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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陪着皇太后说了一会儿话,便下了灵寿台,过去了福寿宫,过去时,皇上也来了,陪着皇上过来的是睿王和懋王。
    睿王是皇二子,是皇后的嫡子,封在了宁州,却因为体虚,一直不曾前去就藩,皇上宠他,便给他在云安城开了府,养在云安城。
    两位亲王陪着皇上过来,都给皇太后请安了,皇后这时候也来了,一大家子聚在一起用了午膳。
    只是这午膳气氛,却是说不上多好,其间睿王还问起来丹阳陵寝一事,问懋王查得怎么样了,懋王随意敷衍了几句,睿王却又提起璇玑教来,他直言不讳:“这次三皇弟遇刺,只怕又是璇玑教从中作梗!”
    皇太后淡声问:“不是前两年就已经给各官府下了令,严查璇玑教,怎么又是璇玑教?”
    皇后听了,叹道:“外面的事,谁知道呢,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吧。”
    睿王:“两年之内,三皇弟已经三次遇刺,三次遇刺璇玑教都脱不了干系,儿臣担心三皇弟安危,也不懂这璇玑教何以特特针对三皇弟,所以想着,三皇弟是不是拿住了璇玑教什么把柄?”
    乌苔听着这话,不免提心,刚才和皇太后说话,知道失忆的事就连皇太后都瞒着,那睿王肯定不知道了,她怕懋王露馅。
    懋王露馅了,这件事传出去,还不知道凭空生出什么变故,到时候老天爷给自己的机会万一飞了呢?
    乌苔偷偷地看过去,皇太后面上显然也有些不耐,只是不说罢了,旁边皇后低着头,仿佛没听到一般,至于皇上,面沉如水,看不出喜怒。
    懋王听了睿王的质问,却是语气轻淡:“二皇兄,皇弟若是知道,早就把璇玑教斩草除根,何至于等到今日?”
    睿王眯起眸子,笑了:“三皇弟,前些日子你前往——”
    他正说着,乌苔手指轻碰摆在她面前的缠枝莲花白瓷盘,那瓷盘便“砰”地一声摔到了地上。
    殿中除了睿王在说话,几乎静寂无声,她这盘子一碎,实在是清脆响亮,睿王的话顿时被打断,所有的人都看过来。
    乌苔忙起身,低头请罪,一脸惶恐愧疚,起身请罪。
    皇太后便慢悠悠地道:“这有什么要紧的,不过是一个家什,没伤到就好!”
    她说话间,懋王已经握着乌苔的手。
    十根手指,匀称修长,白净犹如青葱,他握在手里仔细地看。
    他这么一来,在场诸人全都有些意外,就连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皇上都打量过来。
    夫妻之间亲昵一些也没什么,但是也要分场合,在自家房中也就罢了,可这是太后的福寿宫,皇上皇后还有睿王都在呢。
    乌苔忙要抽回自己的手,然后懋王哪里许。
    他是固执的人,偏要仔细检查了,检查了这只手还要那只,发现没什么伤痕,这才放开。
    众目睽睽之下,乌苔脸红耳赤。
    睿王也显然意外,有些疑惑地看着懋王,倒像是不认识懋王这个人。
    威严的帝王,也不动声色地看着自己这儿子。
    唯独皇太后是高兴的,老人家觉得,自己没说错,自打澜儿成亲后,那性子确实不一样了。
    瞧,小夫妻多恩爱!
    这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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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是怕乌苔心里过不去,也或许是因了乌苔照料昏迷的懋王有功,皇上、皇后并皇太后都赏了乌苔金银。
    那些东西对于往日的乌苔来说,是荣宠,也是炫耀的本钱,会觉得脸上有光,不过今日的乌苔,却只在意——那里面可有实诚的金子?
    乌苔太想得到金子,以至于上了肩舆的时候,还在算计着。
    她失望地发现,宫里头的物件太过讲究了,雍容华贵的富贵气并不喜欢那沉甸甸的金子,比如皇太后赏给自己的那金丝宫灯耳坠,由金丝做成,自然是繁琐华美,让人叹为观止。
    但是那么繁琐的金丝耳坠,也就是宫里头用了,她若拿出去变卖,只怕是很容易让人起疑。
    偏生这金丝耳坠,若是溶成金子,怕是也没多少。
    乌苔暗叹,宫里头的物件都是虚的,骗人!
    乌苔这么算计着的时候,肩舆上一直沉默着的懋王突然开口:“你还因了那瓷盘不高兴?”
    乌苔:“嗯?”
    懋王:“不过是一个物件罢了。”
    乌苔只好摇头:“没……”
    懋王:“那你在想什么?”
    乌苔:“……”
    她犹豫了下,才不好意思地道:“我在想皇祖母赏我的那几样东西,皇祖母真是慈爱。”
    懋王显然是意外的。
    乌苔掩饰道:“那金丝耳坠,听说最近正时兴呢,重阳节时,若是戴上,一定好看吧。”
    懋王挑眉,没说话。
    刚一回到王府,王管事便匆忙过来了,说是豫州来了信,有重要公务要请懋王定夺,乌苔见此,自然是自己回去房中了。
    她知道懋王忙,虽然失忆了,但是封地的公务要处置,皇上交待的差事也要办,特别是陵寝一事,他因为失忆而没了线索,更是应该尽快理出一个头绪。
    乌苔摆脱了懋王,赶紧回到自己房中,便迫不及待起来。
    宫里头那些赏赐,是皇上皇太后皇后口头赏的,当然不是说皇上下令,马上就有太监给抱出来,那都是临时起兴,说了赏后,就得传旨给内廷十二监中的尚宝监,由尚宝监出面去官库中取来,登记在册,然后再由尚宝监送来给王府中。
    乌苔回到家后,先洗漱,再用了一些茶点,一直等到日头西斜,才终于等来了自己的赏赐。
    不但皇上皇后皇太后赏赐的珠宝头面送来了,就连皇太后说要给懋王大补的方子也送来了。
    乌苔打开那一个个妆匣,惊喜地翻看着,她喜欢上面红艳艳的宝石,也喜欢上面黄澄澄的金子,这些都是值钱的。
    乌苔决定,这些她偷偷地变卖了,换成银票,以后跑的时候也方便。
    正在那里喜滋滋地看着,懋王迈步进来了。
    猝不及防间,懋王便看到,自己的王妃捧着一件金钗上面的金坠子,看得两眼放光。
    乌苔一愣,惊讶地抬头,他什么时候来的?
    懋王却也是意外。
    他的王妃竟这般喜欢金钗?
    第16章 耳上的痕
    乌苔自小便是洛公府的嫡女,金银等物,从来都是不放在心上的,谁家世家女若是张嘴便把钱财金银放在口中,那才是惹人笑话。
    但是现在,乌苔想得很明白,她并不是什么世家千金,她本是农家女。
    农家女应该怎么过日子,乌苔虽然不懂,但她记得未嫁时,她院子里有个粗使丫鬟,就是从乡下庄子里采买来的,原本叫二妮子的。
    本来范氏嫌那二妮子名字太粗,便给二妮子改了名,不过乌苔还是喜欢原本的二妮子,觉得好玩,透着一股气新鲜。
    那二妮子说话声音响亮,没少被题红斥责,不过乌苔却挺喜欢听她说话,偶尔会让她给自己讲讲乡间有趣的故事。
    于是乌苔便知道农家女日子怎么过的,她知道对于那些寻常农户来说,别说什么金银珠宝的头面,就是铜板,都是恨不得一个铜板掰成两个铜板花。
    乌苔好日子过惯了,并不想一个铜板还得掰成两个铜板花,她想她也掰不动,所以还是得多捞一些银子。
    可就在刚刚,四目相对,她清楚地看到了懋王黑眸中浮现的意外。
    捞银子这事落在别人眼里,终究不体面,他说不得会起疑,还会笑话自己。
    乌苔便有些羞愧。
    不过很快,她想自己想开了。
    为什么要羞愧,她反正已经把懋王骗成这样了,坏事做尽,不差敛财,羞愧什么?
    乌苔恍然大悟,恍然大悟后,她觉得一下子悟道了,开窍了。
    不错,就是这样,她就是要金子!
    于是,当懋王坐在案前看着一本书时,乌苔就坐在旁边矮榻上,手里把玩着那镂空金钗,爱惜地在手中摩挲着。
    偶尔间,她可以感觉到,懋王会抬首,于是便有一束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她想,也许他在审视,在研判,甚至可能在怀疑。
    但——
    不管了,她就是要金子。
    她抿起唇来,迎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有些倔强地和他四目相对。
    懋王看她这样,挑眉,之后放下了手中的书。
    他起身,便走到了她面前。
    乌苔不知道懋王要做什么,一动也不动。
    懋王却从她手中取过来那金钗,之后帮她插在了发髻上。
    他就这么站在她面前,清冽的松香萦绕着她。
    懋王帮她戴好后,退后两步,打量着她,之后道:“这样好看。”
    乌苔万没想到他竟这么说,自然意外。
    懋王并不是一个会说这种话的人,至少以前并不是的。
    他疏淡冷漠,也不怎么近女色。
    按照朝臣的说法,他是胸怀大志,不屑儿女情长。
    按照堂姐妹私底下的说法,他太过清傲,眼高于顶。
    而按照那话本《浣花缘》的说法,他对任何女子都不曾放在心中,却在初见叶青蕊时,平静多年的心境为之荡漾,从此后记挂在心里。
    就是这样一个懋王,竟然夸自己这样好看。
    乌苔并不沾沾自喜,反而心生疑惑,便故意道:“殿下是真觉得这样好看吗?”
    懋王认真地道:“是。”
    乌苔:“那殿下觉得,妾身不带这金钗,就不好看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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