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简直是做梦!
    杏林堂是父亲留给弟弟的,这些人别想染指。
    从她这找不到突破口,竟把主意打到了弟弟身上。
    以前从没有过争执,兄友弟恭的,现在表面上都维系不了,甚至都动起手了!
    她心里想着,手上的动作就稍重了些,被她上药的糯米团子吃痛,倒抽了口冷气,也正因如此,才把陷入到自我思绪中的姐姐,给唤醒。
    “对不起,姐姐弄疼你了吧?”
    小小的人儿,今年过年后也才不过六岁。
    他眉眼酷似父亲,但五官中又有几分母亲的神韵。
    此时见她侧脸不忍,小不点捧着她的脸呼呼吹了两下,“姐姐不疼,今日在学堂,那些背地里说姐姐坏话的人,全都被我咬了……”
    “说我坏话?”
    抓住字眼的卢姑娘,紧盯着他。
    小孩子自知失言,撒娇卖萌的把这话题给转移开了。
    其实他不说,自己又何尝猜不到?
    昨晚轰轰烈烈的招婿,以失败告终,被绣球砸到的年轻人宁愿放弃富贵也不愿娶她,这种嘲讽之言,估计已经传遍满大街了吧。
    本以为自己心里强大些,就足以熬过去。
    但没想到,还是波及到了家人。
    是她没用,没用护好弟弟。
    正当懊恼之际,外面有数道身影,不经通报就已经进来。
    原以为他们今天不来了。
    谁知只是晚到啊。
    来的正是东院那俩叔伯,夫子,还有那个满脸带着谄笑,她看一眼后就不想再看第二眼的亲叔。
    几人面带不虞的进来。
    俩族伯手里,牵着比弟弟年龄稍大一些的两个堂弟。
    他们的意图,自己多少也能猜到。
    果然……
    “看他做的好事!”
    好哇,她还没去找茬,这些人倒是来发难了。
    不过被人激怒,丧失理智的回击,这不是明智行为。
    她放下手上的药瓶,牵弟弟的手到他们面前,“大伯,来兴师问罪之前,先看看他们做过什么。
    您是长辈,这点浅显道理都不明白?两个弟弟脸上的那点伤,要是再晚来一会,怕就要愈合了吧?
    再说了,凡事都讲究事出有因,如果不是他们出言不逊,这场架又怎么打的起来。况且,以多欺少,以大欺小,这要是传出去,谁脸上都没光吧?”
    “不是这样的……”
    姚蝉话音刚落,一直垂手站在后面的夫子急急开口。
    以前他的束脩都是爹给的,故而这人每次见到他们,态度都是从未有过的恭敬。
    可是今日,面对她,面对幼弟,以前出现在他脸上的谦卑恭顺,全都不见了。
    他直挺挺站在面前,眼中是恨铁不成似的怒意。
    “卢姑娘,这事我可以作证,是贵府小少爷在学堂上不守规矩,两位少爷就只是稍加提醒了下,令弟就,就,就同人大打出手,我呵斥他们分开,他都不将我的话放在心上,所以错,都在令弟的身上……”
    卢明月闭眼平复情绪。
    小孩子从不会撒谎,一个夫子本该自己坚守本性,才能教育好下面的孩子。
    可他……
    最近几个月,弟弟被打了无数次手掌。
    她看见了,却不愿深究,想着那夫子稍稍有些才学,自己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现在……
    颠倒黑白就这么轻易的吗?
    当着她的面都如此,那背地里呢。
    安哥儿在那夫子开口后,身子微微颤抖,这瞒不过自己的眼睛。
    往日这要如何欺负他啊!
    理智跟情感在博弈,她用尽全部力气,才能克制住,不将手边的药瓶砸到对方身上。
    更气人的是,在那夫子这般颠倒黑白后,她的二叔,姐弟二人嫡亲的叔叔,不据理力争,不替他们辩解,竟还在和稀泥。
    话语里满是都是小孩子不懂事,教育一下就过去了,千万别伤了和气之类的屁话!
    卢明月不言语,是在平复心绪,但这在对方眼底,已经是示弱的表现了。
    卢大伯咳嗽了下。
    “既如此,那就让安哥儿给他们道歉,要是态度诚恳,那这事就这么过去了,我们做长辈的,也不得理不饶人,要传出去还以为我们欺负晚辈呢……”
    他也有脸说这个?
    好人恶人他都要做了是吧!
    安哥听见道歉,抓紧了姐姐的裙摆。
    面上抗拒之意明显。
    卢明月冷嘲道,
    “道歉?为何道歉,谁对谁错,我们彼此心知肚明,两位伯父,时候不早了,也不清楚你们要来,不曾做了你们的饭,眼下,还是请自便吧……”
    这就是逐客令了。
    她说罢,对面的人没动。
    估计是没想到她表面功夫也懒得做。
    表情就有些无语。
    今时今日,她还看不清自己的地位吗?
    真以为现在是当初,她还是卢家金贵的大小姐呢。
    “做人还是要识时务的,大侄女,你这会目无尊长,我们都可以当你少不更事,对你忍让,为你退步。
    家人能如此,旁人呢?
    外面虎视眈眈的药商呢?一直想把卢家挤掉,独自吃下供奉御药的余家呢?
    杏林堂百年招牌,难道非要断送到你的手上,你才安心吗?
    你先前承诺,说是会招婿进来,保住招牌,我们才由着你,现在呢,人家那不还是不要你,你一个弱质女流,如何能守得住家业,所以……”
    所以就把权利拱手让出来吧。
    这种念头由来已久,但如此直白说出,还是第一次。
    她没言语,对面的人也不着急离开。
    “明月,如果你把杏林堂让出来,日后婚嫁你可以自己做主,不用担心安哥儿,我会待他如亲生儿子……”
    一番威逼利诱。
    把眼下局势全都分析了然。
    她一个年轻的小娘子,如果识时务的话,肯定知道眼下的那条路该怎么选。
    几双眼睛,目光灼灼的盯着她。
    卢明月站起身,在二人灼灼目光下,漫不经心道,“伯父,你打的这个主意啊,不过,我觉得你还是做梦来的现实些。”
    连敷衍都不想敷衍了。
    毫不客气的请人离开。
    这就是拒绝了。
    “卢明月!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这件事不松口,日后也不用让安哥儿来族学里了,等什么时候想通了,再什么时候过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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