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萧千夜欲言又止,大哥的实力他是见识过的,只怕认真起来自己都不是对手,只是他失魂少魄的状态万一再度失控怎么办?
    “放心,我有分寸。”萧奕白焦急的催促,余光已经瞥见远方窸窣的人影,“快走。”
    “等等……”云潇忽然拦住他,掌下一翻取出风神,“你的状态最好还是少用术法了,风神还给你,或许有用。”
    “……”萧奕白复杂的接过风神,嘴角不经意的抽搐了一下——被她看出来了,片刻之前凤姬就语重心长的提醒他不要再勉强,果然拥有灵凤之息的人感知力更为敏锐,自从十年前擅自使用分魂大法分出自身一魂一魄之后,他就时常会感觉到非常疲惫,身体的状况越来越力不从心,即使勉力强颜欢笑,自己的灵力也仍然在不受控制的流逝,云潇也已经感觉到自己越来越虚弱的状况了吗?
    萧奕白蓦然垂下眼眸,想起现在还生死不明的太子殿下,无奈苦笑,如果他当年不铤而走险,靠着分出去的一魂一魄为他输送自己的灵力,只怕明溪那个更糟糕的身体根本就撑不到今天!
    他默默用力攥紧拳头,分出去的一魂一魄还是没有回应他的呼唤,帝都到底都发生了什么惊变,为什么明溪这一次这么固执的不肯联系自己!?
    “啧……”萧奕白忽然烦躁的揉揉眼睛,那一瞬间冰蓝色的目光赫然亮起,带着凌冽的杀气,转向了脚步声的来源。
    “阿潇,我们走。”萧千夜不动声色的拉住云潇,雪瑶子也紧跟着两人的脚步悄悄离开。
    第九十九章:失败品
    沿着镇魔道走出不过一刻钟,萧千夜忽然停下脚步往身后焦虑的看了一眼,风从雪杉树中间呼啸而过,带着无法理解的密语,让他莫名有几分心烦意乱。
    “这么担心就回去看一眼嘛。”云潇看出了他的心思,抽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被他抓着的地方已经通红,她小心的揉着,抱怨道:“被你捏的好疼,这么紧张他回去看一看就是了,也不耽误这几分钟吧?”
    “他比大多数人强的多,不会出事的。”萧千夜顿时有些脸红,但嘴上还是逞强的回了一句,眼里犹豫着,闪烁不安。
    云潇低低的叹息,伸手戳了下他的脑门,嗔骂道:“你这个人啊……真不坦率!我和神守大人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以你们两的身手应该很快就能追上来吧?快去吧,我可不想你一直愁眉苦脸的跟着我们。”
    “阿潇……”萧千夜还想说什么,只见云潇双手捂着耳朵一溜烟的跑出好远,冲他皱眉吐了吐舌头,“你好烦!”
    “嘻嘻,你好烦!”雪瑶子乐呵呵的跟上云潇,也学着她的语气重复了一句,她晃着雪魔笛,微微扭头冲萧千夜狡黠的眨眼,“军阁主这幅样子可不像是曾经那个雷厉风行叱咤飞垣的人哦!婆婆妈妈、拖拖拉拉,浪费时间,有这点犹豫的功夫不如快点回去看看,哎哎哎,你这怪毛病,一定是这姑娘太惯着你了,我可得好好说说她才行。”
    “……”被神守一句话堵回来,萧千夜无奈的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森林里,终于下定决心转身沿着路往回走。
    路上的风声有些奇怪,那是夹杂着风神的特殊灵力,让周围的环境也受到干扰,不出一会,眼前的树被齐齐拦腰砍断,砸落下来的高大树干拦住了前进的脚步,萧千夜拨开茂密的树枝,只见萧奕白的身边横七竖八的躺了几具尸体,他半蹲在其中一个的身前,风神在掌下隐约形成剑的状态,挑开了那人胸前的衣襟。
    “大哥!”他吓了一跳,焦急的想跳过去,萧奕白一惊,冰蓝色的瞳孔里是掩饰不住的杀气,在抬头的刹那掌下的长剑竟然控制不住的击出凶狠的剑气!
    萧千夜横剑格挡,那样的力道让他脚下不稳一连后退了三大步!手臂也瞬间痉挛失去知觉!
    “大哥……”他诧异的开口,萧奕白阴沉着脸,手上用力捏紧,寒风在他指尖游荡飞舞,隔了好一会,他勉强压制住风神的神力,眉峰一耸,忍住了汹涌而来的咳嗽,冲弟弟招手,“千夜,你来看这个——”
    萧千夜不敢放松警惕,以大哥的反应速度,方才那一下应该不是失手吧?
    “看这个符号。”萧奕白并不想多做解释,他直接撕开尸体的衣服,那人的胸膛上烫着一个奇怪的符号,最外围是一个圆圈,中心画了一个正三角,然后在最里面写着数字“玖”。
    “这是什么?”他奇怪的问,这是他从未见过的特殊符号,他伸手触碰了一下,发现那个烫伤是炮烙过后留下的痕迹,还很新。
    “缚王水狱的试体标记吧。”萧奕白想了想,脸色逐渐严厉起来,“最开始的试体都是有自己的单独编号的,后来被抓去实验的人越来越多,如果每一个都要编号的话那就太费时费力了,而且他们也没有必要这么做,除了那些天生特质的异族人,人类的试体在试药之后大多数都不会出现特别巨大的差异,所以就用这种符号分批记录了,人的生命在缚王水狱,当真是蝼蚁不如。”
    萧千夜蹙眉,一时无语不知该如何接话,缚王水狱的秘密在帝都,其实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八年前他被明溪太子提拔成为新一代军阁主之后,确实借着职位之便几度去过那里调查一些东西,但是由于是禁军的管辖范围,实际上他能了解到的东西非常有限,想到这里,萧千夜忽然眼眸一亮,抬头注视着萧奕白问道:“风魔是不是也曾经调查过那里?我记得在北岸城的时候太子殿下还给我看过天释的那本档案……”
    “嗯,风魔一直在调查缚王水狱。”萧奕白接下话,语气却比方才还要更加严肃,“最开始他们的的确确是在寻找可以延长寿命的药物,天释就是其中非常成功的一个试体,但是后来、后来也许是试药的范围越来越广,用途也越来越多,有一部分试体出现了一些反常的现象,而这些反常的试体似乎没有被送到底层销毁,而是下落不明。”
    萧千夜疑惑的思索起来,缚王水狱一共八十一层,原本七十层到八十层都是实验室,八十一层则是用于失败废品的销毁。
    “果然还是有问题啊,失败的试体难道被送进了禁军的暗部吗?”萧奕白意味深长的抚摸着尸体上的符号,神色复杂,低道,“你还记得那个慕西昭吗?就是曾经被高总督培养在军阁,企图夺下阁主职位的人。”
    “他呀……我记得,有什么问题吗?”萧千夜淡淡的回话,眼前闪过秋选之后慕西昭的模样——那般的隐而不发,分明是恨透了自己。
    “他应该也是‘没有被销毁的试体’之一。”萧奕白看了一眼弟弟,发现他的神情有几分古怪,接着说道,“在北岸城的时候晏公子和他交过手,他身上有缚王水狱试药过后留下的痕迹,甚至身体里的血液都带着剧毒,而且毒发的时候速度、力量会变得非常恐怖,那绝对不是正常人该有的东西,晏公子事后曾经刻意调查过,但是他的资料一片空白,估计也是被高总督带走了吧。”
    “这种事情要早说啊!”萧千夜不假思索的责备,愤愤捏紧了剑灵,大哥一早就告知慕西昭杀害了禁军二队的队长高敬平,提醒自己一定要小心这个人,可他偏偏对药人一事又只字未提!
    “当时……事情太多了嘛!”萧奕白赶忙给自己找理由狡辩,怕他生气赶紧抢下话头,“之前联系公孙晏的时候那家伙不是说自己闯入总督府,被高成川所伤了吗?不瞒你说,公孙晏的身手跟你比确实差了些,你要让他舞刀动枪那也不是他的长项,但是他精通蝶谷的冥术,对周围的感知力极强,他想全身而退应该不难,不太可能毫无防备的被伤成那样,我怀疑……”
    “你怀疑高总督……亲身试药?”萧千夜倒吸一口寒气,不敢相信,萧奕白点点头,正色道,“不仅如此,我怀疑那些没有被销毁的失败试体……会被帝都改造成怪物。”
    “这个炮烙的烫伤还很新。”萧千夜指着尸体上的伤口,眼神逐渐收紧,“在雪原上伏击霍沧的是暗部副都统郭淮,在白教偷袭我的两人身手也不差,禁军没必要现在就派出这些实验品来打草惊蛇吧?”
    “人手不足吧。”萧奕白面无表情,心里却在做着最坏的打算,“天马的人不在雪城内,反而是禁军三队入城接管雪城,如此推算的话四大境其他地方多半也是差不多的情况,帝都就更加危险了,高成川一定是把自己最主要的战力全部集中到了天域城,无奈之下才能铤而走险用这些失败的实验品继续追捕你吧?”
    两人不约而同的沉默下去,萧奕白沉了口气,扫了一眼周围横七竖八的几具尸体,摇摇头,再度伸手认真的检查眼前的这一具,他在尸体的手臂、胸骨、腹部依次按压,袖间的小银刀非常熟练的划开皮肤,露出内脏和骨头。
    萧千夜皱眉捏住鼻子,这具刚死的人尸内部赫然扩散出让人作呕的腐臭味。
    “这骨头……曾经断过啊。”萧奕白倒是无所谓,直接伸手就捏住了肋骨,用力一扯将其整个拽了出来,萧千夜忍着恶心凑过去,果然白骨上残留着无数细小的裂缝,只要轻轻敲击就能轻而易举的打碎,萧奕白扔掉那节断骨,继续伸手在胸腔里掏动,这个人的血液呈现一种暗沉的黑紫色,内脏早就已经残破不堪。
    “哎……”他莫名叹气,脸上有些许不忍,“要不是我亲自看见这一幕,真的无法想象一个完整的皮囊下,藏着如此破烂不堪的内脏,缚王水狱果真是阎王殿啊。”
    他一边摇头,一边用捡起脚边的冰雪洗手,萧千夜看着他依旧干净如初的白衣,有些诧异——他分明是赤手在尸体里检查了许久,竟然真的能衣不染尘!
    萧奕白从尸体旁走过,明明是踩着肮脏的血水,再踏出新的步伐下又是洁白无瑕,他好奇的问道:“走吧,先追上云姑娘和雪瑶子,话说你怎么好好的回来了?她们两个姑娘才更需要你保护吧?你该不会是……担心我?”
    “我只是回来检查一下情况罢了。”萧千夜嘴硬的反驳,萧奕白在心底偷笑,也不揭穿他,又见弟弟抬起头,深深吸了口气,将手上的沥空剑赫然握紧,低道,“不过刚才你出手袭击我那一下,可是用了不少力道啊。”
    “你突然跑出来吓我一跳嘛!失手……偶尔失手也是正常的。”萧奕白尴尬的喃喃,想掩饰什么,就在此时,森林里凭空掀起一阵炽热的风,热浪席卷而来。
    随后凤姬从深处漫步走出,流火的剑光还未消失,火焰如水滴一样落在雪地里。
    “呀……比起她这一下,我可是温柔多了吧?”萧奕白忍不住用衣袖挡住脸庞,嘴里喋喋不休的调侃着,那阵热浪侵袭过后,连冰川之森的万年冻土都开始松动融化。
    “走吧,得快些追上阿潇她们。”萧千夜扫了一眼游刃有余的凤姬,也懒得跟大哥贫嘴,赶忙转过身追出去。
    “萧奕白,这些人身上有蛊蚁,什么人这么厉害,能远程控制住这么多蛊蚁?”凤姬小心的提醒了一句,萧奕白笑着点头,“具体是谁我也不清楚,不过在风神和流火之下,这种邪物绝对无法逃脱……”
    “我的意思是,你不提醒下你弟弟?他好像没注意到吧?”凤姬奇怪的问了一句,只见萧奕白嘴角微微上扬,神秘的压低声音,“蛊蚁对他本身并没有作用,但是如果有人想再次利用蛊蚁对付他,下一次我一定会把背后的那人揪出来,不过……我弟弟演技很差,还请您暂且隐瞒,不要打草惊蛇。”
    “哦……”凤姬顿了一会,有些诧异他是什么时候做的手脚,萧奕白乐呵呵的让开一个身位,礼貌的做了个“请”的手势,“您先走,我断后。”
    “呵……真是优雅的让我有点心动呢。”凤姬望了他一眼,眼睛却针一样的尖锐。
    “那可真是荣幸至极。”萧奕白的眼眸也沉了沉,然后不动声色的跟着她一前一后的继续前进。
    第一百章:追击
    此时在镇魔道的尽头处,森林里的古树开始稀疏起来,道路变的宽敞,阳光倾泻而下,洒在雪白的土地上,风将树顶的积雪吹落,雪花透着阳光折射出五光十色的绚丽光芒。
    “有阳光哎!差不多可以推算时辰了,嗯……现在应该是清晨吧。”雪瑶子晃着雪魔笛,神秘的指了指眼前,然后又扫了一眼身后,解释道,“封魔座附近有强大的法阵,同时会形成无尽森林的幻象,所以里面看见的一切都不能信,现在我们已经离开封魔座的影响范围,继续往前走就是冰河。”
    “到冰河……还有不少路吧?”云潇仍是很担心,目光警惕的打量着周围环境,这一次没有古怪的冰尸袭击,冰川之森在眼前呈现出一种瑰丽的美,萧条的参天古树沐浴着温柔的阳光,冰冷的风从树间穿梭而过,脚下的土地被厚实的冰雪覆盖,既看不到泥土也没有野草,四下里极度安静,没有虫鸣更没有鸟语。
    “等凤姬大人到了,坐着炽天凤凰走就很快了。”雪瑶子淡定的笑着,作为这里的神守,她早就对冰川之森的一草一木了如指掌,忽然转过脸凑近,不怀好意的低道,“你是昆仑来的,早就见惯了这种萧条的冰雪吧?”
    “嗯?”被她一语勾起了师门的回忆,云潇顿了半晌,摇头,“昆仑山脉很长,范围也很大,昆仑一派所在的地方只是其中非常渺小的一部分而已,至于冰雪确实是从小见惯了,但是和这里的又有些不一样,我总觉得,冰川之森的冰雪更冷一些。”
    “有吗?”雪瑶子不解,奇怪的弯腰捏了一团雪,用指尖轻轻的揉搓,云潇点点头,接道,“并不是说冰雪更冷,只是这里的环境总让我非常的不安,所以才会感觉更冷吧。”
    “不安呀……”雪瑶子略微失神,将手上的雪赫然捏紧,语气骤寒,“整个伽罗都是这种冰雪,当飞垣还是箴岛的时候就是这幅模样了,算下来这些积雪是有成千上万年了吧,你会感到不安,多半是因为这片土地曾是血荼大阵的祭祀地,这个下面啊……埋葬着整座孤岛的亡魂。”
    “血荼大阵……”云潇默默念着神守嘴里的这四个字,觉得背后凛然生寒,“我曾在海市里看到过一些当年的景象,虽然不知道是谁的记忆混了进来,血荼大阵会消磨记忆是吗?”
    “嗯,会消磨记忆。”雪瑶子肯定了她的话,叹息,“血荼大阵原本就是上天界的术法,也是上天界一贯的做法,只要抹去记忆,就能抹去仇恨,呵……所以无论他们做了什么,最终都依旧被奉为神明。你是在海市里看到的当年的场景吗?那应该是受到夜王力量的影响吧,毕竟你身上有灵凤之息。”
    “神守大人没有受到影响吗?”云潇好奇的追问,只见雪瑶子眼神凝重,沉默了许久才忽的吐出一口气,叹道,“箴岛上的血荼大阵有两次,第一次是由夜王亲自开启,因为中途出了意外导致大阵中断,所以那一次的我并没有受到影响,第二次是凤姬大人和主公在原阵的基础上重新开启的,除了凤姬大人自己,所有人的记忆都被消磨了,自然也包括我。”
    雪瑶子不自禁变了脸色,难以压抑眼中的无奈:“第二次血荼大阵之后,主公的一切就从这片大陆上消失了,他明明才是牺牲了自己拯救了孤岛‘碎裂’的人,却没有任何人记住他。”
    “凤姬大人自那一天起就有些不一样了。”雪瑶子低声吟语,眼眸沉重,“她没有把这件事告诉神守,而是孤身一人开始寻找打开阵眼的方法,因为我们没有那一段记忆,所以也没人知道她究竟在寻找什么,一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温仪……也就是帝都的那位先皇后,她在泣雪高原上意外进入了雪碑范围,在触及雪碑之后消除的记忆方才重新恢复,是她将此事告知各地神守,我们才想起来当年发生的一切。”
    “先皇后?”云潇微微惊住,雪瑶子笑了一下,提及自己那位与众不同的同修,连声音也稍稍抬高,“禁地的七位神守是由当年上天界的战神亲自指派的,战神予以我们永生之力,不过本质上神守不算人类,也不能完全算异族,你看我这幅样子,是不是很像个女鬼?嘻嘻,其实我本来就是个女鬼,死在冰川之森里,当年的战神或许是遗憾没能救下我,就让这幅样子的我成了这里的神守,至于其它六位嘛,估计也是差不多的情况吧。”
    “他也有救不下来的人吗?”云潇呢喃着自言自语,眼前赫然闪过萧千夜的模样。
    雪瑶子跳过来,温和地拍拍她的肩膀,一点也不在乎当年的旧事,嘻嘻笑道:“当然,我至今都记得那位大人说的话——‘抱歉,我不是真神,没能救下你。’可我从来没怪过他,还是非常的感谢他。”
    云潇小心的绞了绞手,欲言又止,雪瑶子一眼就看出她的小心思,赶紧摆手,露出愁眉苦脸的模样抱怨起来:“战神大人可温柔了,他要不是上天界的神,还不知道会有多少女子迷上他呢!我也好想再见他一次呢,可惜大人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回过这里了,也不知道还记不记曾经有座流岛,名叫箴岛呢……”
    云潇诧异的撇撇嘴,雪瑶子还不知道千夜身上的事情?凤姬竟然没把战神帝仲的事告知各地神守?
    为什么呢?难道她真的想孤身作战,一个人救出阵眼里那只古代种吗?
    “不过你肯定不会喜欢他那种类型的吧?”雪瑶子并没看出她的异常,反而像个八卦的女孩子一样贴了上来,狡黠的呋呋怪笑,“你喜欢军阁主那样的,那可是差的太多了哦!小姑娘我可提醒你,你还是尽早换一个目标会更好,那家伙跟你的性子差太多了,你怕是跟他说十句话,他都回不了你一句吧?咦……女孩子太主动可不好,他不会珍惜的。”
    “哪、哪有!”云潇的脸颊红的飞快,偏偏神守的每一句话都不偏不倚正中靶心,雪瑶子嘴角泛起淡笑,云潇瞪了她一眼,不满的道,“您看起来也不像有经验的样子啊。”
    “我……你!”雪瑶子被她一句话毫无预兆的堵回来,尴尬的撇撇嘴,狡辩,“经验……嗯,经验确实是没有啦,毕竟我死的时候还很小,做了女鬼之后感情这种东西就完全感受不到了,不过我可是经历了几千年风雨洗礼的禁地神守,没经历过难道还没看过嘛?从这里出去不远就是雪城,那可是生离死别的常地了,我是见过太多复杂的人心,像你这样的女人……早晚要后悔,哼。”
    “也许有例外呢?”云潇笑了起来,“我就是那个例外。”
    “哦……你倒是自信的很。”雪瑶子不动声色的回话,见她自己一个人开心的笑起,有几分无奈,问道,“说起来你到底是为了什么跑到飞垣来的?北岸城的事情好像跟你没什么大关系吧?飞垣是个很危险的地方,你身上带着灵凤之息,如果被帝都的人发现,你走哪都会有危险,以军阁主的身份其实也根本保不了你。”
    云潇顿了顿,低头看着地面,有些失落:“最开始只是担心师兄一个人会有危险,我娘也一直很反对我来飞垣,但是她最后还是松口了,现在想起来,娘也是希望当年的旧怨能有一个了断吧。”
    “旧怨……这种事情难道不该她亲自过来吗?”雪瑶子不解,云潇轻笑了一声,转眼脸上就是她完全看不懂的情愫,淡道,“她来不了,我娘……身体很差了,恐怕距离大限之日也不远了。”
    “这……”雪瑶子惊住不知如何回话,作为早就死透了的女鬼,她其实对人类的感情早已看淡,然而每每路过雪城,看见那些生离死别、肝肠寸断,又总是会有些许唏嘘,人类的生命是如此短暂,不过匆匆数十载罢了,亲情、爱情、友情,甚至君臣、同僚之情,在她眼里不过都是转瞬即逝的无趣之物。
    但是,那是她作为神守才会有的冷漠,云潇只是一个普通人,为何能以如此淡然的语气谈论自己母亲的生死?
    “那你不该好好守在她身边,陪她到最后吗?为何还要固执的来飞垣冒险?”雪瑶子收敛了语气,严肃的质问,“你该不会是为了个喜欢的男人,连自己娘亲的命都不顾了吧?”
    云潇没有回话,只是脸色霎时苍白。
    娘应该是早就知道萧千夜身上的异常是古代种的特征,所以才会特意提醒自己,一定不能让其他人看到他那副半人半兽的模样,此次忽然松口不再阻拦自己来飞垣,除了想和那些陈年旧事有个了断,最重要的事情无非还是为了萧千夜,娘一贯视他如己出,甚至还指点过他的剑术,萧千夜也是她重回昆仑之后唯一一个亲自教过的人。
    只是古代种的这些事情她又是从哪里得知的呢?难道是……是那个人告诉她的?
    凤九卿,就算血荼大阵能消磨飞垣全境的记忆,但是那时候的他肯定不在飞垣吧?他为什么忽然回来,又为什么继续选择协助夜王,这些东西她都完全无法理解。
    云潇的目光一点点坚定,有太多的事情她必须亲自见到凤九卿才能得到答案,这一次去帝都,无疑就是最好的机会。
    “不愿意说就算了,我也不会强人所难。”雪瑶子自言自语的往前走,忽然,树林里蹿出一阵奇怪的厉风,神守目光顿沉,不等她出手身后的云潇一把扑上来,她忘记了雪瑶子是个鬼魂,直接穿过了透明的身体摔倒在地上!
    雪瑶子微微动容,眼中却霍然闪过了杀意,雪魔笛再度吹起一个尖锐的音符,如一支利箭往风的来源击去!
    “轰”的一声闷响之后,一支真的银箭从那个方向飞出,直接打穿神守的身体钉在了身后的雪杉树上。
    “好身手,可惜我是个鬼魂呀!”雪瑶子冷笑起来,不等她再度出手,一道火光从远处掠过,炽天凤凰扑扇着流火状态的翅膀冲入林中,咬住杀手的肩膀直接将整个人丢了出来,随后萧奕白像一道白色的闪电冲出,一脚踩住摔在地上的人,手上的风神凝聚成剑锋,直直的指着对方的脑门。
    地上的杀手面若木鸡,双目无神,即使肩膀被凤凰连带着骨头扯下来也没有流露出丝毫痛苦之色,萧奕白眉峰一皱,低道:“是个药人。”
    在不远处,凤姬和萧千夜互望了一眼,雪瑶子这才收起雪魔笛,连忙弯腰扶起云潇,又开心、又责怪,“你是不是傻,我是个鬼魂呀!这种寻常武器是伤不到我的,不过,还是谢谢你。”
    “阿潇,没事吧?”萧千夜大步跑来,紧张的询问,云潇摇摇头,虽然还没痊愈的身体再摔一下还是疼得厉害,但她还是勉强挤出一个笑脸。
    “不会说话了吗?”凤姬走到萧奕白身边,皱眉看着他脚下踩住的人,那个人毫无惧色,眼睛也不会眨动,像个失去心智的傀儡任人宰割,萧奕白用剑尖勾开他的衣领,果然看见胸口上那个熟悉的烫伤符号,摇头,“已经没救了,我送他一程吧。”
    话音刚落,风神赫然延长直击心脏,他手腕用力搅动,傀儡人的头一歪,却是至死也没有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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