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后漱口,道:“皇若是不打算用,这就送哀家回慈宁宫吧。”
    皇绷着脸站起身。
    淑妃亦赶忙起来,扶着皇太后道:“我送您。”
    “夜黑不好走,”皇太后道,“你自顾自歇着。”
    淑妃从善如流。
    她本就是随口一说。
    皇太后与皇还要继续说些她不能听的事儿呢,在她宫里不方便,才回慈宁宫去,又怎么会让她跟着。
    把母子二人送出大殿,淑妃恭谨行礼,直到背影都瞧不见了,她施施然起身,回到殿内。
    桌,碗筷还搁着。
    皇那碗,端来怎么样,现在还怎么样。
    淑妃心中哼笑了声,道:“都撤了吧。”
    说完,她往寝宫走。
    一碗粥下去,皇太后身体暂时舒坦了,心里的不满,恐是又添了一层。
    以皇太后的性子,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就该正视、反思、修正、改善,继续往前走。
    无论是哪一个步骤,都不包含“不吃饭”。
    皇的举动,在皇太后眼中就是耍性子、发脾气,这不是一个成熟之人的行事方式。
    皇太后很不喜欢。
    想来,到了慈宁宫后,为了今日这番变化,皇太后与皇必定有一场大吵。
    人与人之间,是经不住一场又一场的争执的。
    哪怕是母子也是一样。
    即便走不到反目成仇的那一步,但日渐离心,已经在路了。
    在梳妆台前坐下,掀起袖子,淑妃垂着眼看胳膊。
    那道旧伤口,已经淡到肉眼难辨了,要不是她一直记得,连她自己都得找一会儿。
    常宁宫的火是皇后安排的。
    侯夫人出宫了,那之后如何,淑妃暂时无从得知。
    她只能在心里念着、祈着,希望长公主与侯府一切顺利,能竖起大旗重回京师。
    那面红色的飞扬的大旗,她太想再看一眼了。
    另一厢,慈宁宫里,皇太后在榻子坐下。
    这一路过来,他们母子都一言未发。
    一来,不适合在外头说,二来,也确实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加紧脚步走。
    一面走,那些事情一面在脑海中重复,从头至尾,让她越琢磨、越生气。
    等回到自个儿地盘,皇太后逼得自己平复心境。
    说事、说要事!
    发火无用!
    可她一看皇那急躁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出来。
    急躁的背后是什么?
    是不甘、不满、不相信,以及担忧、恐惧、动摇。
    堂堂君王,岂能如此?
    不久,先前被打发去宫外查看状况的王公公回来了。
    王公公道:“如娘娘所料,永宁侯府大门紧闭,里头人去楼空,小的又去探了定国公府与平阳长公主府,那两处也是一样的状况。”
    随着他的话,皇的脸色越来越沉,抬手重重拍向桌面。
    头的茶具叮当响。
    皇太后眉头一锁。
    她很想指着王公公与皇说道说道。
    这才是一个有能力的内侍做事的样子!
    她交代了一,王公公能想到二、三,不止想,还会办事儿。
    慈宁宫里不缺这种机敏人,而御前伺候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还有那徐六,事办砸了,也得回来复命,便是宫门关了,他一个内侍大总管,还会敲不开宫门?
    至今没个人影,不晓得死哪儿去了!
    “哀家就说,他们一准走了。”皇太后道。
    这话落在皇耳朵里,颇有几分指责的意思。
    他干巴巴道:“朕也早说过,秦胤忠的不是朕,他跟念之那臭小子在飞门关,迟早会反!看看,这不就要反了吗?”
    “难道不是皇打草惊蛇?”皇太后抬起眼帘,指正道,“为何早不走、晚不走,偏偏皇向秦家丫头下手时,就走了?”
    皇挪了下视线,道:“赶巧了吧。”
    “这天下就没有什么巧事!”皇太后深吸了一口气,“皇午后来问哀家讨人去国公府时,就打定主意了吧?你为何不与哀家说明?但凡你说了,哀家都不会让你这么做!”
    话音落下,皇哼的笑了声,讥讽之意,一闪而过。
    “皇怕哀家阻拦,就一味瞒着,然后呢?”皇太后道,“然后事败了!”
    皇反驳道:“若不是常宁宫走水,侯夫人能有机会脱身?”
    皇太后一时语塞。
    她深深看着皇,缓缓摇了摇头。
    “天下没有巧事,”皇太后重复了一遍,“皇难道天真到认为常宁宫是自己烧起来的?”
    皇的喉头滚了滚。
    人为?
    配合侯夫人?
    是谁?
    皇太后把他的反应看在眼里,道:“这么大的皇宫,抓个放火小贼,谈何容易?”
    “难道就不查了?”皇反问。
    “查也只能查一个替罪羔羊,都敢放火了,还会不懂自保?急着查来做什么?”皇太后道,“慢慢查着吧。”
    皇气闷。
    皇太后又道:“皇不妨仔细与哀家说说,徐六做什么去了?为何迟迟未归?留侯夫人在宫里,调虎离山,皇是想徐六直接围了永宁侯府吗?他围哪去了?皇先前还说,使人盯着侯府,怎么盯的?”
    这一个个问题,问得皇耳根火烫,心里把徐公公骂了个狗血淋头。
    永宁侯府里那么多人,为何走得悄无声息?
    这些质疑由皇太后砸下来,皇恼羞成怒,道:“母后这是在指责朕的不是,与朕翻旧账吗?”
    第265章 比不上
    气氛,比先前还有僵持。
    皇太后捏着指套,久久未言。
    不把错误寻出来,如何订正,如何不再犯?
    幼童初提笔,照着帖子描红,都知道写错了的会被先生圈出来,皇这么大一人了,竟然听不得指正。
    明明是反思,是寻找漏洞,在皇眼中,却成了指责与翻旧账。
    真是讽刺!
    “亡羊补牢。”皇太后道。
    皇道:“朕以为,现在该定下来的是怎么把羊抓回来。”
    皇太后冷笑一声。
    抓?
    早没影了!
    平阳与侯夫人既有反心,那他们一定为了顺利离开京城,做过这种准备。
    这一点毫无疑问,甚至,皇太后也心知肚明。
    那厢做准备,在机会合适时迅速车里这厢则做防备,一旦发现异动、或是抓到可以利用的把柄,立刻出手。
    这就是一场心照不宣的博弈。
    在皇太后看来,要成事,需得打侯夫人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开弓没有回头箭,这一招狠得下去,也得预防着失手的可能,布好其他后手。
    现在呢……
    皇太后看向皇。
    皇厉害了,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长弓拉开,弦鸣惊人,鸾鸟冲天起,全给飞跑了。
    虽然,看起来是皇先出招,平阳与侯夫人陷入了被动,但人家早早做过各种准备,怎么会乱了阵脚?
    侯夫人出宫后,时间虽紧,但只要没有耽搁,足矣在城门关闭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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