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看过的那处江南庭院,虽然舒眉很喜欢,却不赞成花费重金买下来,理由也很充分。所以江澈当时和她商量着要不就暂时租住好了。

    不过当晚从戏院出来后发生的刀手袭击事件,让江澈不得不改变了主意。毕竟江南庭院虽好,幽深僻静的小巷安全系数却不高。相比之下,颐和路公馆区的小洋楼则要安全得多,街道上每天都有巡警来回巡逻,堪称南京治安最好的地段之一。

    舒眉自然也不反对:“也好,颐和路那边的公馆区的确可以住得安心一些。就是租金估计不便宜。”

    江澈微笑着说:“租金的事你不用担心,我虽然算不上什么大富大贵,但几个臭钱还是有的了。”

    笑吟吟地挽上他的胳膊,舒眉笑得顽皮:“太好了!——有钱人,求包养。”

    “包养”这个词对江澈来说虽然是个新鲜名词,但是他却基本听懂了,十分认真地纠正说:“你是我的女人,我养你是天经地义的事,不用求了!”

    舒眉只是一句玩笑话,却招来他如此认真的神色与话语,让她一颗心柔软得无以复加,情不自禁地抚上他的脸颊说:“好吧,以后我就吃你们江家的饭,穿你们江家的衣,做你们江家的人了!”

    李星南在大华戏院被人打闷棍的事,最初李保山怀疑是江澈干的,后来又猜疑是争舞女惹出的醋海生波。毕竟与李星南争风吃醋的那位唐公子有个叔叔是青帮大佬。所以唐公子也算是一位有着帮会背景的人。如果他暗中策划了李星南的挨打事件,当然也是很有可能了。

    不过,当李保山找中间人去问责时,唐公子却坚决不承认派人打过李保山,一口咬定自己与此事无关。

    李保山对此一直持半信半疑的态度,直到这天一大早,江澈找上门来为头晚遭遇的几名刀手围攻讨说法时,他开始意识到事态的发展有些不寻常。因为他可以肯定那些刀手不是李星南派去的,李星南这些天一直被他管得很严,下了死命令禁足,不准出门半步,他根本不可能去找人对付江澈。而如果调动李家宅邸中的刀手保镖干这种事,一定要经过他的点头允许才行。

    察觉到事情有异后,李保山很容易就能想明白一点。两桩暗算事件,分明是意欲激化他们父子俩与江澈之间的矛盾。有人在暗中谋划着想让江澈来对付自己,这么做的原因,显然是想乘机捞取好处利益。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没有利益好处的事,是没有人愿意费力气去干的,更何况还要冒风险。

    李保山把江澈叫进书房,将自己的怀疑对他吐露一二。江澈也不是笨人,自然一听就明白了,若有所思地一扬剑眉问:“山爷,有道是鹤蚌相争,渔翁得利。如果我们俩杠起来了,谁将是那个得利者,谁自然就是幕后黑手。这个谁究竟是谁,您心里有数吗?”

    沉思片刻后,李保山想到了一个人——吴仁义,他觉得他的可能性最大。

    鹤蚌相争,渔翁得利——而对于一手建立了金鑫商社的李保山来说,最招人觊觎的利益无非就是取代他成为这个商社的一把手,成为新的龙头老大。而如果他和江澈的矛盾激化,导致血斗纷争,自然是觊觎者乘虚而入的大好时机。

    李保山很清楚,这个觊觎者肯定是金鑫商社的高层之一,因为只有这样的身份才能顺利取代他的位置。与龙头交椅差得太远的人,根本没资格上位。而金鑫商社的高层无非就那么几个人,刨去他们父子俩,就是副理事长吴仁义和三位常务理事陈奎、俞大维与江澈。觊觎者肯定就在这四个人之中,跑不出这个范围了。

    江澈是李保山头一个可以排除的对象,虽然他既有能力也有魄力这么做,可是他这个人有一个缺点——太重情。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的安全,他可以妥协一切,所以绝不会轻举妄动了。陈奎则是第二个被排除的人,因为他已经过了五十知天命之年,没有上位的野心,只有过好小日子的平常心。

    排除了两个人后,剩下的两个人中,俞大维是个粗人,没那么多绕来绕去的弯弯肠子。吴仁义则不同了,一向脑筋灵心思活鬼主意多。李保山思来想去,当然是觉得吴仁义暗中捣鬼的嫌疑最大。

    觉得吴仁义极有可能在背后使坏后,李保山不可避免地又想起来,最初就是他听到李星南酒后说出与表妹有染的醉话。后来这些话就传得满城沸沸扬扬,令他和江澈之间的关系不可避免地出现了猜忌与防范。当时,吴仁义把走漏风声的原因全部推到一个名叫烟霞的妓-女头上。现在看来,是否属实还有待商榷。

    意识到吴仁义可能很早就开始算计自己了,李保山不免要暗中咬牙切齿:吴仁义——十有八-九就是他在暗中捣鬼。这阵子我光顾着防江澈这只小老虎,倒是把他这头老狼给疏忽了!不过亡羊补牢,为时未晚。现在先让他得意一下,等我查实了他就是觊觎者,看我怎么收拾他。

    于是,李保山把自己的怀疑对江澈透露了一二,并让他暗中派人去查那个妓女烟霞的下落。如果找到了烟霞,发现她与吴仁义的话对不上号,就可以百分百肯定吴仁义的狼子野心——分明就是他有意走漏风声,好制造混乱局面从而混水摸鱼。

    70|29. 独家发表

    月色星光下,花香清浅中,如此花前月下的良辰美景,其实很适合情人之间的依依吻别。只可惜,多了一个关野信,让气氛不可避免地变得有些发僵。

    舒眉僵立片刻后,干笑着打破寂静说:“关野信,你是在等我回来吗?有什么事吗?”

    “是的,舒眉,有些事我本来想等你回来好好和你谈一谈的。不过现在时候不早了,你还是回房休息吧。我想,先和江先生谈一谈也一样了!”

    舒眉一怔:“啊,你只和他见过一次面,都谈不上认识。你们俩有什么好谈的呀?”

    “我想和江先生进行一场男人间的谈话。男人和男人,可以谈的事情很多了。对吧江先生?”

    江澈淡淡一笑:“好啊,如果你一定要和我谈,那我就奉陪一下吧。”

    舒眉一脸不放心地说:“那个……你们俩的谈话,该不会从文斗变成武斗吧?”

    江澈再次淡淡一笑:“如果关野先生想改变谈话方式,从动口变成动手,我也会奉陪到底的。”

    “不行,如果是打架那就免谈。你,还有你,都给我回家睡觉去,没什么好谈的。”

    关野信沉默片刻:“舒眉,你放心吧,我保证和江先生的谈话会是绅士方式,绝不会跟他动手的。”

    江澈也一派风度翩翩地说:“ok,如果你想以绅士的方式谈,我也保证绝对不会表现粗鲁的。”

    舒眉虽然还是不放心,但是她知道这场谈话很难阻止了。只要她进了福音堂,两个男人接下来肯定要进行谈话。关野信会坚持这一点,而江澈也不会拒绝,否则倒像是他怕了他似的。

    于是,舒眉只得无奈地叹口气,并再三强调说:“你们两个给我记住自己的保证啊!不许打架,不许动粗,要以文明人的方式进行语言上的沟通,而非肢体上的交流。”

    清晨,窗外下着雨。绵绵细细的春雨,清凉如丝,迷蒙如雾,缠绵如恋人的唇吻。

    舒眉一晚上没睡好,因为心里牵挂着头晚江澈与关野信的谈话。她不知道两个男人具体谈了些什么,这个谜团折腾得她辗转反侧难成眠,直到后半宿才朦胧睡去。

    头天没睡好,次日的精神自然也不太好。舒眉挂着两个明显的黑眼圈去教室里上课,好不容易撑完了上午的课程,正准备抓紧中午的时间回宿舍休息一下时,却发现自己有了一位不速之客——薛白。

    薛白开门见山地直说来意:“舒小姐,我想和你谈一谈。”

    舒眉苦笑了一下:昨天关野信表示要和江澈谈,今天薛白又找来想和我谈,真是齐全了哈!

    同样明白这场谈话无法推托,不可避免,所以舒眉很爽快地就点了头:“行,你想谈什么?说吧。”

    “你的身世——因为我发现你对自己的身世来历说了谎,似乎出身不太清白的样子,这让我不能不怀疑你这个人有问题。请问你对此有什么可解释的吗?”

    自从发现了舒眉的身份来历成谜后,薛白就一直认定她有问题。可是江澈却不认同她的猜测,依然偏心地护着舒眉。甚至在昨天,她还惊闻他已经和她开始亲密交往了。

    这个意想不到的消息,不用说令薛白的心情很糟糕。除了伤心失落之外,她还忧心不已。因为她觉得江澈根本就是被舒眉迷住了,以致于对她身上的谜团种种都视而不见。而她自以为是“旁观者清”,所以一大早跑来找舒眉,想当面戳穿她的谎话,看她有什么反应。

    舒眉无意对她解释什么,满脸无谓地耸耸肩说:“没有,你爱怎么怀疑就怎么怀疑吧。就算我是谋财害命的黑寡妇好了!而你是宇宙第一白莲花,纯洁善良天下无双。满意了吧?”

    薛白执意地追问到底:“你分明在逃避我的问题,为什么就不敢说出你真实的身份来历呢?”

    “你为什么要对我的身份来历这么刨根问底呢?这和你好像没什么关系吧?”

    薛白脱口而出:“的确和我没关系,但是和江澈有关系。”

    “你的意思是——和江澈有关系,就和你有关系了?请问他是你什么人啊?”

    脸颊一红后,薛白努力地自圆其说:“他是江澄的弟弟,而我是江澄的好朋友。现在江澄不在他身边,我当然要帮她关心一下她弟弟了。如果你是一个来历不明身份可疑的女人,我可不能眼睁睁地就这么看着你欺骗他。”

    虽然舒眉早就猜出了薛白对江澈心怀好感,但是她不肯明说,她也就不点破。而且,她也能理解她的心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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