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有些奇了。

    而且,他们两人说话时的腔调,简直像是情人间的低喃。怎么听都不对劲儿。

    元槿心知有异,暗道这种时候最好不要被人发现。

    她快速扫了下四周。还好,周围有个巨大假山。

    脚步声离近。

    元槿来不及多想,忙侧身一避,跑到了假山后壁和院墙之间的那一小块间隔地方。

    她刚刚站定,拢好了衣裙的下摆,甚至都还没来得及挪到最好的姿势站定,那调笑声已然离近。辗辗转转在院子里晃悠了许久,最后,竟是停到了假山的另一侧。

    杨驸马说了些无耻的话。莹珠轻哼着拍了他几下。

    不多时,啧啧的亲吻声响起。

    突然,莹珠一声低叫。而后,她声音婉婉转转地绕了几个音,最终,变为舒服的闷哼。

    高大假山的两侧,冰火两重天。

    一边,战况激烈,如胶似漆,低吟浅唱。撞击声时时发出刻刻传来。

    另一边,惊得僵立不动,心下冒着冷汗。

    偏偏热烈的那边不光做事,口里头还不闲着。出了心肝宝贝地乱喊一通,又说了许许多多的心里话。

    “若是被长公主发现了,她一定、一定不会留下我的命。”

    “她不留,我留!你就是我的命!那个木头一般的,哪有半点的女人味道?和她一起,我如行尸走肉一般。只有在你这里,我才能感受到当男人的快活。”

    兴头起来,两人说的话愈发不堪。不光是海誓山盟,就连诋毁长公主的一些话,也口不择言地说了出来。

    元槿知晓这些定然是不能让人看到、听到的。

    她惊骇莫名,只想着怎么掩饰住自己的身形不被那两个发现。努力放缓呼吸,努力让自己连呼吸都不发出丁点儿的声音。生怕那两个人察觉有异,会发现到有别人的存在。

    假山和墙边的空隙很小。元槿挤进去后,只能努力踮脚站着。她紧绷着身体的同时,还得刻意让自己放轻松。不然,就会喘息声太大。

    这样的境况下,没多久,元槿就开始有些体力不支了。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元槿觉得,再多上一点点时间,自己许是就要晕倒在这里,被人发现的时候,女子终于压抑地捂着嘴闷声叫着。男人也低低吼着,到达了最顶点。

    两人重重喘息的时候,元槿总算能放松一点点呼吸两口空气了。但,也只一下下,她就重新绷紧了神经。

    半晌后,两人才将甜言蜜语说罢。你一言我一语地,调笑着这才离去。

    元槿听着那两人离去的方向,是往她住处的那个方向走的。

    她生怕自己这个时候回院子里去会在半途碰到他们,顾不得自己之前是为了什么而来的了,忙急急折转了回去,往习武场跑。

    走了两步,才发现脚麻了。

    元槿顾不得许多,踉踉跄跄往外跑着。

    经历了这样一场惊心的偷听,她此刻心里七上八下的。

    ——人人都知道,杨驸马和明乐长公主伉俪情深。人人都知道,杨驸马极其喜欢长公主,连个妾侍都没有。

    可这一且,在刚刚元槿经历的那一切里,全被米分碎。

    最关键的是,元槿早就听说过,明乐长公主不允许杨驸马沾染任何旁的女人。

    长公主还说,一旦杨驸马不忠,那么,驸马和那个贱女人全家,都得死。

    元槿自打脚麻的那一阵过去后,生怕被人发现异状,硬撑着脚步不乱地跑回了演武场。

    还好。这个地方当真是没什么人来。一路过去,真的没有再遇到别的人。

    有惊无险地顺畅回到远处,看到熟悉的两个小家伙和那个少年,她心下松了口气,竟是觉得有些晕眩。

    元槿努力平复了下心神,暗暗告诉自己,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遇到一对偷情的人罢了。

    可是,前世今生她都未曾经过人事,根本不知道男欢女爱那些事情。如今头一回遇到真人实战,就是在隔了一个假山那么近的位置,难免心里有些失措。

    更何况,实战的人,是不能纳妾的杨驸马?

    而且,他偷情的对象,还是长公主身边的近侍。

    元槿虽努力遮掩自己的忧心和紧张。但蔺君泓一直用心地看着她,她的表情变化分毫都逃不出他的眼去。

    看到女孩儿虽面色平静,但眼中蕴藏着惊慌,甚至指尖都在发颤,他暗道不好,赶忙丢下手里所有东西,急急地往元槿这边赶来。

    “怎么了?”他静立在她身边,急切问道:“你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在经历了那样的惊慌失措后,元槿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关怀,口唇张闭几次,最终,在看到一旁的杨可晴后,她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这时,杨可晴围着她转了两圈后,疑惑地问道:“槿姐姐,你去了那么久,还没把小褥子拿来吗?”

    一听“去了那么久”,元槿暗道不好。

    刚才生怕那两个人发现,只能等他们俩完事,如今细细算来,时间可是过去了许久。

    她有心想要遮掩,却不知该如何说是好。

    若说自己回了院子没能拿来小褥子,那么,春华秋实还有卓妈妈她们都能证明,她根本没回去过。

    若说她没有回自己院子,那么,刚才那么长时间,她去了哪里?!

    元槿头一次发现,自己真的没有说谎的天赋。

    无论怎么想,这都是圆不过去的谎。

    蔺君泓定定地看着她,忽地大声说道:“刚才我让繁武过去拿小褥子了。所以,元槿就不必过去拿,绕了一圈儿就回来了。”

    语毕,他朝某个方向望了一眼。看到繁武的身影飞速掠走,显然是往元槿院子那个方向去了,这才收回视线。

    元槿不敢置信地看着蔺君泓。

    她没料到,端王爷竟然主动出手相助。

    这分明是在帮她遮掩去了那么久却空手而回的事实。

    蔺君泓看着女孩儿怔怔地望过来的目光,心下一软,骤然俯下身去,凑到她的耳边,轻声道:“你竟然敢不信我?晚一些再与你细算。”

    他这话说得含糊。

    元槿虽不知他这话里暗含了怎样的情感,却也觉得,他这话说得有些过于亲密了些。忙后退了半步,和他离开远点的距离。又想起来刚刚他帮过他,赶忙道谢。

    蔺君泓一听她的“多谢”就开始烦躁。好在,他瞧见了她的羞赧。

    眼看着女孩儿的耳上慢慢泛起了米分色,他方才稍稍愉悦起来。

    元槿扶着石桌慢慢坐下,沉默不语。

    杨可晴绕着她走了两圈,忽地“咦”了一声问道:“槿姐姐,我给你的小尾巴怎么不见了?

    “什么小尾巴?”元槿怔了下,没有反应过来,疑惑地问道。

    “就是你的手帕,”杨可晴比划着说,“我看它差不多干了,把它系在你腰带后面了。想和你开玩笑呢。可现在它不见了。”

    元槿愣了下,蔺君泓也拧了眉。

    他们俩都没注意到小姑娘是什么时候开的这个玩笑。

    蔺松华倒是晓得,在旁说道:“就是邹姑娘离开之前的时候。”他朝元槿腰后比量了几下,“表姑姑动作很快。所以邹姑娘没有发现。”

    可现在元槿的关注点不在于什么时候把它放上去的。

    而是那东西什么时候不见的。

    如果是在路上倒还好。就怕是在那假山后。

    想到那杨驸马和莹珠随时都有可能回去,再想到那帕子上有个木槿花的绣纹,元槿登时有些紧张了。

    蔺君泓看不得她这样难过的样子,把声音放到最柔和,轻声说道:“发生了什么?你与我说,我定然帮你。”

    第33章 8新章

    元槿知道,凭着她自己的力量,是断然没有可能把手帕找回来的。

    虽说和端王爷不算熟悉,但这个时候,他的一声询问,却是让她由心地感到安定了些,也让她看到了一丝希望。

    要不要寻求他的帮忙?

    他,真的会帮助她吗?

    这个念头刚一闪过,她的心思刚刚动摇了一瞬,更大的问题瞬间浮现在了她的脑海。

    她和端王不过是萍水相逢,点头之交。而杨驸马,却是明乐长公主的夫君、端王的亲姐夫。

    亲疏顿分。

    元槿瞬间泄了气,摇头婉拒:“多谢王爷。其实,也没什么事。”

    说罢,她转过身去,打算着边往回走边想对策。

    谁知她还来得及没迈开步子,手臂顿时一紧。回头去看,竟是被端王爷拉住了手臂。

    “你非要与我这样?”蔺君泓脸色微沉,声音冷冽,“我就这么让你信不过?”

    元槿看他这样讲,差一点就要反唇相讥。可是想到之前的顾虑,还是没有说出口。只微微垂了眼眸,盯着脚前两尺地,不言不语。

    蔺君泓看她这副样子,心里更是窝火。

    明知她是和他在刻意保持距离,偏偏他无法将心中真实所想尽数与她表述,故而也没有缘由让她全身心地来信他。

    烦躁之下,蔺君泓正想再教导教导她,顺便看看她这小脑袋瓜子整天里乱想什么,竟是这么回避和他讲出实情。

    但,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他自己先怔住了。

    是了。她焦急成那样,却还不与他说,难不成,是在刻意回避什么?

    电光石火间,蔺君泓起了个念头,拧眉问道:“这事儿是和长公主有关还是驸马?”

    元槿猛地抬头看他,满脸愕然。

    她这不敢置信的震惊模样显然证实了他的说辞。

    蔺君泓轻嗤一声,抬指轻弹了下她的额头。

    多大点儿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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