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有外人在,再加上我自觉愧疚,一直没和刘峰详聊他老婆的死,此时起了疑心,我故意将话题引到他老婆的癌症上。
    我问:“嫂子的病又没到晚期,为啥做完手术还能扩散呢?你们没找医生要个说法?”
    “哎!”沉沉一声叹,刘峰说:“找了,听医生的意思是第一次手术就没切干净,这种病有微小的转移灶,术后的监控治疗也得跟上,但手术是雯雯她爸托关系找肿瘤医院的副院长做的,费这么大劲找到他,就是觉得他医术好,想求个心安,结果雯雯就被这孙子给害了,他吗的,要不是我爸拦着,我非弄死这孙子不可。”
    这样说来,这件事情中七星打劫带来副作用的方式,应该是让副院长出现医疗失误。
    我说:“你别怨人家了,应该是七星打劫惹得麻烦,否则嫂子会痊愈,都是我的错!”
    “你别这么说,是我不想让她做手术才请你帮忙的,谁能想到她父母死活不同意呢!你别有心理压力,她家不知道七星打劫的事,即便有天知道了,我也不会出卖你!”
    “哎,这事闹的,真他吗作孽!抽时间我得把七星打劫的博文删了,可不能再让人知道这种风水有杀人的作用!”
    我故意试探刘峰的反应。
    果然,他身子一震,抓着方向盘的手猛然颤抖,车子狠狠闪了一下,差点撞到隔离带上。
    他紧张道:“什么意思?”
    “王斌他们也看我的博客,万一他们知道我给你家做了七星打劫,很容易想到嫂子是被我的风水局害死的。”
    刘峰心虚道:“不会的,除了我以外,没有任何人知道你给我家做过风水。”
    “嫂子不会跟她家人说吧?”
    “她也不知道,你做风水的那几天,我跟雯雯说要你帮忙装饰婚房来着,你放心,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
    刘峰配合的笑了笑,笑声中透着一股子心虚和胆怯。
    之后,我俩谁也没说话。
    我偷偷给冯栏发短信,告诉他计划有变,一会不要真正给刘峰老婆化煞,装样子应付过去就好,具体原因,忙完再给他解释。
    让我没想到的是冯栏这个弱智,看到短信居然给我回电话,大大咧咧的说:“演戏也得收钱啊,我的片酬比做法还贵呢,看你面子就不涨价了。”
    不知道刘峰有没有听到,我急忙遮掩:“你赶紧下楼吧,我们马上就到了,小区口见面。”
    小区外等冯栏的当口,刘峰抽两口烟,突然跟我说一句:“吴鬼,以后咱常联系,有什么事你张口就行,能办的一定给你办,我认你这个兄弟。”
    口头表示感谢,心里却不以为然,给他当兄弟有什么好处,随时帮他杀老婆?
    他老婆还给我做过一顿饭呢,要不是他老婆的死,我也有一定责任,我都有心思跟钱局告状去。
    不过想了想,也就明白刘峰那一句话是什么意思了,当初他找我帮忙时,曾说七星打劫是他们两口子的共同决定,此时说漏嘴,他老婆根本不知道我做风水的事……
    保不齐,他已经怀疑我知道了。
    不会杀我灭口吧?
    我拉开车门跳出去。
    刘峰急问:“你干啥?”
    “没事没事,我抽根烟!”
    接上冯栏直奔火葬场,到了殡仪馆,刘峰一家人领着冯栏去停灵室,我心怀愧疚,不想见刘峰老婆的遗体,就给小慧打电话,得知她值夜班,约在火葬场的花园见面。
    那阵子刚过了年,小雅去广东陪她爸,我也有日子没见小慧,她剪了齐耳短发,穿着宽松的牛仔背带裤,走起路来双手插兜,左右摇摆。
    老远瞧见她,我都没认出来,心说这哥们是谁呀,大半夜在火葬场还这么牛逼哄哄的,不怕被鬼打啊!
    近前看清是小慧,我哭笑不得:“你咋这副打扮,内心的小巨人又开始躁动了?”
    小慧满脸惆怅的说:“哎,别提了,火葬场里有个色鬼,我怕他垂涎我的美色,只能剪掉秀发,像男人一样生活!看完你朋友了?下午我同事还说起她来着,年纪轻轻就得了乳腺癌,搞得我们也戚戚然的,小雅什么时候回来?我俩也检查一下去。”
    “没说,应该过几天就回来了!你们这闹鬼了?冯栏也来了,要不要让他处理一下?”
    小慧摇头说:“他不行,是个活色鬼。”
    “活色鬼是什么……你说人呀?有人欺负你了?”
    “对呀,你要帮我出头?”
    “这话说得,咱不是好朋友么!他现在在不在?我带警察来了,正好收拾了他!”
    小慧下巴一扬,朝亮着灯的殡仪馆努努嘴,说道:“里面值班呢,我们单位办公室主任,副科级,你朋友敢帮我报仇?”
    报仇就报仇呗,提啥级别呀,这话题送的,我想不吹牛逼都不行。
    有省厅的副督察长在,我还怕他烧尸体的办公室主任?
    虽说我和钱局加起来没说过十句话,可他女婿死乞白赖要跟我做兄弟……
    “今天晚上人来抓人,鬼来抓鬼,就算是个人妖,我也亲自上阵办了他……找你烧纸人那次,我是不是见过你们主任?四十多岁,个子不高,戴眼镜还是个地中海,是他吧?”
    “对。”
    那我就放心了,上次他们都以为小慧是我女朋友,女朋友被占便宜,我打他一顿,不过分吧?
    我拉起小慧就走:“咱先找见他,等我朋友祭拜完,你看我怎么收拾他!到时候你记得哭啊……”
    小慧见我来真的,赶忙拉住我:“别别别,我逗你呢,人家没欺负我,是我害怕他,你都不知道他干的那些事……哎,不知道咋跟你说,你听过冰恋么?”
    第二百七十六章 尸油13
    “没听过,什么是冰恋?”
    “就是……就是,我说不出口,你回家上网查吧,查完我再跟你说。”
    不需要回家,我掏出手机上百度搜索冰恋两个字,没有百度百科,却蹦出来满屏幕恋尸相关的网页。
    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忙问小慧:“冰恋就是恋尸癖?你们主任这么变态?”
    小慧满脸复杂的点头。
    “你又不是尸体,你怕他干啥……难道他想把你变成尸体?”
    “没有这么夸张,是半个月前……”
    说着话,冯栏打来电话说,法事已经做完,问我在哪里。
    我和小慧去殡仪馆,路上简单说几句他们主任的事。
    说起恋尸癖,其实漂亮的尸体比二级保护动物还稀少,即便生前年轻美丽,若是死于火灾车祸等事故,尸体也没法看了,就算死于疾病,死前承受很大的痛苦,死者表情扭曲,看上去也挺瘆人。
    殡仪馆存放尸体有两种方式,一种是租停灵室,价格很高,但方便亲朋好友随时过来瞻仰遗容,入殓师也会在遗体送来后,立刻化妆,再一种是小冰柜,价格便宜,但不管化妆,而且尸体冻硬后铁青的脸色特别吓人,根本恋不出感觉,不过但凡把死者送到殡仪馆,家属都要租一个告别厅,火化前搞个瞻仰遗容的仪式,那些送进冰柜的遗体,都在告别前一夜,或者告别当天提前三四个小时,拉出来解冻化妆,反正不会提前化,因为一解冻就花了。
    小慧他们主任就是每次送来死者,不管家属租不租停灵室,只要死者是漂亮女人,主任就说家属是他朋友,让入殓师立刻化妆,把死者打扮的漂漂亮亮。
    大家伙都嫌他烦,但也没有因此怀疑他喜欢尸体,只觉得家属给他塞了钱。
    直到半个月前的一天夜里,小慧值夜班时送来一具煤气中毒的女尸,十分漂亮,当夜是主人带班,就叫小慧给女尸化妆,而这倒霉女尸的家属没有租停灵室,小慧化完,就让值班室的同事送女尸进冰柜。
    回宿舍的路上,小慧发现忘拿化妆包,回殡仪馆取,却发现化妆间的门反锁了。
    深更半夜,空无一人的长走廊,昏沉沉的灯光,一间不该有人的死尸化妆间从里面锁住……
    小慧吓得双腿发软,赶忙给同事打电话,让他陪自己进化妆间。
    可电话拨出后,铃声却从屋里响起。
    小慧侧耳倾听,随后敲门问道:“贾哥,你在里面么?”
    十几秒后,门开了,主任和值班室的贾哥推着女尸出来,两人脸色苍白,表情慌张,还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说:“门怎么锁了?刚才还好好的呀!小慧,你怎么回来了?”
    小慧指指停尸床上的化妆包,随即看到主任的裤子拉链没拉,想到殡仪馆和太平间常有恋尸的传言,她心里直犯恶心,接过化妆包就跑了。
    “本来我也不确定他到底有没有做,可他心里有鬼,第二天就找我谈心,说是工作上有不顺心的地方就提出来,他帮我解决,还说他有个侄子在x中学上班,工作稳定,性格温和,要介绍给我,我说不用,可没几天他侄子就来了,非要跟我约会,赶都赶不走,好几次跟到我家门口,我爸妈都看见了,整天催我把男朋友领回去,我都不知道怎么跟他们解释。”
    我嫌弃道:“你们主任好恶心呀,你有证据么?咱举报他个王八蛋!”
    “没有,躲都来不及,哪敢找证据!”
    我说:“改天他侄子再骚扰你,你给我打电话,我过来狠狠揍他们一顿!”
    “这周六就约我吃饭呢,你帮我应付一下?”
    “没问题,到时候我带冯栏过去,让这孙子见识一下疯狗栏的厉害。”
    刘峰一家人已从停灵室出来,正在殡仪馆门口的空地烧纸。
    火葬场内不允许烧纸,我以前陪客户过来,都在火葬场大门口的马路边烧,还得给看门的老大爷送两包烟,可钱局就在殡仪馆门口烧,殡仪馆主任非但不管,还很殷勤的拿着木棍帮忙挑火呢!
    我拉着小慧的手过去,介绍她是我女朋友。
    他们主任问,去年小慧撞鬼,来的小伙子是不是我?
    我说是,我俩都好两年了。
    钱局问,什么撞鬼?
    到了钱局的位置,有些事早就见怪不怪,上次秦德昌买闹鬼奔驰的事最后闹到市局,刘峰结婚时,我还跟钱局打听来着,人家只是轻描淡写的说那个案子已经解决了,不会再牵连到我身上,让我放心。
    我简单说了小慧撞鬼的经过。
    钱局说两句场面话,都是为人民服务,遇到危险和困难在所难免,他和民政局的xxx是好朋友,有时间带我和小慧去串门云云。
    这是看在我是刘峰朋友的面子上,随口客气几句,但效果很明显,转天小慧就打电话说,主任侄子取消了周六的约会。
    殡仪馆主任恋尸的事,一年后闹得很凶,这里只是一段小插曲,后面详说。
    祭拜之后,刘峰将我们送到冯栏家小区口就走了。
    我和冯栏回去,没等我张口,冯栏先问:“你这个朋友的老婆是怎么回事?”
    “正要跟你说呢,他是王斌的同事,那瓶尸油香水就卖给他了,当时他……”
    说了认识刘峰的过程,以及我对他老婆的死的猜测,我问冯栏有什么看法。
    冯栏皱着眉,问道:“还有这一档子事?除了找你做风水,他家有找过国外法师么?”
    “那就不知道了,应该没有吧?怎么了?”
    冯栏说:“我给他老婆超度的时候,他老婆回魂了,没过四七还不能说话,就是他老婆的亡魂从尸体上坐起来,很生气的指着我大叫,听不见她说啥,但她身上有一股阴性力量阻止我超度,很像缅甸毗卢法门的力量,好像有人用毗卢法门不许他老婆安息!”
    我问:“什么是毗卢法门?”
    “缅甸的一种黑巫术,pilu是音译,缅语中的意思为性交的鬼,法师通过供奉毗卢使用它们的法力加持咒语,毗卢法在锁心,招财,保佑孕妇产子等方面效果很好。”
    说到这里,冯栏稍作停顿,摸着下巴上稍稍冒头的胡茬,神情凝重的说:“我是想说啥呢?毗卢法门是几近失传的缅甸古法,据我所知,现如今修毗卢的法师不超过三个,都在东南亚国家,是一个师父教出来的两个徒弟,师父叫阿赞leeair,人称烤婴魔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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