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还早的时候,沈宋氏就拉着罂粟进了灶房,挽起袖子,颇有大干一场的架势,有福婶帮忙打下手烧火,沈宋氏切菜,红袖绿袖帮忙洗菜择菜,罂粟只管掌勺就行了。
    几人扎在灶房里一忙就是将近一个时辰,外面天色不知何时竟然变了,起了风,吹得本就寒冷的冬日更冷了几分。
    沈长云带了一副马吊回来,厅堂里的大炕早就已经烧上了,炕上暖烘烘的,三个大男人窝在炕上打起了马吊,虎子这趴在炕角一头看书。
    白乐芙小丫头本来是窝在三人旁边看吊牌,可她看不太懂,觉得无趣,就趴去了虎子身旁,她虽然识字,但是对书本的兴趣不大,趴在一旁没多久,脑袋就做小鸡啄米状,趴在炕头睡着了。
    虎子翻页的时候,注意到,随手扯了一旁的被褥给她盖上了。
    等罂粟几人端着玲珑满目的一道道菜鱼贯而入,摆满了整个桌子的时候,天已经将黑了。
    白乐芙小丫头闻见饭香,自个就从美梦中醒了过来,揉着眼睛跳下了炕。
    沈父沈母都不讲究啥规矩,让福伯福婶夫妻俩个,还有红袖绿袖都坐在桌子上,大家热热闹闹的一起吃团圆饭。
    饭桌上的氛围很是热闹温馨,如果沈长葛也在的话,那就完美无缺了。
    今日每人面前都摆了一个小酒盅,连白乐芙和虎子面前都放了一杯甜酿,外面寒风呼啸,屋内烧着炉子和炕,暖融融的。
    沈和富高兴,拉着沈长云和白楚谕又喝了许多酒,不过这次可没有喝醉。
    吃到一半,白乐芙小丫头突然兴奋的喊了起来,“哇,哇……”
    众人都朝门外看了去,即将黑透的天空,飘落下星星点点的雪花,这还是江北今年的第一场雪,许是因为刚开始下,雪落的很缓慢稀疏。
    “好兆头啊!”沈和富喝完被子里的酒,感叹出声道。
    江南那边极少下雪,白乐芙小丫头这下根本就坐不住了,在一旁鼓弄着虎子出去玩儿。
    虎子虽然对下雪也有些兴奋,但是也没想着去院子里玩,不过耐不住白乐芙小丫头一直在旁边央求鼓动,终是放下筷子,跟着白乐芙溜下了饭桌,打开了房门。
    房门一开,呼呼的寒风顿时侵袭向屋内众人,被吹了个猝不及防,每人都打了个冷颤,裹紧了身上的衣裳。
    “外面这么冷,跑出去做啥子?”沈宋氏朝正在跑出去的两小只喊道。
    白乐芙这会兴奋的压根顾不到冷,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闪烁着兴奋惊奇的光芒,如撒欢的小马驹,根本停不住脚。
    “江南少雪,她太稀罕了,没怎么见过。”白楚谕虎这个当爹的忙给闺女那见了雪激动的小蠢萌模样找圆场。
    “外面怪冷的,别冻着了。”沈母说着,就要起身去外面把虎子两个弄进屋子里来。
    罂粟出声阻止了她的动作,她勾唇笑道,“娘,就让他们玩去吧。”
    院子里,雪越下越大,白乐芙像个精灵一般,在雪中欢快的奔跑着,时不时停下,昂首伸手去接雪花。
    虎子一脸老成镇定的站在一旁,看着白乐芙这副模样,忍不住在心底小小的嫌弃了一下,然后也仰起小脸,往天空中已经变成‘柳絮’状的雪花看了去。
    罂粟喝了好几杯酒,喉头间火辣辣的,腹腔间有暖流流动。
    她吃饱放下了筷子,站起身去院子里找两小只去了。
    雪说下就下,说下大就下大,地面上已经积了薄薄的一层,勉强能遮盖住地面,虽然还说不上天地一银白,但目之所及,处处也都是晶莹的白,视野里很是干净好看了。
    罂粟坐在屋檐下沈母常坐着做针线活的木墩上,对俩孩子招了招手,问道,“冷不冷?”
    虎子看见她出来后,便走到了她跟前,摇了摇头,“不冷。”
    罂粟摸了摸他的手,不算太凉,便帮他掖了掖衣领,“要是冷就赶紧进屋暖和一会儿。”
    白乐芙小丫头也跑了过来,伸手去抓罂粟的手,嘴里叫道,“姨姨。”
    罂粟被她的小冰爪子冰了一下,抓着她的双手暖了暖,“这么凉,赶紧进屋里去,要是发热了有你难过的。”
    嘴上这般说着,罂粟拉着两人进了屋子,又找了先前在上京给虎子他们买的小手炉,往俩人手里一人塞了一个。
    沈宋氏摸了虎子的脸蛋,觉得冰凉,就赶俩孩子去炕上捂一捂。
    热闹的年夜饭在家中三个男人的推杯换盏之中结束,村子里守岁的习俗是一家人围在火炉子前说话,聊到困倦了便自去睡觉,也不讲究非要熬一整夜,守岁到天亮。
    将厅堂桌子上的碗碟收拾打扫干净,几个男人围在火炉子旁叙话,女人则霸占了厅堂的大炕,罂粟提议她们几个一块打马吊。
    沈宋氏从来没有玩过马吊,起先直摇头,不愿意玩,罂粟跟她仔细讲了讲怎么玩,让沈宋氏上场试一下。
    沈宋氏便半推半就的试了一盘,罂粟在算了算牌,猜出沈宋氏要赢的牌面后,故意放了炮给她。
    沈宋氏琢磨到乐趣,兴致便高了起来,定好‘赌资’,四人百年正式开打,起先两把为了哄沈宋氏开心,罂粟给她点了两把炮,
    沈宋氏赢了十来文钱,高兴得不得了。
    可是接下来场面变成了罂粟一人压倒性的赢钱,她打着打着给忘了要输钱,惯性摸牌,直接赢钱,不一会儿面前的铜板堆成了个小山丘,红袖绿袖从坐在场上就没有赢过,两人都皱着眉,小脸有些微微发苦。
    沈宋氏也一直在输,但是她刚刚琢磨会其中的门道,兴致还很是高昂,不过也忍不住出声道,“你这丫头啥时候学会打的马吊,居然玩的这么好!”
    “认了王霸当大哥后,在他赌……铺子里学会的。”罂粟本是随口扯得一个借口,一时疏忽,差点将赌坊俩字说出来。
    上回王霸来家里的时候,也只是说了跟罂粟在做船帮,没说他还开了一个赌坊,不过这事儿沈父知道,因为先前去通州那一次,就是去赌坊敲门找的凤阳船帮。
    接下来,沈宋氏和红袖绿袖三人交替着赢钱,罂粟倒是变成了一直输钱的那个,沈宋氏乐得直在一旁感叹风水轮流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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