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唇畔的笑意更深了些,语气轻柔的开口。
    “那为何不试试喜欢朕?”
    ***
    直到坐上回侯府的马车,顾昭感觉心仍是乱的,仿佛做了一场荒唐的梦。
    幸而因梁成遂闹出来的事每个人心情都不佳,也没人留意到顾昭的不对,她也不必再分出精神来伪装。
    “姑娘,您的大氅已经不能要了,等会儿先回咱们院子换了衣裳再去正院罢?”怀霜见顾昭脸色不好,轻声提醒道。
    顾昭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身上竟还穿着天子的大氅。
    玄色的氅衣如同一个温暖的怀抱,将她妥帖的包裹住,挡去了寒冷。
    她想要脱下去,才抬起手又自暴自弃的停下。
    难道她故作清高不穿,挨冻生了病,就是她的骨气了么?
    “姑娘,您跟主子吵架了?”怀霜迟疑了片刻,还是小心翼翼的问道。
    原本主子带姑娘回来时,姑娘还是高高兴兴的,眼前放着的四盏花灯便是最好的证据。
    可那件事结束后,主子跟姑娘单独相处了一会儿,姑娘出来时就红着眼,主子倒是神色如常,还让她照顾好姑娘。
    主子那样喜欢姑娘,怎么会让姑娘伤心呢?
    “我不过是一民女,又怎么配跟天下之主吵架?”顾昭有些赌气的道。
    怀霜见状,反而稍稍松了口气。
    若姑娘真的生气或是伤透了心,便不会这样说。
    还不等怀霜斟酌着要如何劝她,反而是顾昭先愧疚的道:“怀霜姐姐,方才我态度不好……”说着,她又低声道:“我,我没跟皇上吵架。”
    怀霜忙道:“姑娘是跟奴婢亲近才这样说的,奴婢知道的。”
    见顾昭不欲多言,怀霜也没有多问,只跟她又过了一遍如何解释她的去向。
    等回到侯府后,顾昭立刻先回了闻溪院换衣裳。
    落蕊和初丹还不知道外头发生的事,见到顾昭带回来的花灯,忙都围了上来。
    “等会儿我要去正院,帮我再取件氅衣来。”顾昭让落蕊照看花灯,找衣裳的事叫了初丹帮忙。
    此时初丹才发现,自家姑娘身上穿着的玄色大氅,像是男子的。
    她没有多问,立刻帮顾昭找了件跟她今晚穿出去差不多的一件,给她换上。
    这边才忙完,张氏立刻派人来请顾昭过去。
    ***
    正院。
    今夜是上元节,不远处的街上还有零星的烟火声,而正院的廊庑下也还挂着应景的灯笼,只是已经没人有心欣赏这份热闹了。
    张氏房中气氛格外凝重。
    梁成越和梁成遂兄弟两个都未清醒,张氏语气凌厉的逼问起梁成遂身边的小厮墨松。
    “事到如今,若你有半句假话,我立刻让人割了你的舌头——”她听到梁蓉哭诉在茶楼里见到的情景,气得浑身发抖。“三爷本该当值,为何会出现在福云茶楼?”
    他已经跪在了地上,磕头不迭。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
    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了最初主子所言,墨松也不敢再有半分隐瞒,只得和盘托出。
    “今夜三?????爷不当值,三爷一早就在为今夜准备。”他咬了咬牙,将梁成遂是如何给梁成越下药,让他腹痛无法上街,又是如何分别给梁成越和顾昭下迷药。
    听到竟是他自己先用了阴损的手段,张氏几乎咬碎了牙。
    “我们不敢去打扰三爷,不知、不知莲心是怎么跑上去的,表姑娘又为何不在——”墨松最后几乎是哭诉。
    莲心的事到底是自己心软了,竟酿成如此大祸,当初就该杀了她!
    张氏对莲心几乎恨出血来。
    “夫人,表姑娘到了。”她身边的大丫鬟小心翼翼的道。
    “让她进来!”张氏按了按额角,又对墨松寒声道:“滚出去——”
    很快门帘被掀起,顾昭由怀霜陪着走了进来。
    虽说家丑不可外扬,可怀霜也是亲历了当时的事,更是为了保护顾昭,免得张氏迁怒。
    “见过舅母。”顾昭镇定自若的行礼。
    张氏定了定神,念及顾昭还是长公主伴读的身份,虽还皱着眉,却放缓了声音问道:“大姑娘,你为何没留在茶楼,而是跑了出去?”
    “回舅母的话,我本是在二表哥隔壁的茶室坐着,不知为何感觉头很疼。”顾昭这会儿说得都是实话,而后才道:“想来是茶室太闷,我便找了茶楼中的仆妇陪我出去转转。”
    顾昭的说辞合情合理,张氏目光锐利的审视了她片刻,并没看出破绽来。
    张氏有种荒谬的猜测,这一切是顾昭指使,可理智又告诉她不是。
    当时莲心是自己的心腹嬷嬷处置的,顾昭还在乡下的庄子里,身边有人看管,是断然做不到的。
    自己真是气糊涂了。
    “今日的事,不要对外吐露半个字。”张氏定了定神,又换了语气道:“若咱们侯府的声誉被影响,与你们也无益。”
    顾昭忙柔声应是。
    见从她这里已经问不出什么,张氏便让她先回去了。
    在顾昭走前,听说莲心被捆在了柴房中,正闹着要见梁成遂和侯夫人,说是若不放开她,他们是要后悔的。
    顾昭有些不解莲心为何敢如此闹腾,只是她心中有事,没有多想。
    重新回到院子后,落蕊已经将灯笼都挂了起来。
    顾昭看到这些灯笼,不免想起今夜和天子在城北时的情形。只是她又不好跟落蕊说明,只得低着头匆匆走了过去。
    初丹已经备好热水服侍顾昭沐浴。
    泡在了温度舒适的热水中,顾昭才感觉自己能喘口气了。
    “姑娘可是有什么心事?”净室中只有初丹在,她一面帮顾昭放上玫瑰香露,一面柔声道:“奴婢看您脸色不大好。”
    顾昭趴在浴桶的边缘,一双清亮又妩媚的杏眸此刻却满是茫然。
    天子的事她不知该从何说起,便将梁成遂的事告诉了初丹。
    然而这件事已经足以让初丹震惊,她忙往顾昭身上看去,见她没有受伤才松了口气。
    “初丹姐姐,我没事。”顾昭嗓音软软的开口。
    姑娘自从太太离开后,就很少这样称呼自己了。初丹心中一软,知道姑娘定是受到了惊吓。
    梁三爷竟从未死心,还用了如此不入流的手段。
    “初丹姐姐,女子就一定要嫁人么?”顾昭低低的道,语气中有几分迷茫。
    初丹心疼极了。
    因着梁三爷的种种劣迹,今年才十六岁的姑娘,提起男女情爱竟多是恐惧。
    “姑娘这样好,将来一定得个如意郎君的。”初丹柔声哄她。
    顾昭默默的盯着水中的花瓣出神。
    “当然姑娘不想嫁人也无妨,我和落蕊都会陪着您的。”初丹帮顾昭洗头发,道:“您别害怕,车到山前必有路嘛。”
    过了十五后,天子会很忙。先是春闱,紧接着便是春狩,想来天子没空再她身上多费功夫。
    想到这儿,顾昭才稍稍松了口气。
    等她泡完澡出来时,落蕊和怀霜已经将床铺好,顾昭身心俱疲,直接躺了下去。
    卧房中的灯被熄了后,从窗棂中投下的月光正好照着摆在小几上的兔子灯,那是她给自己挑的。
    顾昭看着它,天子那句“既是喜欢,便每样都要一盏”,再度浮现在脑海中。
    她捂着耳朵翻了个身。
    ***
    福宁殿。
    十五过了后,积累的十数日算不得着急的政务要处理,李翾确实比平时忙了不少。
    他还抽空关注了安阳侯府的家事。
    梁成遂因行为不检点,跟崔家的婚事自然是告吹了。梁成遂向近卫营告了病假,据说是身体出了问题,正在医治,有流言传出来,说是他不能人道了。
    安阳侯府对此讳莫如深。
    春闱和春狩的章程都已经递到了天子案上。
    李翾先看完了春闱的,正要看春狩的折子时,张卓英前来回话。
    “皇上,长公主殿下已经派人去请顾姑娘了。”
    有长公主做引子,小姑娘想要躲着自己怕是有些难。
    李翾微微勾起了唇角,心情不错。
    此番春狩,她才是自己最重要的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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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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