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孟清知道他还在为阿银叛逃之事耿耿于怀。但当此危急时刻,鼓励、抚慰、感激的话都显多余,只是道了声:“好兄弟!”

    转头一看,只见奉书烧得脸通红,死命抓着缰绳,手指头关节泛着白,摇摇晃晃的骑在马上,那马一纵跃,摩擦她伤口,疼得泪都出来了。身体里的毒更是让她愈发难受,要不是顾忌身周这些伙伴的安全,甚至想就这么摔下去,任人俘虏,早些死掉的好。

    没人知道她的身体已经糟成这样。杜浒在前面领路。赵孟清朝她看了一眼又一眼,又是着急,又是心疼,驰近了些,放慢速度,将她整个揽到自己马背上。奉书迷迷糊糊知道是他,轻声叫了声“我没事”,就晕过去了。

    后面甘麻剌的军队已经派出一个百人队,追击这一伙明目张胆拒捕的刺客。其实整个队伍都是派去哈拉和林平叛的,但若半途捕获了海都“派遣”的刺客,带到海都军前,一句质问,就能让海都的整个势力抬不起头来。毕竟这种暗箭伤人手段是正牌蒙古军队不屑于使用的。而汗位纷争,争的便是个正统。到时候稍加夸张诱导,就能让这件事变成海都的一个终身的污点。因此甘麻剌这边的策略也很明确:不管刺客与海都有没有瓜葛,先抓到再说。

    平野中烟尘滚滚,转眼面前便横亘了群山。那是大都的北部屏障,山上还残留着过去历朝历代修建的长城——当然早就全都废弃了。胡马早已南下,占据了本应被这些城墙保护的所有土地。

    然而连接长城内外的驿道,有些还能通人,也时常有百姓往来走动。阿金带来的马匹都是专门用来长途跋涉的,养足了精神,走起山路毫不费力。马力稍乏,便轮换着骑。一时间将官军甩开了十几里。可是当翻过山岭,驰入一望无际的草原之时,这距离又慢慢缩小了。

    奉书昏了又醒,感觉这是自己此生最难受的时刻。眼中掠过青草、湖泊、小树、荒漠、废弃的蒙古包和牧场。疼痛和眩晕交替,感官却因此而变得更加灵敏,忠实地捕捉着身上各处难以忍受的痛苦。耳中听到的所有声音都仿佛被放大了数十数百倍,震得她头痛欲裂。

    她能清清楚楚地听到后面追兵的马蹄声。隆隆的,数量在九十到一百二十匹马之间。忽然,似乎听到了一声模糊的命令。紧接着那马蹄声的节奏立刻变化起来。

    杜浒不懂蒙古话。其余人耳力都不及她,这句话便只有她一个人听到了。她心头一震,稍微清醒了些,抓住赵孟清衣摆,用力说:“他们要兵分两路……”

    赵孟清急回头看,草原上绿浪滚滚,映着刺眼的阳光,看不清官兵的动向。但他知道奉书五感超群,肯定所言不虚。

    当下大声通报了。杜浒也听到了动向,从一匹马身上驮的皮袋里抽出一把弓,放慢了速度,与众人并排驰骋,回头眺望了一下远处军队的布阵,说:“看到前面的山丘了吗?在那后面急转弯,甩掉一半人。另一半人,在我们的射程之内。”

    战术冒险之至,然而别无选择。敌我力量太过悬殊,就连杜浒过去在督府军中时,都鲜少遇到过如此难解的困局。六个人里,一个孕妇,一个伤员,一个没有丝毫战斗经验的马倌。阿金虽然本领高强,但毕竟没有直接和蒙古军队交过手。然而要么打,要么被追上,乖乖束手就擒。

    杜浒的声音被风吹得七零八落。塔古娜小声向忽兰译了。忽兰神色紧张,然而眼中没有一点惧怕,搂紧了塔古娜,示意自己听命行事。赵孟清也命令阿金,准备好相应的武器,准备开战。他不假思索地便说的是越南话。阿金大声答应。

    一时间,六个人的小队,倒有三种语言来回交织着传话。杜浒、塔古娜和忽兰此时才听出来阿金原来并非汉人,均是吃了一惊。

    杜浒已经对赵孟清的骑术看在眼里,知道他是从小练过的。然而等那山丘越来越近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跟他并排驰骋片刻,用命令的口气说:“急转弯的时候,注意手上要稳,别伤着文姑娘。放箭杀人的事,我来负责。”

    不用他说,赵孟清也自然会这样想,只是点点头,示意他放心。

    追兵的马蹄声渐近,好像鼓点一样,打破了蓝天碧草的寂静。回头一看,甚至有些官兵的面孔都能看清楚。一行人纵马绕过小丘,后面的追兵果然分成两路,一左一右,追击合拢。

    赵孟清低头,对奉书道:“抓紧了!”缰绳塞她手里攥着,一只手紧紧揽住她腰,另一只手把缰绳一拉一扣,身子一斜,腿上用力一顶。那马吃痛,嘶叫一声,蹄子一刨,平白折了个尖锐的角度,没命一般跑得越来越快。

    而奉书只觉得身子被一股大力一扯,似乎立刻就要掉下去了。用力拉住手头一切可以拉住的东西,咬着牙,听到呼呼的风声拂过脸颊。那马转得好急,侧面几乎拂着长长的青草,她几乎能闻到泥土的味道。

    然而终于没有掉下来,就差那么一点点,挂在马背上,耳中听得弓弦声响,然后是“啊”、“啊”两声遥远的大叫。马匹嘶鸣。又是两声惨叫。

    赵孟清将她身子一扭,那马转回了正常的路线,便又稳稳骑在了马背上。奉书感到几滴汗水落在自己头发里。方才那几下漂亮的急转弯,赵孟清也已用尽了力气。她能听到他急促的喘息。

    她忽然难为情得要命。微微回头看,忽兰和塔古娜也毫发未损,忽兰满头大汗,正在安抚胯`下的马。

    危急时刻,男人保护自己的女人,不是很正常吗?

    又记起片刻之前,杜浒对赵孟清说的那句话……别伤着文姑娘……这是彻底将自己托付给他了?

    心里空荡荡的。干脆放任自己,软软的倚在赵孟清怀里。半是没力气,半是做给那个人看。他不是要放心吗?让他彻底放心。

    可是杜浒没有朝她多看,俯身贴在马背上,一枝枝箭射了出去,带出一声声临死前的惨叫。

    作者有话要说:  统一解释下大叔为啥不敢吃醋。他先入为主,以为奉丫头移情别恋,真爱赵小清,结合他自己以前对奉丫头的愧疚,自然不敢有半点微词,问都不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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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憋屈也憋屈得够了。这章最后过渡一下,下章开始应该就持续高能了,大家表走开!为了回馈焦急的大家,今天来一发平行小剧场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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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由于杜大叔只会暗中吃醋哭泣,不敢自行打脸,奉书一气之下答应了赵小清的求婚。婚宴定于[m记]高档海鲜自助酒楼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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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少社会名流受邀出席。其中有神出鬼没的武林盟主[未晏斋]主人,有黑白通吃的帮会大佬[小鱼儿],还有世界首富游艇大王[璨钰],等等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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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席上赵小清极尽体贴,一会儿对奉书说:“这盏芝麻盐笋栗系瓜仁核桃仁夹春不老海青拿天鹅木樨玫瑰泼卤六安[雀舌]芽茶是我特意为你预定的,你要多喝哦。”一会儿说:“[花菜很营养],你要多吃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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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人们纷纷为新人们送上礼物和红包。杜大叔坐在前男友桌上,也拿出一个新婚大礼包,赵小清眉花眼笑地接过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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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开一看,都是些零零碎碎的小物件。赵小清拿出一本书,《风[月宝]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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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浒喝一口酒,解释道:“这是当初跟奉丫头同居的时候,我买给她的启蒙教材,你看上面她还记了笔记呢。我这是要告诉大家,你的新娘是学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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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小清脸黑了黑,又抽出一张画作,上面是有着[八块腹肌]的杜浒画像,栩栩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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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浒嘿嘿笑道:“这个嘛,以前奉丫头趁我睡觉的时候画的,你看看多逼真。帮你秀一下新娘的艺术天分,不介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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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小清嘴角抽了抽,又拎出一条[红肚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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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浒连忙说:“这个是我昨天收拾房间,从被子里找出来的,不知是她什么时候留下的,嘿嘿,现在物归原主,物归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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