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的?”洛根教授一脸惊讶,看着程冬琦问:“你猜到是谁了?”
    程冬琦表情凝重的摇头:“对不起教授,我不想说。”
    她又问洛根教授:“你叫我来,难道就是让我看这幅画的?”
    “对,画的作者说,她觉得画中的人物有些不对,表现的不够充份,她想把这个缺憾弥补一下。”
    洛根教授指着这幅画说:“我想考考你,到底这幅画有什么缺憾,为什么总让人看着不太对劲?”
    程冬琦苦笑了一声,眼圈儿竟然红了:“当然不对了——我说的不是画的不对,也不是作品本身有什么缺憾,而是……这个模特不对!”
    “模特不对?怎么讲?”
    “法国的著名油画《马拉之死》您看过吧?”
    “你在取笑我吗?我们国家那么著名的一幅油画,我作为一个绘画大师,当然看过了——不仅看过,在我年轻的时候还曾经摸仿过。”
    “那好吧,既然您对这幅名画这么熟悉,您也应该知道,《马拉之死》是在什么条件下创作的吧?”
    “当然知道了,《马拉之死》是在马拉被刺后两小时,著名画家达维特赶到现场,为死者画的肖像。
    “画面再现了马拉被刺时的真实情景,如马拉左手拿着的科尔兑给他的短笺和木墩上的纸币、便条等,在画面上都清晰可读。
    “这些细节的描写,在美术史上是很少见的,达维特通过场景的描写,传达出了这位革命家的高贵品质和精神面貌……”
    “行了行了,洛根教授,这又不是在课堂上,您也不用再背教案了。”
    程冬琦一摆手,打断了洛根教授的话,叹息一声道:“其实,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那你想说什么?”洛根教授有些疑惑不解。
    “我想说——这幅底稿,跟《马拉之死》有一个相同的地方。”
    “你在开什么玩笑?一个普普通通的素描底稿,竟然会跟世界名画有相同的地方?”
    “难道,我说到现在,你还没看出来?”程冬琦看着洛根教授问。
    洛根教授一脸懵懂,摇了摇头说:“对不起,我……我真没看出来。”
    程冬琦唏嘘一声,语气沉重的说:“那我告诉你吧,这两幅画的相同之处就是——他们画的,都是死人!”
    “你说什么?”洛根教授像被当头打了一棒,一双眼睛睁大了好几倍。
    他又站在画稿前面仔仔细细的端详,看了不一会儿,突然惊喜的拍手道:“噢,我的上帝呀!程小姐你真的太神奇了,我说我为什么看不出来这幅画的毛病呢,原来竟然是这么回事!
    “模特本来就是个死人,所以画家刻画的越是细致认真,画作中死者那种肃穆哀伤的气氛表现得越明显——就像《马拉之死》一样,都是在真真切切的去表现死亡……”
    说到这里,洛根教授又顿住了,目光里多了几分不可思议:“可她为什么要找个死人去当摸特?难道只因为这个模特太美丽了吗?”
    程冬琦对洛根教授摇头:“这你不该问我,你该去问楚艳才对。”
    洛根教授刚才还以为程冬琦在吹牛,随随便便看了一眼画稿,就能猜出作者是谁了?可现在听她这么说,实在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了,连连点头道:“你说的对,我是应该问她,而不是问你。”
    程冬琦见洛根教授拿起了电话,马上按住了他的手说:“洛根教授,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你能不能答应我?”
    洛根教授犹豫了一下,点头道:“嗯,你说。”
    “我想,你在跟她说这件事的时候,我能在旁边偷听。”
    “偷听?这怎么可以?”
    “怎么不可以了?”程冬琦表情严肃的说:“而且这件事涉及到了死亡,万一,万一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内情,或者发生了什么刑事案件,我也可以帮你去做个证人——你懂我的意思吗?”
    “懂……懂了。”洛根教授毕竟只是个普通的凡人,从来都没经历过太恐怖的事,也包括死亡,听了程冬琦的话,马上下意识的缩成了一团,像个受惊的大鸟,浑身上下的羽毛全都支愣起来了:“你……你既然都这么说了,我也只好照你的意思办了,不过你藏哪呀?”
    “我看……那里就比较好。”这时候,都快被两个人彻底遗忘的阿什米塔发话了,她指着洛根教授身后的衣橱说道。
    洛根教授捂着额头,咧嘴说:“阿什米塔,你别告诉我,你也要在这里偷听好吗?”
    阿什米塔摊开了双手,耸耸肩:“有这么刺激的事发生在这里,我为什么不呢?”
    ……
    程冬琦和阿什米塔一块挤进了衣橱里,虽说那个衣橱够大的,可里面的古龙水的气味实在是太刺鼻了,程冬琦一个劲儿要打喷嚏。
    为了不使这么重要的谍战任务失败,她干脆捏住自己的鼻子,用嘴呼吸——不过那感觉真不太好。
    洛根一个电话就把楚艳给找回来了,因为楚艳也真想知道自己的画在哪出了毛病,同时她也想在那个帅哥关景哲那儿找回自信。
    可没想到,楚艳进门时发现,一直幽默风趣的洛根教授黑着脸,表情里充满了凝重。
    “教授,您找我?”楚艳被这表情吓着了,说了句多余的废话。
    “嗯。”洛根教授指了指沙发:“你坐。”
    “诶。”楚艳坐了下来。
    洛根教授用手指揉搓着自己满是白色胡子茬的下巴,想一想才说:“你这幅画不对的原因……我找到了。”
    “找到了?”楚艳很兴奋,“到底是什么原因?教授您说说。”
    “这个……”洛根教授看了一眼衣橱,说:“我们法国最著名的油画《马拉之死》,你听说过吧?”
    楚艳刚听到这个问题,也是一脸懵懂,不知洛根教授为什么要跟她提这个:“当然知道了,世界名画吗,我上中学的时候,就在美术课本上看过它,印象很深。”
    “知道就好。”洛根教授用刚才程冬琦的口吻,石破天惊地说:“而你这幅画,跟《马拉之死》有相同之处。”
    “什么?教授你开什么玩笑?我这只是一幅素描的底稿好吗?
    “再说了,我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怎么能跟达维特的《马拉之死》相提并论,您不是在拿我开涮吧?”
    楚艳的反应跟洛根教授的预想差不多,是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而且一脸的不可思议。
    “不,我说的不是这些。”洛根教授又继续卖关子,很严肃的说:“我说的是这幅画跟《马拉之死》有相同之处,并不是说你这幅画要跟《马拉之死》相提并论,或是跟那幅名画的艺术成就并驾齐驱,你懂我的意思吗?”
    “噢,差不多懂了。”楚艳其实还是搞不懂洛根教授在说什么:“那您说,我的这幅底稿,跟《马拉之死》有什么相同之处?”
    洛根教授伸出一根手指,指着画板上的这幅画说:“它们的相同之处就在于——画的都是死人!”
    楚艳听了这句话,有如醍醐灌顶一般,先是睁大了眼睛,愣了好一会儿,接着又用手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哦,我明白了,教授您真的太神了,难怪我一直找不到这幅画的问题,原来竟然是这么回事儿!”
    她兴奋的站起身,去把那幅素描底稿从画板上摘下来:“谢谢您了教授,真的是十分感谢,谢谢您帮我找到了这幅画不对的原因,我终于懂了!”
    洛根教授见楚艳准备告辞离开,连忙说道:“楚小姐,你等一等。”
    楚艳停住了脚步问:“教授,您还有什么事吗?”
    洛根教授轻咳一声,用手指挠了挠他那白色的眉梢,说:“你不能这么走了吧?你……总得给我一个解释吧?”
    “解释什么?”楚艳问。
    “你为什么要用一个死人来当模特?这个人是谁?难道,她的家人就让你这样给她画像?”洛根教授很严肃的问:“难道……你不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楚艳先是被问愣了,僵在原地,突然又笑了:“哦,教授,您想的太多了,那个模特根本就没有死。”
    “没死?没死,为什么你能把她画出死人的感觉?难道是你故意这么做的吗?”
    “不不不,事实真不像您想的那样,何况就算真让我把活人画出死人的感觉,我也没那个能力呀。”
    楚艳笑了说:“……其实那个模特跟死了差不多——不过她没死,只是瘫痪了——是那种很重的瘫痪,整个人除了会吃喝拉撒以外,连脸上的表情都做不出来,所以,我才会把她画得像个死人。”
    “你是说她瘫痪了,并没有死?”
    “对呀!不然你想,我一个女孩儿,整天对着尸体作画,我不瘆得慌吗?”
    洛根教授恍然大悟,脸上终于多了几分笑容,点头说:“哦,原来如此。你看看我,都有些神经过敏了,还以为这里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好了好了,没有死人就好,这样我就放心了。”
    他又向楚艳摆手说:“你要忙你就先走吧,我这里还有事儿要做。”
    楚艳也很开心的笑了:“那谢谢您了教授,再见。”
    “再见。”
    ……
    洛根教授打开衣橱的那一刻,程冬琦终于忍不住了,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唾沫星子喷得洛根教授满脸都是。
    洛根教授连忙退了一大步,抺着脸苦笑着问:“嗨,你干什么?你干嘛要喷我呀?”
    程冬琦出来第一件事就是找纸巾擦鼻子:“你还问我呢,你用的是什么牌子的古龙水,那怪味灌得整个衣橱都是,差点儿没把我呛死!”
    阿什米塔看着洛根教授的狼狈样儿,被逗得咯咯直笑。
    洛根教授倒也没怎么太介意,抽出纸巾擦了擦自己的脸,笑着说:“这回你们都听明白了吧?根本就是你在神经过敏,哪有什么死人,那个模特不过就是瘫痪了而已。”
    程冬琦表情里依然掺杂着忧伤:“那你怎么没问问,那个模特在哪儿,是什么原因让她给她当模特的?”
    洛根教授笑了说:“我问这些就有些多余了吧?既然她画的不是个死人,我也就没有资格去追查这些了。楚艳给一个瘫痪的病人画像,应该没违反法律吧?”
    程冬琦冷笑了一声,点头说:“是啊,她没违反法律,但有的人,肯定违反法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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