沉默。宋琏要了一支烟,点上了。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宋琏抽烟。却呛得眼泪都出来了。

    朱文驰的双手垂下,刚才直面她的勇气,此刻消耗殆尽。

    她冷冷道:“天道循环,终有报应。四门以不义之财发家致富,中落是必然的。而当年死去的一百多名旅客,会在地下等着你们的祖先。而我,若是有什么罪过。也逃不过上天的惩罚。我知道,你们恨我和谢文湛联手把四门搞垮,让你们的少爷梦断了。但我问心无愧。早在德胜门大酒店里,我就发誓会让真相公之于众。”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监狱。不对开封四门的晚辈下手。已经是莫大的仁慈了。要不然,几个老头子的锒铛入狱,怎么能弥补得了血淋淋的一百多条人命。宋峥,顾老先生,朱炎岐,都是知情人。知情不报,罪加一等。

    出去的时候,刚刚下过雨的街道冷风嗖嗖。她紧了紧领口。谢文湛就把她拉到了怀里。

    这还是警察局里,他倒是一点都不避嫌对面几个站岗的民警。

    其中一个小民警,还冲着她笑了笑。

    她枕在他的胸前。跟两个公子哥坦白以后,好像自己的力气也没有了。幸好,这里还有一个怀抱。可以进去躲一躲外面的寒冷:“文湛。送我回去,我要好好睡一觉。等事情结束以后,我要回a市去。”她难得撒娇了一次。

    “那我陪你回a市。”他不假思索道。

    睡了一觉。精神果然好了许多。谢文湛不在,但空调还在运转着。外面的风雨还没有停下。原本安详的淅淅沥沥,此时此刻已经渐渐大作。成为了哗哗啦啦。白汐穿着拖鞋走到窗口,要拉上窗帘。忽然“喵!”地一声传来。

    对面的屋顶上,一闪而过一只黑猫。鬼火一样幽绿的眼睛,倏忽熄灭。

    她咳嗽起来。用手捂住嘴。不是说,给朱文驰和宋琏减刑,就可以消灾了吗?怎么还有凶兆?!

    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

    心里慌乱起来。这一次,凶兆这么明显。还是接二连三发生,由不得她以为是偶然了。必定是什么地方做错了。自己要受到命运的惩罚,说不定还会殃及身边的人。于是先打了个电话给谢文湛,对方还在上班,一切安好。又打了个电话给董明堂。询问家中的事物。董明堂那边也说一切安好,还催她赶紧回来相亲。

    “哦,我很快就回去了。”她心烦意乱:“哥哥,家里真的没出什么事吧?”

    “没有,哪能出事啊。你哥我现在筹备着上市呢,到时候,公司越做越大——嗳,对了,青花,顾老先生现在还在开封吗?”

    “哦,他在。”她记得顾老先生想要出国,被扣押了身份证。

    “再过几天,是爸爸的一周年忌日。你给顾老先生打个电话。来爸坟前磕头。”

    “哦……顾老先生他……”

    “怎么了?”

    “顾老先生好像牵扯到一桩盗墓案子里面去了。走不了。”她尽量隐瞒真相。

    “什么?!我踏马就等着爸的祭日,让这孙子给咱爸上坟!他来不了?!”那边的董明堂不淡定了,貌似还砸了一支笔。

    “嗯……”她依旧很淡定。

    “那不行,我自己打电话给顾老先生。他就是越狱,也得来咱爸坟前磕几个头!”说完董明堂就“啪嗒!——”一声挂了电话。

    白汐无语,也挂了电话。这件事,当时并没有多加在意。等谢文湛回来之后。就跟他稍微提了一下,谢文湛嗯了一声:“顾亦泽上一次,也是要从宗仁港口外逃到澳大利亚。现在那个港口的所有权,已经被政府接手了。港口的幕后股东也被调查了。”

    “那朱炎岐呢?”她关心的是,下个月朱炎岐偷运的事儿,会不会得逞。

    “我跟警方通报过了。他们那边的意思,人赃俱获才能立即结案。要不然,让朱老在外面一天,就逍遥一天。所以警方的意见是:先放松对朱家的监视。等他们偷运的时候,再一举抓获。还可以顺便把海外接头人也捉拿归案。”

    “好主意。”她也觉得这样做很妥当。又想到刚才看到的黑猫:“对了,文湛,最近你外出的时候多带几个保镖,要不然把我带上。这样安全。”

    “怎么?你担心什么?”男人刚好解开了领带,坐到了她的身边。

    “担心你”三个字即将说出口。她瞥了回去:“没什么,做大生意的人,总要注意安全。”

    “放心,我一定会平平安安的。”他吻上了她的额头。顺势挽住了她的脊背。让他倒在自己的怀里。浅尝辄止的几个吻过后。他就开始动手解她的衣服。从早上扣的扣子开始,一粒粒解下来。抚摸上她的饱满,然后用嘴去逗弄。

    他要挑起她的欲念,等她的双手也情不自禁地抓住他的胳膊时。才慢慢地带入她的身体。进的时候,很缓慢,好像是一寸寸把她填满。但是动的时候,就有些粗鲁了。几下常识,就开始攻城略地。催促得她叫的越来越大声。

    “白汐……叫我的名字。”他在她耳边蛊惑道。

    她真的听话地叫了起来,催促得男人的动作幅度更大了。连带着外面的大雨,也滂沱不住。

    但一道闪电过后,外面的天与地都白了。沉眠于热火,爱情,以及男人的力量当中的她,却没看到一只黑猫静悄悄地从对面的屋檐上探出毛茸茸脑袋。对着他们这边窗帘的缝隙里“喵呜——”地叫了一声。然后流淌下两行泪水。

    作者有话要说:  整理一下开封四门各种拥有的国宝,和背后的关系。

    玉器张氏,拥有国宝:康熙九龙玉杯(编号,475——003)。是1928年东陵大劫案中流落到民间的国宝,康熙皇帝生前最爱的物什。由晚晴一位贝子爷收藏,后贝子爷出家。送给程璋。文物走私案发生后,分给了张家。

    杂项朱家:明英宗朱祁镇的天子宝剑(编号475——001。镇馆之宝)。出土地:蒙古。是当年明英宗朱祁镇在“土木堡之围”中被瓦刺军官拿去的随身宝剑。后落入河南博物馆。文物案发生后,四家分国宝,朱家得到此宝剑。多年来从不展出,被坑爹的朱文驰拿出来炫耀过一回。女主也是从那一次德胜门大酒店之战开始,开始明白当年的血案四大家族都有参与。

    瓷器顾家:世界上唯一一只柴窑器(编号:475——004)。来头:民国时期,袁世凯的管家、大收藏家郭葆昌以一处宅子、二十亩良田与人交换了一件柴窑器。后被程璋以三十根金条换得。收藏于河南博物馆。文物案发生后,被痴迷于瓷器的顾家拿走。现存于顾老先生处。

    书画宋家:高达五米的商代青铜神树(编号:475——002),属于古蜀国的祭祀神物。宋家本是四川人广安一带的人。明末清初,张献忠屠蜀,携家带口逃到了河南来。(这边有个暗示是,宋家先祖就是古蜀国的后裔。)文物案发生后,宋磊代宋家,拿走了和自己家族有渊源的这一株青铜神树。现存于宋峥的藏宝室当中。

    第57章 失踪

    隔一日天气放晴,她拎着包包去上班。桌面上已经堆积了小山一般的文件。不过那都是谢文湛的事儿。她的办公桌上只放了一个金丝楠木盒。本以为是谢文湛的东西,所以搁到一边去了。结果谢文湛进来了以后,问她礼物呢?

    这才拿过来金丝楠木盒。解开梅花锁,打开一看,呵,一枚小小的扳指。谢文湛这次终于学乖了。开始送实用器了。

    “考考你,东西是什么年代的,出自什么地方,叫什么名字?”谢文湛过来站在她背后。

    这可难不倒她。先看扳指的材料,真银鎏金。古代鎏金分为六成金,八成金,九成金。这是十足十的九成金。再看做工,采用了景泰蓝锤揲法、烧蓝法等一系列工艺。景泰蓝兴盛于清代,尤其是乾隆朝。所以肯定是清中期的东西。再看结构——外环乃是可以转动的,由内外两圈组合而成。这样中央可以自由活动的扳指,称为“转心扳指”。最后看图案——花与蝴蝶组成。有个专名的名称——“蝶恋花”。

    于是道:“清代银鎏金烧蓝蝶恋花转心扳指。深剔高浮雕,刀工很有力度,肯定是清代内务府的广储司制出来的。”

    “不错。”男人深深赞许地看了她一眼,把这枚扳指套到她的手指上:“白汐,这是清代公主的扳指。你懂我的意思。”

    她也不客气地收下了。总归,这些东西谢文湛送的跟玩儿似的。她也就陪他玩玩。至于公主,他把自己当公主,那可夸大其词了。她在古代就是个窑口督工的女儿,撑死了当个官太太。哪里有那个福分,当什劳子公主。

    只不过,男人大多都如他这般笨蛋,还以为这些东西真的能改变得了身份。

    只是到了晚上做。爱的时候。谢文湛就发现这一枚扳指很碍事了。因为他进攻和深入时,她喜欢用力抓着他宽阔的背。起起伏伏的运动中,镂空的雕刻,把他的背划出一道道血痕。他让她脱下扳指,她还不肯了。没办法,就这么痛并快乐着。

    谢大少头一次,没持续太久。倒让她睡了一个好觉。

    第二天,谢文湛又改送了另一枚扳指。这次是一枚刻了八思巴文的和田玉扳指。白汐看到这东西的时候,就更囧了。八思巴文是元朝忽必烈时期由“国师”八思巴创制的蒙古新字,世称“八思巴蒙古新字”。无论是钱币,还是帛书,写了这种文字的,都堪称文物。他倒好,直接把一枚文物送到她手上,还说:“晚上戴着个。”

    心知肚明他要干什么,但她很犯贱。觉得这扳指实在太好,毕竟元代的啊,比清代的历史要翻出三倍!就戴上了。想一想,能够把700多年的历史,戴在手指上,这也很有成就感。于是这一夜,谢文湛又恢复了以往的持久力。

    大汗淋漓过后。他往往会抱着她喊“宝贝”,然后用指尖拨弄她的感官,加长快感的持久。

    她从一开始的推辞和羞涩,渐渐被他教导得放得开了。

    但她越放得开,他更放得开。不害臊。

    就这样,宁静的日子推杯换盏地过去了。除了那一个大雨滂沱的夜晚,她再也没看到黑猫。时间总是会带走模糊的记忆。她甚至怀疑。是否真的遇见一只黑猫来报凶。但始终记挂着危险,时时刻刻注意周围的动向。

    就在前几天,宋家的昌荣阁正式宣告倒闭了。据说百年老店的牌子摘下来的那一刻,宋峥泪流满面,在祖宗的牌位前跪了一天。而张氏玉器行的股票开始持续走低,如今也是入不敷出。顾老先生的身份证被扣押。如今足不出户。只有朱炎岐,不安分地跑动跑西。明面上看起来是向各处融资,实际上,却是分批次把家中的古董都走私掉。

    于是乎,源源不断的文物,从朱家搬到了宗仁码头101号港口。整整装了数十个集装箱。等待着外国的船只过来接应。而谢文湛和警方合作,彻夜注意着码头上的动静。就等对方的人来和朱家接头的时候。出手行动。

    不久之后,警方那边就传来了消息:码头上有动静了。一艘注册地是荷兰的商船,刚刚度过了郑州的海关。正向1宗仁码头101号港口提交下货申请。中方接到申请后,按照国际惯例进行了合作。查询一切手续正常后,给予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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