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业叹了一口气,道:“不敢妄自菲薄,要说建功立业,我郭业自问不落人后。之所以现如今还在做一个小小的海贼,不过是生不逢时罢了。在下担心的是……齐王李佑是下一个贞观天子还是另一位汉高祖……”

    阴宏智道:“当然是下一个贞观天子了。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这不是刚才您说的吗?”

    “希望如此。那么现在就请您告诉我,你们到底准备如何构陷秦国公吧?”

    “您刚才不是都猜中了吗?不错,就是夺妻之恨!”

    尽管有了心理准备,郭业还是被阴弘智的这句话惊了个亡魂皆冒!他说道:“这……怎么可能?秦国公和皇后娘娘可啥都没干啊!”

    “皇后?皇后娘娘?”阴宏智道:“关皇后娘娘什么事?你从哪得到的消息?”

    郭业和长孙皇后有些暧昧之情,刚才所言,完全是做贼心虚。听了阴宏智的话,才逐渐放下心来。想想也是,自己和长孙皇后不仅不及于乱,就是语言上的承诺也从未有过,李二陛下除非是会读心术,否则绝对不可能抓着什么把柄的。

    他理直气壮地说道:“您刚才不是说夺妻之恨吗?大唐天子虽然嫔妃甚多,但是能称上妻子的,唯有皇上一人。我猜和秦国公郭业有染的乃是长孙皇后,有何不对?”

    “嗨!我那是打个比方。”阴宏智连连摇头,道“长孙皇后贤良淑德,母仪天下,怎么可能干出那种事?再说了,即便他们真有那个心思,宫禁森严,也完全没有机会呀!你这完全是乱猜。不过这也不怪你,你虽然惊才绝艳,能力不凡,到底是没读过书,也没当过官,见识不足再所难免。”

    郭业道:“既然不是皇后娘娘,那和秦国公私通的究竟是哪位娘娘?”

    “她是……”阴宏智心中一动,把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道:“我说郭业,有道是交浅不言深。咱们素昧平生,本国舅为了表示诚意,告诉你这么多事情,已经很够意思了。再往下问,那就涉及了真正的机密……万一你不是诚心归顺齐王,把这件事泄漏了出去怎么办?”

    郭业脸色一沉,道:“原来国舅爷是消遣郭某人来着。”

    “我说郭业,咱讲话可得凭良心。本国舅好心好意的告诉了你这么大的秘密,怎么反而成了消遣你了呢?”

    “哼哼,您刚才口口声声要告诉郭某人一件大事。聪明人一听就知道,这件事的关键就在于,到底是谁和秦国公私通。您对这么最重要的事情避而不谈,这不是诚心消遣郭某人吗?”

    “话可不能那么说。此事关系重大,一旦泄露出去,不知有多少人人头落地。咱们素昧平生,郭兄弟你又如何保证对齐王的忠诚?”

    “我保证不了!不过……”郭业冷冷地一笑,道:“俗话说的好,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属下是否忠诚,本来靠的就是上位者的判断。您要是信的过我郭业,就把这桩大秘密原原本本的告诉我。”

    “要是信不过呢?”

    “咱们就一拍两散。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他年相见,形同陌路!”

    “这……”阴弘智一咬牙,一狠心,道:“好!我说!”

    第1667章 贼咬一口

    阴宏智道:“其实,跟郭业私通的也不是哪位娘娘。”

    “那……是某个宫女?想靠一个小小的宫女指证,就搬倒秦国公,恐怕不大容易吧!”

    “也不是普通的宫女。”

    “那此人究竟是谁?”

    阴宏智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喉咙,道:“郭兄弟你既然在大唐内部有密探,定然听说过,想当初天福和尚谋反的时候,他还有个同党。”

    郭业心中一动,道:“您的意思是……琵琶女?”

    “对,就是此人!这个琵琶女可不简单,把陛下迷惑得神魂颠倒,连续半年,日日专宠。说句实在的,此人在陛下心中的地位,恐怕不在长孙皇后之下。”

    “可是在下听说,自从天福和尚事败以后,这个琵琶女就不知所踪。”

    “你知道的还真不少。”阴宏智点了点头,道:“尽管陛下许下了重赏,这个琵琶女还是一直不见踪影。不过呢,天可怜见,就在不久以前,此人还真被不良人给找着了。”

    “您的意思是……她和郭业在一起?”

    “不错,就在高句丽的水口城内,有不良人亲眼看见,那郭业已经娶了琵琶女为妾。每日里出双入对,好不快活!而且郭业亲口宣称,纳她为妾。这事不仅仅是不良人知道,就是水口城的百姓也是尽人皆知,郭业他无可抵赖。”

    郭业的心中涌起不详的预感,道:“这个琵琶女,不会是化名燕文芳吧?”

    阴宏智得意地说到:“秦国公的小妾燕文芳离奇失踪,这件事传的沸沸扬扬,你知道也不奇怪。嘿嘿,燕文芳失踪得好,失踪得妙!他这一失踪,郭业就是浑身是嘴也解释不清了。是他做贼心虚杀人灭口?还是他金屋藏娇掩人耳目?我倒要看看,他怎么跟陛下解释。”

    “郭业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强纳陛下的宠姬为妾?”

    “那怎么可能?要是郭业知道了燕文芳的真正身份,给他一万个胆子也不敢这么干。本国舅估计,是琵琶女故意陷害于他。天福和尚和琵琶女沆瀣一气,祸乱朝廷,意图行刺陛下。眼瞅着就要大功告成,却因为郭业的算计功亏一篑,岂能不对郭业恨之入骨?所以,这才故意接近郭业,陷他于不义。”

    稍微停顿了一下,阴宏智又继续说道:“不过,即便大家都知道郭业是被陷害的又如何?陛下身为一个正常的男人,就算理智上觉得郭业没做错啥,但是感情上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到时候,根本就不用构陷,陛下自己就会想办法,给郭业安上一个罪名抄家灭族。”

    听完了这话,郭业心中不由得掀起了惊天骇浪!阴宏智所言,应该是真的。想当初在金水湖的湖心岛上,燕文芳为何对自己至死不渝?还不是因为她从天福和尚的口中,得知了自己有刀枪不入之能,渊盖苏文的计划根本就不可能成功。这才顺水推舟,逼着自己纳她为妾!

    等等,是不良人提议这个花魁大赛,决赛之时不良人的活动非常频繁,决赛之后又是他们掌握了自己纳琵琶女为妾的消息,这是不是就说明,此次陷害自己的行动,不良人也牵涉其中?

    渊男建曾言,渊盖苏文曾经和大唐内部之人勾结,要把自己引来水口城,然后置自己于死地。后来,预料中的刺杀一直都没有发生。自己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变故呢,原来人家已经出手了!就是不知道,跟渊盖苏文勾结的到底是谁,是勋国公张亮?是大唐五大士族?还是齐王李佑?亦或是……三方已经合谋?

    仔细想想,尼玛这条计策还真够毒的!贼咬一口,入骨三分。别说对自己突然一击足以致命。就是现在被自己提前得到了消息,一时之间都没有什么好办法应对。可以说,自己纳燕文芳为妾的事情一公布,自己的一只脚,就已经踏进了棺材里面。

    这可咋办?

    见郭业脸上阴晴不定,阴宏智问道:“秦国公你在想什么?”

    “啊……我在想……在想……这个……仕途险恶,这件事还真把我给吓着了。恐怕在下就是身居高位,也得被你们这帮文人给玩死!我是真的害怕了……还是当海贼安全。”

    “你怎么能这么想?”阴宏智道:“仕途比江湖上凶险是不假,但是也没有那么严重。秦国公能力太强,树敌太多,才有今日之难。不是我瞧不起您,您就是投靠了齐王殿下,竭尽全力的往上爬,也没有能力树那么多强敌。”

    “那我就借您吉言了。国舅爷,我再向您打听一件事儿。”

    “你说。”

    “这次要对付秦国公的主要是谁?”

    “要对付秦国公的人多了……不过对付秦国公的主力,应该是五大士族。”

    “五大士族……琵琶女,您的意思是五大士族和天福和尚一案有关?”

    “这本国舅就不清楚了。可能是他们确有勾结,也可能是五大士族恰逢其会,因势利导。不过据本国舅所知,这次五大士族之所以要置秦国公于死地,是因为利益之争。”

    “利益之争?”

    “说白了就是钱财。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五大士族好不容易找到了便宜琉璃的制取方法,秦国公却声称,他有办法制作出更好更便宜的琉璃。这不是挡了五大士族的财路吗?”

    郭业道:“就算如您所说,五大士族是因为利益之争,要置秦国公于死地。但是,齐王殿下为的又是什么呢?就算他们有过小小的误会,秦国公毕竟救了齐王一命,怎么说也是恩大于仇。齐王千岁小小年纪就做出如此忘恩负义之事,实在是让人齿冷。”

    “这个问题嘛……”这事阴宏智也感到有点理亏,面色微红,道:“要说此事,齐王也是被逼无奈。郭业这家伙的运气太好、能力太强,多少场谋反大案,都是被他给搅黄了。您想想……以后咱们要干的那件大事,假如一不留神,撞在了郭业的手上,那不就全完了吗?为了大唐的千秋万代,也只能委屈秦国公了。”

    郭业冷笑道:“为了大唐的千秋万代?恐怕为的是齐王的一己私利吧?”

    “这个……这个……话可不能这么说……你听我解释……”

    “不必解释了!”郭业大手一挥道:“齐王殿下,我跟定了!”

    “你说啥?”

    “在下的意思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齐王殿下为了大位,连自己的救命恩人都说杀就杀,这个秉性郭某人喜欢!是个干大事的料子,跟着他有前途。”

    “那你就不怕齐王殿下刻薄寡恩,鸟尽弓藏?”

    “怕,当然怕。所以,郭某人有个要求。齐王殿下答应了,我就是他的股肱之臣。他要是不答应,那不好意思,郭某人还想多活几年,就不趟这摊浑水了。”

    “到底是什么要求?”

    第1668章 豆子冈

    齐王李佑暗中招揽山贼草寇,准备夺嫡。

    本来,郭业对这件事并不怎么感兴趣。随着皇子的年龄渐长,这种事情是一定会发生。应该为这件事发愁的,应该是李二陛下,而不是自己。

    不过,现在听说,李佑参与了陷害自己的计划。郭业忽然觉得,还是派人打入齐王府内部为好。当然,郭业不能真的把千八百人安插进齐王府,那样的话,就不是暗中打探消息,而是钓鱼执法,鼓动齐王谋反了。

    得想个办法,和齐王李佑保持若近若离的关系。既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又不能真正的为李佑效力。

    郭业微微一笑,端起茶杯,轻抿一口,道:“国舅爷想招揽郭某人,一是看中了郭某人的钱财,二是看中了郭某人的势力。咱们先说清楚,皇帝还不差饿兵呢,更别说是齐王了。我郭某人可以不要齐王的军饷,但是齐王殿下也别指望我拿出钱财来孝敬。”

    要说阴弘智没对郭业的钱财动心,那也是假话。不过齐王李佑另有来钱的路子,郭业这个海贼头子的钱,只能算是锦上添花,并不是非得到不可。阴弘智嗤笑一声,道:“你那仨瓜俩枣的,还是自己留着吧。齐王殿下乃是天之骄子,岂能贪图属下的钱财?这个条件,本国舅代齐王千岁答应了。”

    “呃……其实刚才那个条件只是个添头。郭某人真正的要求是,要保证郭某人有自保之力。”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郭某人若归顺齐王殿下,为齐王殿下效力,自然是万死不辞。不过,我手下的兄弟,却不是齐王殿下的臣子。换句话说,他们只能听从我一个人的指挥,不能交给其他人带领。这个要求,不知齐王殿下能否答应?”

    阴弘智冷笑道:“你这个想法,有个名头,叫做侍君不忠,你知不知道?”

    “侍君不忠就侍君不忠吧。”郭业道:“假如齐王殿下真像是贞观天子那样,厚遇功臣,时间久了,郭某人自然会对齐王殿下献上全部的忠诚。不过……假如齐王殿下乃是汉高祖一般的人物,郭某人有这点子本钱在手,至不济还可以全身而退。这个要求进可攻退可守,就看齐王殿下有没有容人之量了?”

    “若是齐王殿下不能答应呢?”

    “那不好意思,咱们还是一拍两散。就是汉高祖,在没得天下的时候,还封韩信为齐王呢。莫给殿下的心胸连汉高祖都不如?那样的话,郭某人及时退出,也算的上是明智之举。”

    说到这里,郭业长叹一声,道:“想那秦国公郭业,为了大唐立下了汗马功劳,最后却是不得善终。我这个和他同名同姓之人,又怎么敢不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对了,秦国公和琵琶女的事情,大唐天子现在知道没有?打算对他如何处置?”

    “这事儿陛下还不知道呢。”

    “那是为何?”

    “现在秦国公还没有回国,如果提前奏报了大唐天子,这个秘密可就保不住了。假如让秦国公得到了消息,鬼知道他又有什么好办法,在面见天子的时候巧舌如簧,为自己脱罪。现在就是要打他个措手不及。勋国公张亮,准备在秦国公归国那天的朝会上,把这件事情公布。秦国公就是再大的能耐,也不能眨眼间就想好辩解之言吧。只要他第一次没想好,以后再说什么,陛下先入为主,也就不会相信了。对了,你怎么对秦国公那么敢兴趣?他的事情,跟你有关系吗?”

    “不过是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罢了。好了,咱们不谈秦国公,国舅爷,您对我刚才提出的条件,又怎么看?”

    “这……”阴弘智沉吟半晌,道:“此事关系重大,本国舅难以做主。最终还要齐王定夺。不过我想以齐王的心胸,这个条件他会答应的。”

    “那郭某人静候佳音了。不知以后咱们如何联络?”

    “你说个地方,我以后自然会派人和你联络。”

    郭业连连摇头,道:“那可不成!我是贼,你是官。我把藏身之处告诉你,那不是授人以柄吗?”

    “那你说怎么办?”

    “您给我一个信物,以后我自己,或者我派人,手持信物,和您联络。”

    “如此也好。”阴弘智从腰间解下一方美玉,道:“此玉乃是阴贵妃所赠,价值连城。齐王府内有点身份的人都认识此物。你以后就手持此物来齐王府见我,他人必定不敢阻拦。”

    “多谢国舅!”

    郭业美玉到手,就想起身告辞,谁想阴宏智又把他给拦住了,道:“郭兄弟别着急走啊,本国舅问你一件事。”

    “国舅爷有话请讲。”

    “你觉得……本国舅对你如何?”

    “咱们初次见面,国舅爷就帮郭某人化解了一场大难。现在又要把郭某人引荐给齐王千岁,可以说对郭某人恩重如山。”说着话,郭业从怀里又掏出了几张钱票,道:“郭某人出来得匆忙,就剩下这么多了。些许钱财,不成敬意,还望国舅爷收下……”

    “呵呵,你舍不得给齐王殿下送钱,倒是舍得给本国舅送钱。”

    “那可不一样。郭某人和齐王千岁并没有什么交情,为齐王千岁效力,乃是公事。但在下和国舅爷可是一见如故……朋友有通财之谊,这些钱票,还望国舅爷务必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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