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你准备筹建个工作组,全面制定辽东地区光复前后的民族政策。”徐梁亲切的拍了拍陈栩的肩膀,“工作不要原地空想,必要的时候去辽东走走看看,没有调研,就没有发言权。朕对你的期待是,要让满洲这个概念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
    陈栩感觉自己浑身上下每一滴血液都在躁动。
    他很庆幸自己身逢这个时代,也万分庆幸,自己可以在皇帝这里接到这个伟大的使命。
    现在总参谋部每部已经发现了一条规律,皇帝陛下不仅仅是祖制的拥护者,甚至可以说是,大明王朝字自国以来,最像是明太祖的人,他并不是简简单单的修复祖制,同时他也在不断的开创新的制度,并且完善它。
    总参的人,通过对比当今皇帝和明太祖制定的政策,就会显而易见的发现,当今皇上制定的制度,更加具有包容性和适应性。
    而身为皇帝智囊团的一员,一旦领到任何一个临时性的差事,就意味着他很有可能参与到制度的建设中来。
    能够参与国家建立的制度建设中来的人,在历史上那都是开国大臣才有资格去做的事情,而如今自己有幸参与其中,并应该说是去组织领导这件事情,那肯定是要名垂青史的。
    在华夏,其实每个人都有这种类似的情绪。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赢得生前身后名。
    而且给皇帝做事,不仅仅是名声那么简单,慷慨的君主,还会给他们相应的各方面利益上的汇报。
    众所周知,皇帝对于贪官污吏那是非常贪婪,举起屠刀从来不手软,但是对于诚信办事的手下,也一向是非常慷慨的。
    古语云,今日国士之礼带我,我必以死报之。
    所以不仅仅是陈栩,换做任何一个人,此时此刻都难以控制自己喷张的血脉的。
    大明在战火之中重生,难度不亚于在废墟之中重新建立一个王朝,虽然在朝野内外看来,大明王朝重新焕发生机,别切越来越强,但是其实有识之士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大明朝其实现在很脆弱,是真真正正的百废待兴。
    综合国力需要时间恢复是一,人才的断档,朝廷紧缺的新式人才更是其一。
    皇帝陛下堵死了科举容易带来的门生故吏的问题,但是也打开了兴办新式学堂的窗口,这种新模式与之前不一样的是,学堂培养出来的人才,需要的学识不再是之前死板的四书五经,而是提升个人素质,解决各种实用问题的能力。
    而利益则是皇帝和学堂的创办者共同获取,一方面获取足够的人才,另一方面可以刷新自己的声望。
    现在都开始流行江南的戏子自己赎身,开办女子学堂了,这些女子学堂的学生,就算是不科举为官,去做一些会计之类的工作也是非常得心应手的。
    因为女子虽然柔弱,但是有耐心,做事情心细,而且与男子更容易相处,所以很受欢迎。
    再者便是读书已经成了改变命运的渠道,不仅仅是男子,女子也可以,拿上述的女学生举例,一个优秀的会计,是非常有社会身份,并且可以嫁一个非常不错的夫君的。
    此外,则是讲武堂和各类高等军校,除去之前与陛下并肩作战的几个大佬,现在也没有人敢再说去担任祭酒。
    徐梁也深知这些人担忧什么,便索性将各地的讲武堂降级,作为储备军官学校,而帝国军校则是他们的上一级,培养真正优秀的军官。
    在军事院校这一系统里,并不属于礼部管辖。而是归于大都督府,所有学员都视作现役。
    陈栩虽然想不出自己这个差事能办什么学堂,但辽东本身就是一块宝地。原本盘踞在辽西的将门被东虏拔了个干净,辽南被东虏杀了个干净,辽中的第一军势必会将东虏清除干净。
    如此干净的一片沃土,自然是大有作为之处。
    “陛下。卑职此来还有李参谋长呈交的私信。”陈栩趁热打铁,将棘手的工作抛了出来。
    李岩身为总参谋长,写来私信,显然是有些话不适合公开。
    徐梁展信一读,才知道李岩是在担心郑芝龙的操守。
    对于这个前海盗,李岩认为他接受招抚纯粹是为了借大明的声威,行海商之实。没有半点忠义可言。这样诋毁国家的一方藩镇当然不妥,所以只能写了私信让信得过的属下带来。
    徐梁将信收入袖中,对陈栩道:“知道了。”
    陈栩不知道是否该要一封回信,正迟疑间柳如是已经过来道:“陛下,舟山参将于泽海等候召见。”
    徐梁最后给了陈栩一个鼓励的眼神,让他下去,传召于泽海。
    于泽海虽然只是个参将,但舟山这个地理位置实在太重要了。
    在后世是东海舰队的三大主要军港之一,在此时也是对日走私贸易的重要出发点之一。至于世界性渔场的地位,在眼下却没有太显著的表现。反倒是随着建筑业的发展,山东已经有人来舟山采购花岗岩、凝灰岩和海砂了。
    徐梁见于泽海只是例行安抚,同时让他着手准备浙江水师学堂的建设,招募水手。于泽海此人在历史上留下的名声一般,最后死于南明内部争斗上。十分不值。不过连南明内部的人都斗不过,可见此人能力也是一般。
    “你你麾下这个钱敏,是何人物?”在于泽海的汇报中,徐梁倒是对一个一笔带过的人物产生了兴趣。从报告上看,宁波府最近三年的造船数量节节攀升,除了山东水师建立之后的需求量增大,在生产技艺上也必然有所改进,而且这种改进正随着工饶熟练度上升而越发明显。
    “回陛下,”于泽海在脑中想了想,“此人本是粤籍,随父祖流亡至此。因其家中世代造船,故而崇祯十七年他父亲去世,末将便以其为总工头,负责督造战舰。他虽然年轻,但各门手艺精通,确是个不可多得人才。”
    “既然是人才,就要放手去用。”徐梁让柳如是将钱敏的名字记了下来,备注中又写了:江南造船厂。
    从目前的科技发展水平来看,最近五十年内,主要还得依靠船舶作为对外扩张的主要工具,所以造船业势必得跟上大明的扩张需求。在面对西方殖民者的时候,起码要有与之海战的能力,确保登陆部队完成登陆作战。
    柳如是脑中一过,知道这事该交给工部去做。正好程阁老题本数次,希望成立“都水清吏司”、“厂矿清吏司”和“建筑清吏司”。可惜现在朝廷在各专门方向的人才实在有限,所以三个清吏司的组建过程十分艰辛。
    有时候难免让人觉得,随便派个识字的人就能去任职的日子实在太轻松惬意了。
    这些动作都落在于泽海眼中,知道皇帝要重用这个钱敏,不由心中泛起了一丝得意。当初正是他力排众议让二十出头的钱敏出任总工头,对他算是恩情似海。当然,钱敏也算识相,这些年来没有少过孝敬。
    现在皇帝要大用钱敏,看来这子时来运转要一飞冲了,不求日后还有孝敬,总得留几分香火情在。
    兴建造船业,进行大海船的制造,尽快收复台湾,这些都是徐梁日程上迫在眉睫的事。因为在他的记忆中,福建的佃变恐怕就在近期会爆发出来。而福建本身就是个八山一水一分田的地方,要想解决土地问题除了向外扩张再无他法。
    对福建而言最方便的地方,就是台湾岛了。
    在这移民这事上有两个阻碍,一个是郑芝龙,另一个是在岛上的荷兰人。
    相比之下郑芝龙的阻碍更大一些,因为他也主张移民台湾。与徐梁的区别在于,郑芝龙要一个属于郑家的台湾,而徐梁却是要大明的台湾。
    这也是徐梁注定入闽的原因,如今国内可以算是一方藩镇的军阀,也只有郑芝龙一人了。历史证明,他不会介意长子郑成功正在海军大学读书。不过历史也证明,郑芝龙作为一个投机者,远胜于一个枭雄。
    东海海商海盗集团在王直、徐海等饶经营下达到了顶峰。
    这两人被剿灭之后,李旦随之而起,成为东海势力不可窥的人物,也是被荷兰人认为是日本华侨首领的“中国船长”。
    郑芝龙正是李旦的义子,同时也是另一个海商颜思齐的义弟。
    如今驻在福建的东厂密探是王珏。
    这个略有话痨的太监办事其实很心,早从各个角度打听了许多郑芝龙的陈年旧事。当这些从不同人物口中讲述出来的事迹汇总一起,郑芝龙的传奇故事上也就蒙上了浓浓阴谋论的影子。
    其中最为醒目的就是郑芝龙神奇地取得了李旦的遗产,从一个翻译官一举成为东海大佬,而李旦的嫡子李国助也因此与他结仇,至死不休。
    这些陈年旧事对于外人而言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到了锦衣卫、东厂、军情司、职方司等情报机构之后,每一个点都会被人挖掘出来,从而构建郑芝龙的决策轨迹,分析他的性格脉络。
    这种心理分析在徐梁前世也是方兴未艾,所以他原本不指望明朝人能够理解并且当做一门学问研究。然而徐梁终究忽略了华夏的“相人”之术,任何一个有志于成为优秀谋士的人,都必须具备见微知著、察言观色、三岁看老等技能。
    只有具备了这些技能,才能在关键时刻一句:“我观此人……日后必……”
    不定能因此一句而流传千古。
    李岩在写私信的时候,恐怕不知道东厂和锦衣卫已经给出了“郑芝龙不敢犯上作乱”的结论。
    徐梁因此下定决心入闽,只等徐敬业的第二军团配装完毕就可以动身。
    建兴二年的四月随之步入尾声,很快就要迎来热浪滚滚的五月。
    皇后已经送了好几封家书,希望徐梁能够回京师休息一段时间。徐梁并不是不动心,但是福建问题不能解决,从广东北上的海道就一直捏在郑氏手中,终究是个巨大的隐患。尤其是如今大明对安南等国的粮食依赖加剧,稍有不慎,就会对刚刚建立起来的体系造成动摇。
    未来,只有快刀斩乱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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