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蝉面露疲惫,捞她出来的那几家人,也从她脸上读出了倦色,心照不宣的不再多说,将她送到镇上牌坊,各自分别,客气的嘱咐,如果再有解决不了的麻烦,记得找她们。
    虽然大家带有客套在里面,但姚蝉还是真心实意的表达了感谢。
    要不是他们,自己也没那么容易出来,这份感激之情她会记在心上。
    驴车在众人视线里,慢慢远去。
    回家路上,姚蝉追问二叔在家调查,可有什么结果。
    “只有东院墙下留有几个脚印,别的再没有什么痕迹。”只有这个东西,想也知道,根本就不大可能找出罪魁祸首。
    有了心事,回家路上,一家人都沉默的很。
    驴车停在了家门口,姚蝉跳下车。
    刚要进去,就被嫂子拉住。
    “先等等,得跨了火盆才能进去,得把倒霉气运给去去。”
    刚停下话头,满仓大哥就端出了炭盆。
    点着火,示意她从上面跨过去。
    “去去晦气,往后日子红红火火。”
    这些玩意,其实就是图个心理作用。
    但姚蝉还是跨了过去。
    进了院子,龙凤胎高兴的跑出来迎接他们。
    她被关进大牢的事,大家不约而同的瞒着龙凤胎,只说她在李家给人看病,夜里回不来,所以她现在回家,俩小的没有任何的怀疑。
    “昨天没吃什么东西吧,你去休息休息,我给你做点吃的。”
    姚蝉也没个公婆,平时也只跟她家相好,徐氏是真把她自己亲妹妹来照顾的,又心疼她在外面吃苦了,受惊了,牟足劲要给她做点好吃的补补。
    姚蝉被人推出了厨房,后知后觉发现,好像自从回来的路上,邬易就一直是一言不发的状态,回家后,大家都对她嘘寒问暖,偏他,独自去了堂屋。
    姚蝉也有满肚子的狐疑想问他,比如他怎么知道自己出事了,怎么从书院出来的。
    明明跟那些书生交代过,这事要瞒着他的。
    思来想去,还是问问吧。
    跟着邬易进了堂屋,见他在桌前坐着,跟他说话。
    “邬易……”
    可是奇怪的是,屋子里就他们俩人,自己喊他,邬易头也没抬,不理她也就算了,连个眼神都没扫给她,大步流星出了屋子,那模样,似乎不想跟她呆在一处似得,这种情况,以前从没出现过,太奇怪了。
    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
    “邬易!”
    她跟着邬易出了院子,追他到了外面那颗大槐树下,直到现在,就算姚蝉再如何迟钝,也发现到了邬易在闹情绪。
    他这人一贯客气惯了,对谁都好像戴着一层面具,很难琢磨他的脾气,他的心思。
    但这次,他真的很明确的,释放出他在生气的气息。
    “邬易!”
    姚蝉高喊了一句,才逼的那人停下了脚步。
    姚蝉匆匆跑过去,抓住了他的袖子,气喘吁吁问他,“你到底怎么了?”
    邬易拳头攥的死紧,背对着她,努力平复着他自己的呼吸,自我消化着快要决堤的情绪。
    但姚蝉不停地在追问着自己到底怎么了,她是那般不解,口气也好似是安慰小孩子那般,你好端端的发什么脾气啊,都这么大人了,得成熟点啊。
    他发什么脾气?
    邬易一把甩开了姚蝉的手。
    面上依旧布满冰霜,但却可以完整的控制自己的脾气了,他嗖的下转过身子,注视着姚蝉,“你估计在好奇着,心里还在嘀咕着,我为什么无理取闹,为什么好端端发脾气是吧?”
    难道不是吗?
    心里虽这么想,但她哪敢这么说。
    这说下去,不是火上浇油吗?
    “我没有,我就是有点……不解……”
    不解他为何如此。
    “姚蝉,为什么让人瞒着我,如果不是他们露出马脚,被我诈出来,你就要一直瞒下去?等我下次常休回来,你又侥幸从大牢出来,你是不是还打算串通家人,让我从来不知道有这件事的发生?”
    “我……”
    姚蝉语塞,她确实是这么打算的。
    “我这也是为你好,我只是不想打扰你做学问……”
    “为我好,为我好!”邬易先前止息住的脾气,此时又克制不住的升腾起来,心中不满的情绪,像是隐隐决堤的岸口,已经奔涌而出。
    “当初我娘如此,如今你又是如此!”
    他闭闭眼,任由那股陌生的怒然的情绪控制笼罩住自己。
    再睁开眼,眼里已经布满血丝,“我是没有足够大的能力,足够多的智慧来保护你们,可是,可是,你们不能剥夺最起码的,让我知道的权利!
    你知不知道,晚上我从别人嘴里听到你出事的消息,是如何不安恐慌?就像是你当初被李家扣住,安危不知,又如同去山上挖菌菇,被人推到山洞下落不明时,你也要瞒着我,不让我担心!
    姚蝉,你口口声声为我好!为我着想,可是为什么连让我知道的权利都不给我!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要这么辛苦的供我读书,为什么要给我温暖,说要当我是家人,姚蝉,你凭什么可怜我,凭什么让我觉得我这么一无是处,这么可悲可笑!
    你们要真的想让我不担心,真的让我跟个傻子似得,何苦要这么惺惺作态!干脆跟我划清关系!
    不要时刻提醒着我,我们之间只是单纯的借住关系,我们之间除了那可笑的互利互助关系外,再没其它了!
    姚蝉,你是这么想的吗?!你是打算这么做的吗!”
    邬易此时额头脖子上青筋直起,整张清俊的面容上,全都是潮红,这幅模样,跟他以往温文如玉的模样,足足相差十万八千里。
    他身子颤抖,跟野兽一般盯着她,他眼中受伤的情绪,如此明显。
    “我,我……”姚蝉被这突然扣下来的大帽子,弄的手足无措。
    邬易想着当初那个女人,也是瞒着她,送他读书,每个月让同窗把银钱捎给他,说家里一切都好,不要让他分心,可是,等他察觉到不对,再回去的时候。
    她已经瘦到皮包骨头了。
    还得了令人生畏的痨病。
    他不读书了,把院子卖了,田地都卖了,在别人劝他放弃的时候,把所有家底都填进去了,可惜,还是让她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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