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怀竹只得直视她,乌黑的眼眸中并无旖旎之色,“看看你的伤势。”
    “不用了,你将伤药留下我自己上药。”江沉阁坚持道,晏怀竹奈何不了她,只好将伤药给她。
    江沉阁拿到伤药,“还要看吗?”
    晏怀竹转身,但还是担心她的伤势,微微侧身看见她的肩胛处有一个小针样的红点,伤势不重,但出血量不少。像是被她雪白的肌肤烫到,他移开眼神。
    只有滚动的喉结表明他并没有表面看上去平静。
    一阵衣料摩擦声音结束后,晏怀竹猜想她已穿好衣物,便转过身。
    江沉阁靠在软榻上,进入灵识,她看见手镯镶嵌的蓝色玉珠里面的灵髓没有任何变化,有些丧气。
    忽然忆起经过三次任务获得的奖励,包括100点晏怀竹专属好感值以及用命换来的300点善缘值,江沉阁将它们全部加在蓝色玉珠上。
    蓝色的玉珠仿佛擦掉尘土,变得光润,其中晃动着十分之四的灵髓液。
    江沉阁有些欣慰,离开灵识回到寝宫后便见晏怀竹正直勾勾地凝着自己。
    她不知道,陷入沉思一动不动的她有多么诱惑,像乖巧听话的尤物,任君采撷。
    晏怀竹是这么想的,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
    顾及肩胛的伤,江沉阁猝不及防被扑倒。
    说是扑倒也不是那么恰当,他只是按住她并未受伤的肩膀,俯身稍显暧昧地擦拭她的唇。
    修长的手指在唇瓣流连,似在拨弄琴弦,他的力道不轻不重,江沉阁心想难道加的好感值起效了,怎这般快?
    “他亲你,我都看见了。”晏怀竹说这话时忍不住咬牙。
    江沉阁也是一怔,她也没想到小九会做出格的举动,她还是个初入修真界的小菜鸡时偶然认识了小九,他们趣味相投,曾在一段时间是她的大腿。说起小九又是一段不短的故事。
    一时间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并不需要她回答,晏怀竹继而说道:“我很不开心,那一瞬间想用秋水杀了他。”
    他的力道加重,江沉阁感觉自己的唇有点痛,她拧眉道:“现在你知道他的身份了,小九不仅是我的朋友还是魔宗的少宗主,你杀他没那么容易。”说完后,她又补了一句,“我们是旧友,或许是太久没见,我没想到他会亲我,我也很意外。”
    好歹是自己目前攻略的对象,江沉阁觉得还是要顺顺他的毛,解释一下。
    事实上,晏怀竹听后的确心情转晴,眼里的侵略之意褪去。
    江沉阁侧开脑袋,将自己的唇从他指腹下救出,闭眼道:“我累了。”
    知晓她又是历经画卷幻境,又是受伤,晏怀竹没有再为难,压下误会解开后的愉悦,悄然退出了自己的寝宫。
    确保他完全离去后,江沉阁才睁眼,绕过紫竹屏风,悠悠来到内殿,宽阔的大床上看起来很久没有使用过,摆满了红木锦盒,仔细一数竟有十三个。其中一个锦盒敞开,里面赫然是做工精致的女式衣裙。
    【叮——你见到晏怀竹精心准备的衣裙首饰,知晓是他为前几日同你争吵后的歉礼,你选择换上衣裙并梳妆打扮以此表明自己接受他的道歉。任务完成可获得善缘值100点。】
    江沉阁心动的同时又察觉到不对,她累死累活才赚300点善缘值,现在打扮一下就能有100点善缘值,怎么想都很奇怪。
    “为什么我换个衣裳就能有100点善缘值?”
    天道一本正经道:“为了剧情,请宿主履行好任务。”
    江沉阁无言,打开余下的十二个锦盒,只见样式不同、颜色不同,但做工都是一等一上乘的衣裙呈现在眼前,有缥缈若仙的,有端庄典雅的,还有灵动俏人的……加上螺钿、珍珠、绒花、点翠等不一而足的首饰,相信这等珠光宝气的衣物摆在任何一个女子前都很难不心动。
    她挑了一件火红艳丽的衣裙,收紧的腰身凸显她的不盈一握,朱红的披风令她英姿飒爽。
    江沉阁在镜子前照了照,眉眼舒展很是满意,只是衣裙的红色更衬得她失去血色的面容愈发苍白。
    她顺手拿起锦盒旁的口脂,将其抹在唇上,唇色红润增添了好气色。
    “阿阁,我去州府买了清甜可口的梨花花露,你……”晏怀竹手捧玉瓷小碗看到那一抹烈焰背影愣在原地。
    他才发现她不仅低挽秀发时好看,梳起高髻时也别有一番洒脱,乌亮的发被高高束起,她明艳的五官便展露无余。她的衣裙是天边的晚霞织成的,容貌如花似玉,如此惊艳卓绝的尤物只有在瑶台月色下才能遥遥见之。
    江沉阁也有些意外他的去而复返,没想到短短时间他已然下山去了山脚州府,还特意带回花露。
    他很有心,她也不能再刁难,那就显得太刻薄任性了。
    江沉阁从善如流地接过他的小碗,淡黄的花露盛在玉色小碗中,上面还漂浮着白色的梨花瓣,她饮下,屈指擦了擦唇角,笑道:“很好喝。”
    晏怀竹见她饮过花露后润泽的唇畔,忽然想尝尝那花露是否如想象中的香甜。
    他扶着她的后脑,削葱五指插进她的发间,想也未想俯身而下。
    唇瓣相贴后,晏怀竹心道,果然香甜得紧。
    被他偷袭成功,江沉阁反应过来推开他,略微愠怒地擦了擦唇,手背除了水渍空无一物,方才涂抹得口脂悉数被他啃了去。
    晏怀竹情难自已后也觉唐突,匆匆抛下一句“阿阁你好好休息”便落荒而逃。
    他溜之大吉,江沉阁也没办法撒气,搁下手中小碗。
    【叮——任务完成,恭喜获得善缘值100点,已自动加在蓝色玉珠里。】
    进入灵识一看蓝色玉珠的灵髓液又涨了十分之一,原来这才是天道任务的意图所在,让她用美人计引诱晏怀竹。
    江沉阁:计策很好,下次别用了。
    修炼合欢宗的女修心道,她也是有底线的,用亲吻换好感值不就是玩弄人家的感情吗?这样不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怎么说呢,小九算是0.5个攻略对象。
    第五十九章
    肩胛的伤看上去十分唬人, 其实并不严重,比它更重的伤江沉阁受过不少,因此这压根不算什么。
    百年祭祀大典接近尾声, 晏怀竹又开始忙忙碌碌, 江沉阁借口养伤也甚少见他。
    一只纸鹤在空中飞舞, 身后拖曳流光,穿过山间岚烟, 钻入枝叶繁茂的树叶,轻悠悠地在绣着红莲金纹的肩头盘旋。
    江沉阁盘膝而坐,待体内的小周天运行结束后才不急不慢地接过纸鹤。
    纸鹤落在掌心倏地化成点点星光,星光凝聚成几行漂浮的蝇头小字, 待江沉阁看清后, 星光如尘消散,手心哪还有纸鹤的影子, 只有一枚戒指。
    江沉阁迫不及待唤出灵识戒指里的物什,一棵参天大树幻化在主峰青色的山头上,郁郁葱葱的宝树浓荫蔽日, 站在树下仰头看去只见数不清的灵璧灵石挂在树枝上, 直将枝桠压弯, 随手一摘就是一块灵髓充盈的上品灵璧。
    江沉阁绕着聚宝树看来看去,没有发现传说中的神兵利器, 但却有数不尽的灵璧。
    “天道,我好高兴!”江沉阁直言直语,宣泄她的欢喜,“从瑶山出来后我便为了许多东西发愁, 为自己的性命发愁, 为修为发愁, 为钱财发愁……就算是鲛人族给我可指挥鲛人亲卫的贝壳信物我也没有多么欣喜过,那太虚幻,太遥远,远远没有堆积在一起的财宝来得实在。”
    天道听不出什么喜乐,一如往常平静道:“如你所愿。”
    江沉阁一双狐狸眼弯弯如月,“苦禅真是个守信的人,临走前还真的将这等宝物通过晏怀竹转交给我。”
    江沉阁恨不得大喊一声,有钱的感觉太好啦!
    只要有足够多的钱财,她就能买许多的天材地宝修复自己的内丹,提升修为,再找回焚身之剑,上天界教训教训那群假神仙!
    江沉阁欣赏了很久,东摸摸西碰碰,顺便摘下足够多的灵璧存起来,终于爱不释手地将聚宝树纳回去。
    忽然,高高翘起的唇角一滞,她察觉到体内经脉有刹那的阻滞。
    若是修为低等的人只会认为是身体不适,可到她这个境界对自己的身体了如指掌,一点点不对都是危险的信号。
    有问题!
    不知为何,江沉阁直觉自己中了毒,但她素来小心到底是什么染上的毒?
    蓦然,她想起了那盒口脂。可口脂是晏怀竹送的,他怎会下毒害自己?
    江沉阁心底升起一丝被背叛的后怕感,她要找到晏怀竹,她要亲口问他。
    *
    第二峰。
    天鼓沧音响彻云霄,数百名宗门齐聚山头虔诚地祈祷,与天同寿,羽化登仙,毕生追求矣。
    当鼓音停下,余音回荡在山谷,水蓝君装的温润道君在鼓声余韵中将英招玄湖的水洒向天际。
    神水从天际降落,坠在每一个修士身上的一瞬间便没入肌理,他们只觉一股清气从头顶直坠而下,令人脱胎换骨、心旷神怡。
    众修士千里迢迢来到祭祀大典便是为了沾一沾最后一日的福泽,得到福泽洗礼后,各个宗门也一一告辞。
    没有过多地送别告辞的宗门,晏怀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做。他手捧一个玄晶瑞兽紫金钵,里面是前来参加祭祀大典所有修士的灵力供奉,由点苍派历代掌门宗主呈献英招神。
    余下的事物交由各峰长老,晏怀竹稳稳当当地托着玄晶瑞兽紫金钵孤身来到第七峰的山门前。
    取下腰间的掌门羽令放进山门凹槽中,晏怀竹松手,紫金钵在空中静静悬浮,他眉眼低敛,水汽凝成一根冰针刺破食指指腹。
    一滴,一滴……鲜血滴入凹槽后却消失不见,像是被山门贪婪地吸食干净。
    须臾,轰隆隆脚下大地震颤,山门大开,晏怀竹虔心而平静地步入宗门禁地。
    湛蓝的天空倒映在无波如镜的湖面上,说是湖面,更像是一块冻结的冰面,晏怀竹踩在湖面上如履平地。
    玄湖的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冰窟,他要将集千百家灵力供奉给英招,百年如此,历代宗主如此,万古不变。
    忽地,晏怀竹停住了步子,前方朦胧白雾处出现了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人。
    晏怀竹冷了声音,“此乃禁地,擅闯者以命赎罪!”
    那人却浑不在意地挑衅道:“我不惮于用你的命来赎罪。”
    晏怀竹欲召出秋水剑,却发现他和秋水的联系被切断,且浑身的经脉都被一种潜藏在血脉里的粘腻物体阻滞。
    他中毒了!
    “灵力被封的滋味如何?缚魂虽然不致命,却是能令人神不知鬼不觉地中毒,用来对付多疑敏感的你再好不过。”
    晏怀竹额间渗出细汗,忍住身体不适,“我早已辟谷,不食不饮,身边更无任何可亲近之人,你如何能给我下毒?”
    可当他一出口便灵光一闪回想起来——前日他曾吻过阿阁。
    是啊,他不食不饮,这些年来步步为营、如履薄冰,很少有人能近他身,可他还是百密一疏。
    可那个人为什么偏偏是阿阁?他不敢相信可事实摆在面前他不得不信。
    如果阿阁将毒药抹在唇上,再诱他吻落,那么他自然而然会中毒。而阿阁只需要在事后服下解药即可。
    晏怀竹只觉身体越来越虚弱,手里的紫金钵愈加沉重,紫金钵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里面汇聚千百名修士的灵光如萤火惊扰飞散。
    五脏六腑像是被活生生搅碎再重组再搅碎,剧烈地疼痛使他无法支撑,倒在地上,渐渐地,连眼皮都变得沉重。
    晏怀竹唇瓣染血如寒雪腊梅在洁白的脸上绽开,他咬唇令自己头脑清醒,“为什么……山门的禁制只有历任宗主才能打开,为什么你能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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