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继欢道:“这是为什么?”
    公主叹了口气道:“他们不会和我们一样有那么多的机会。他们的父辈或战死或病亡,因为他们无学无识,所以衣食无着,贫苦困顿。如果他们有学问,能从开科取士走一条自己的路,他们的前途恐怕将会大大改观,所以我的认为,与其给他们一笔可怜的抚恤金来证明他们的父辈和祖辈曾经为国流汗流血,还不如给他们机会,教他们努力读书,以自己的能力考取功名为好。”
    裴继欢道:“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有道理。”
    公主点头:“正是此意。”
    裴继欢道:“公主有此见识,真令我佩服。”
    公主笑道:“既然你无事,父皇也知道你在长安,不如请你过去帮帮我的忙吧?”
    裴继欢道:“他们在哪里?”
    公主笑道:“他们在西城,我的公主府。父皇给我赐第,我一直没住过,后来动了心思要教这些孩子念书,才重新布置,把他们都接来。”
    裴继欢肃然起敬:“我们什么时候去?”
    公主道:“今天,现在就去。”
    裴继欢道:“好。”
    这时宇文琴也回来了,听说两人的话,有些担心,道:“晋王还在外面大肆搜捕公子呢,怎么办?”
    公主笑了一声:“主意是你帮我出的。我们就给他来个死不认账,大不了豁出这块面子,我亲自去见父皇,把事情陈明,请父皇下旨,准大表哥留在京师给我帮手,晋王只怕也无计可施。总之大表哥从今往后不可冲动就是。”宇文琴道:“也只有这个办法了。我兄弟过两日要到京师来,裴公子,你们俩可以再见了。”
    裴继欢点头道:“太好了。当时你们两位跑来通知我们有埋伏,若是来晚了一点,麻烦可能比现在还要大得多呢。”宇文琴一笑:“分所当然。说真话,晋王的飞扬跋扈,也不是只有我们姐弟俩看不惯。”公主道:“闲话少说,我们这就去吧。”
    三人乘车,到了公主府中,路上虽然遇见盘查的巡城兵马司的人,但很多人都认识宇文琴,也知道她的弟弟宇文冲以前曾是大内总管,宇文琴本人又是云裳公主的老师,她亲自驾车,果然无人来查问,三人顺顺利利地到了公主府。
    公主的“义学”从办起来到现在,还不够三个月,虽然在公主府中,一切设施,都还很简陋。裴继欢带着孩子们重新做了一番布置,换了新桌子、条木长板凳,一概由公主出资,努力半月,旧貌换新颜,还给他们的“教室”命名为“成文馆”。“成文馆”外有一片大大的空地,巨松环峙,绿草如茵,功课之余,裴继欢就带着他们练一些健体强身的功夫,日落之前,孩子们各自回到自己的小寓所安歇。一切居然井然有序,公主见了,十分欢喜道:“我一直就怕委屈了这些好不容易才找回来的孩子,大表哥一来,我就不用操那么多心了。”裴继欢淡淡地道:“江湖生涯,终究有限,能为烈士的遗孤出一份力,乃是份所当然。”
    公主笑了笑,道:“这两天宇文冲已经到了我外宅了。他在京师朋友多,一直忙不开,所以打算今天来看你呢。”
    “好极了!”裴继欢道。
    两人正站在成文馆外,看着里面的孩子们认认真真的描红写字,忽听有人笑道:“裴公子久违了!”两人回头一看,原来是宇文冲和一个挑夫模样的人走了进来。宇文冲见到公主,只依江湖之礼躬身拱手请了个安,裴继欢笑道:“宇文兄带了个人来是做什么?”
    宇文冲笑道:“我听说裴公子在给公主的义学帮忙,特意上街去采购了一些笔墨纸砚,另有《千字文》四十册,《弟子规》四十册,其他诸如四书五经之类各二十册赠给孩子们,如能派上用场,倒也不枉我和公子交一趟朋友了!”公主和裴继欢都点头道:“我们代这些孩子们谢谢宇文兄了。却之不恭,我们先代他们收下来,谢谢你了!”宇文冲笑了:“谢什么?反倒见外。这个。”他从那挑夫的担子里取出一个大大的包裹递给裴继欢道:“这是五百两银子,就算我为孩子们改善膳食之用吧!太过菲薄,惭愧,惭愧,请公主一定要收下。”
    公主笑道:“别人的钱我可不敢收,宇文大人的,我是非收不可。”吩咐仆人,把银子和纸墨笔砚之类的东西都收了进去。她见裴继欢有些迷惘,噗哧一声笑道:“大表哥大概不太了解宇文大人的家世吧?”裴继欢摇摇头:“当然不知。我总不能交个朋友去查下人家的上下三代呀!”
    公主和宇文冲都笑了起来。公主道:“宇文大人老家是扬州府的人,家中做着海运生意,虽不敢说富可敌国,也算家资万贯了,偏偏宇文大人还是宇文家长子长孙,家族合伙的生意,每年都有一大笔红利分到他名下,宇文大人躺着也比人家累得半死赚得多。可以说,宇文大人应该是我见过最富有的又不需要去贪污受贿的官员啦。”宇文冲哈哈笑了起来道:“公主笑话我啦。清正廉明,是家父一向来对我的严厉要求,贪污受贿,是在下所最为不齿的。今日只是小小的馈赠,请公主一定笑纳。”公主笑道:“你这话的意思,是说我非收不可了。本宫可不愿扫人家的面子,好吧,我答应你。”要知公主在宫中的月例银子,不过少得可怜的一百两,连身边的仆从的薪水都支付不起,这也是她经常住在外宅,只和宇文琴相伴的主要缘故。她为人坚强,从不会因为这些小事要求父皇给足她公主的待遇,也从来不会低眉顺眼地委曲求全,唐太宗身在九重宫阙,却并不知道这个他当年最喜欢的女儿过得竟是如此寒酸。宇文冲送来的五百两真是雪中送炭,因为她此刻已经把她的积蓄都贴在了这间义学里了,正在愁上哪里去募捐呢,有了这笔钱,支撑到明年开春,大概其是没什么大问题了。
    裴继欢和宇文冲都没想到公主的现状竟是如此艰难,一个十九岁的小姑娘,如果母亲还没去世的话,自己都还应当是在母亲的怀抱里撒娇的时候,可是她却做出了这么震动人心的事,收拢了元从禁军的后人,让他们衣食无忧,教他们识字,希望他们将来能凭一己之力考取功名,从此摆脱父辈留下的窘境。尤其是宇文冲,不好意思地擦着双手,道:“我不知道是这个样子???????我带多了,怕公主笑话我满身铜臭??????早知如此?????”裴继欢拍着他的肩膀,道:“早知如此,你就怎么样?”
    公主一听裴继欢的语气里露出了戏谑之意思,那张好看的鹅蛋脸儿上立刻现出了笑靥,长长的眉微微竖起,不啻风情万种,尤其是黑白分明的那双大眼睛,让人禁不住心里噗通直跳,那种美,那种艳,真能吸人神髓,宛若春风一掬,分明艳若桃李。
    宇文冲啊了一声,古怪地望着裴继欢道:“你?????你想干什么?”
    随后走进来的宇文琴笑道:“公子要敲你竹杠呢,你是让敲呢,还是不让敲?”几个人立时哈哈笑了起来,惹得成文馆里的孩子们都露出了满脸的好奇。宇文冲怒道:“去去去,乖乖写字,写不好看裴先生打你们屁股!”
    裴继欢微微一笑。
    夜深了,公主和宇文琴都走了,孩子们也都安排睡了,现在只留下了宇文冲和裴继欢这两个人,正点着宫灯,就着残羹冷炙,随兴闲聊。
    “晋王是一个十分危险的人。”宇文冲道:“如果你与他来往,是十分不智的!”裴继欢一笑道:“哦,你是这样认为的么?……”
    宇文冲冷冷一笑:“历来皇家之事,并不为外人所知。尤其牵扯到大位继承,父不为父,子不为子,兄弟阋墙,手足自残,见者颤栗。当今皇上,确是自两汉文景以来少见的一位开明之主,但在这个问题上,先有玄武门之变,后有太子承乾和魏王李泰争宠而自相残杀,认真追究起来,皇上的心中恐怕也是彷徨不已,所以,仅仅指责当今皇帝,未免有矢公允。但他的后继者晋王李治,我就不好怎么说他了。”他微微叹息一声。“清风明月,如此良宵,谈这些做什么?!”
    裴继欢一笑道:“你的话说得好,我都记住了,多谢你不吝赐教!”
    宇文冲叹了口气:“什么赐教不赐教的。你这人的行事为人,很对我的脾胃,所以我愿意倾心相交,才会对你说这些话。不要试图靠近晋王,这个人看起来文弱,其实极不好惹,以他性情的阴鸷,一旦触到了他的柔软之处,其反扑之力,非是你我可以想象。他可不像你干脆磊落,什么事都能摆在明面上。”
    裴继欢道:“既然我打算留下京师帮忙公主,和晋王的相见,只怕是迟早的事情了。”宇文冲道:“那你得对他敬而远之,若即若离。何况,你也是后来皇位继承人的人选,这样一来,你的身份就更加的敏感和凶险了。皇上的话,可信而不可信,何况,他说有心意把大位传给你,又无只言片语,所以,全然作不得数。你知道,晋王李治可是他最为宠爱的一位皇子,恩宠之隆,远在当年的吴王李恪之上。他想要什么,皇上就会给他什么,他嫌封地少,皇上立刻一纸诏书,把他在江南的封地由原来的十八州改成了二十六州,这一改动,晋王府的薪资入账,一年就凭空多出了一百多万两。可见这个儿子在父亲眼中的份量。而老弟你呢?你到底是皇上找回来的,以后的事情,谁也无法逆料,一旦触怒了这个晋王,恐怕和晋王站在一起来对付你的,第一个就是皇上。”
    太宗对于晋王的宠爱,源于故皇后长孙观音。晋王是太宗九子,皇后三子,皇后生前,太宗对她言听计从,往往皇后一句话,顶得上朝臣在朝堂上几个月的劝谏和努力,夫妻俩的后宫生活,也是极尽恩爱缠绵。可惜皇后不长寿,华年早逝。皇后去世后,太宗把对皇后的爱,原原本本地移到了几个儿子的身上。尤其晋王李治,更是如此。
    裴继欢点头道:“敬而远之,若即若离,宇文兄果然一字千金,小弟受教了。”
    “哼!”一声冷峭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来者是客,不嫌我们的冷饭冷酒,就请过来坐一坐吧。”裴继欢不动声色地望着黑暗中走来的一位女子。
    那女子身穿黑衣,裹着一个玲珑奥妙的身躯,白皙的脸上,蒙着半张黑纱,手里拿着一口短剑:“负心薄幸的人,你有什么资格邀我喝酒?”
    裴继欢望了她一眼,道:“罪名实不敢当,请问姑娘是谁?”
    黑衣女子缓缓举起手中的宝剑:“你来试试,就知道我是谁、找你做什么来了。”
    裴继欢依然不动声色:“孩子们都刚刚睡下??????”
    黑衣女子紧跟着冷冷地嗤了一声:“懦夫,你不敢么?”
    裴继欢冷冷地望着她:“报上名号,以免误伤。”他向来都是鬼神不惧的人,你越逼上他的头去,他越不会退缩。眼前这黑衣女子咄咄逼人,已经引起了他相当的不满和怒气。
    “你伤得了我再说吧!”黑衣女子缓缓拔出短剑,月色如水,照得那口短剑寒光四射,宛若秋水一涵,耀人耳目。
    “请宇文兄借剑一用。”裴继欢冷冷地说。
    黑衣女子已得了对方应战的首肯,轻轻拉了一个门户出来。只是一个门户,裴继欢微微吃了一惊。从黑衣女子的门户而言,他竟自看不出对方家传路数。就在他一愣的当口儿上,“呼噜噜”一阵衣襟带风声响,那女子宛若黑云一片,已飞掠而前。她来势快极怪极,像是一只黑色的巨鸟,将落未落之时,连着大片风影,向着裴继欢一剑直撩,带起尖锐的疾风,破空而至。随着黑衣兜转,她整个娇躯擦着裴继欢头顶直落下来,纤足点地,掌中短剑倏地匹练般闪出了一道银虹,直向裴继欢左肩劈落下来!
    雷霆万钧,冰雪一片。当的一声,火光迸散,两人一触即分,裴继欢姿态轻松,长剑一闪即没,但见一线流光,黑衣女子的剑锋又向裴继欢正面袭到。这一剑光华尽掩,却在将及未至间剑尖闪出了一点飞星,直取裴继欢双眉之间。裴继欢依然身躯飘摆,瞬间后退,黑衣女子剑招放尽,剑尖的寒气固然及至裴继欢的肌肤,却又在千钧一发之际,大落其空。
    裴继欢轻喝一声,道:“三招已过,我要还手了!小心!”右手倒握剑把,喝声:“看剑!”呼的一股劲风,便疾扫过来,剑尖抖处,手腕一提一翻,一招“只手摘星”,搭着那女子的短剑,往前一指,剑尖直刺她肩头,黑衣女子被他后发制人反倒制了机先,短剑急忙一旋一绞,在这间不容发之际,化了裴继欢的剑势,倏地短剑一抱,滴溜溜的两个转身,剑光满眼,龙潜蛟跃,把裴继欢裹进了一片剑光之中。双方攻势发动,以快制快,霎时间拆了十多招,竟是相持不下。那黑衣女子娇躯一拧,形如彩蝶穿花,裴继欢白衣飘飘,宛若随风飘着的一团白影,在剑光笼罩之中,渐渐分不清剑影人影,但见裴继欢游走闪避,剑法疾如雷霆,那黑衣女子这才知道眼前这人剑法何等高绝,斗到二十招后,渐渐胆战心惊!
    裴继欢屡经大事,渐渐心与剑合,妙悟通玄,不但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而且融会贯通,在已熟练多年的天山剑法和刚得未久的禹王神剑中,更增添了许多变化。他每一招剑法之出,都极尽变化繁杂,每一招都可虚可实,剑势飘忽之极,斗到第三十招上,裴继欢蓦地剑招一变,剑法变得更是奇幻绝伦,那黑衣女子又惊又急,出尽全力,敌人仍是气定神闲,毫发无伤。她这才倒吸了一口凉气,暗叫不妙,当下短剑一领,连走险招,一招“倒卷天河”,黑衣起处,剑锋疾地倒卷而上,就在这电光石火的刹那,猛听裴继欢一声清啸,疾如飞鸟般腾空飞起,掠过黑衣女子头顶,长剑在空中一旋,一记“白虹贯日”,向黑衣女子头顶刺下,黑衣女子短剑一抖,剑锋掠空疾上,只听“当”一声,那黑衣女子为裴继欢剑力所震,倒飞出三丈之外,手腕阵阵酸麻!这几剑高秀越逸,绵密精严,堪称入剑神髓,那女子若非剑法诡谲,全力以抗,当是万难幸免。
    黑衣女子好不容易才平复气血翻腾,尖声哼道:“领教了!”娇躯倏地一拔数丈,已自落在一棵巨松之顶,身躯再起,瞬间走得无影无踪。裴继欢对这神秘的黑衣女子忽然有了一种怪异的感觉,当下交代了宇文冲留守家中的话,随即展开身法,紧蹑着黑衣女子离开的方向风驰电掣般快速跟了下去。
    他一路更到了西山顶山,黑衣女子忽地在眼前失去了踪迹。裴继欢停下脚步,小心审视观察了一番,果然发现有两行清晰纤秀的足迹。西山乃是皇家祭天所在,平素少见人烟,这两行小小的足印留在刚下过雨不久的泥地上,十分清晰。他当下施展陆地飞腾的轻身功夫,顺着足迹一径追了下去,如此约莫又走了二里的山路,到了一片石林地带,足迹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西山之上,虽能俯瞰长安,并非极高,却也山势迂回,其路难行。夜风拂面,但觉遍体清凉。他在石林内施展轻功走过一段,猛地脑后风起,刷刷连声,只听那女子尖冷的笑声,一口短剑,已向他后心猛地搠了过来!裴继欢不及回身,倏地身势一晃,掌中剑“呛”地一声一剑反指,那女子轻功精绝,及时撤剑回弹,铮地一声双剑相交,夜空中再次爆散开点点火星,那女子宛若幽灵一般,借势倒飞出去。
    “原来你是幽冥神教的人!?”裴继欢见到她最后的那一记解招,脑海中电光一闪,忽然想到了此刻不知身在何方的霍紫鸢。第一次和霍紫鸢在天山脚下的山坳里两人比剑,关键时刻,裴继欢一招反指天南,霍紫鸢也是应以如此一招,于电光石火之间解开了裴继欢必杀一剑。他脑海里留着很多霍紫鸢的一举一动,但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情状,却莫名其妙地在他脑海里开始模糊了起来,直到看到这黑衣女子最后的一剑,他才猛然惊醒。
    事起仓卒,黑衣女子不禁愣了一愣,目光冷冷地盯着对方,良久才道:“你知道就好!小妹妹不来找你,有人还会来找你,到时候你再想逃脱,可就没那么简单了!”身躯一扭,短剑归鞘,轻轻转身,宛若一道黑烟闪过,山林间片刻不见了她纤细的身影。她临走的那几个迅如电光般的兔起鹘落,已然向裴继欢昭示出了她的师门来历,黑暗中她当然无暇看清楚裴继欢脸上的表情,只是对方为之一窒的身态,黑衣女子便知裴继欢已然无心再追上来,紧咬不放了。令她吃惊和庆幸的是,裴继欢不但看明白了她施展的师门身法,以至于最终还是举步不前,意态踟躇。而就在裴继欢一停步之下,黑衣女子已是几个起落,转眼便在十丈开外,再看,已是没了她的踪影。
    幽冥神教。
    幽冥神教的教主本是幽冥神教霍紫鸢,但她背后还有一个更为可怕的人物,这个人是红拂女、风栖梧和裴继欢无辜惨死的娘三人的小妹,她名叫傅青衣,已故幽冥神教教主霍智伯的妻子。江湖中可没几个人见过她的庐山真面目,但传说她的武功还在丈夫霍智伯之上,霍智伯练功,必要让她相随,霍智伯出门在外,傅青衣也寸步不离,与其说霍智伯的威名出自他一身神鬼莫测的绝顶神功,还不如说霍智伯的身后没站着这个女人,他的成就远不及此。因此,尽管霍紫鸢承袭了父亲的位置,幽冥神教,依然对傅青衣奉若神明。
    “唉??????”望着裴继欢缓缓下山而去的身影,一个矫健的身影出现在山坡上,默默地盯着他,发出了一声幽幽的轻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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