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和他们有关系,他又怎么会撂下她不管。

    “不是长公主。”想到之前她犹豫的那一瞬,显然是差点儿就和他说了实话,不等女孩儿回答,蔺君泓自己先摇了头,“是她的话,你根本不会考虑找我帮忙。”

    那就是杨驸马了。

    元槿怔怔地盯着蔺君泓看,心里头当真是五味杂陈。

    其实,她没说什么。他就前七后八地胡乱一同推测,把事情最关键的一处给捋顺了。

    这人真是……

    “听到了些不该听到的。看到了些不该看到的。”

    到了这个份上,元槿也豁出去了。左右他自己猜出来了一些,她也真的不想被卷进这个麻烦事中。只能抱着一丝希望他真的会帮她,所以,把事情模糊着讲个大概。

    “可是,我遇到那件事的时候,在一个假山后面。而我的帕子,落在那里了。”

    她将事情大致讲完,踌躇了下,仰起头来望向他,讷讷说道:“所以,你能帮忙把我的帕子,找回来吗?”

    看着她满怀希冀地期盼着望过来,少年的心猛地一颤。垂在身侧的双手,差一点就不受控制地抚上她的脸颊,来抹去她面上的所有局促和不安。

    可是不行,必须硬生生忍住。

    蔺君泓个子很高。她还不太到他的肩膀。这样仰着头,其实很累的。

    元槿没想到自己说完后,他居然一句话不说,就这么直直地一眼不眨地看着她。

    没多久,脖子酸了。

    元槿懊丧地低下头。

    就在此时,他淡淡地说了个“好”字。

    不问缘由。不问事件。却答应帮她把手帕找回来。

    元槿感激不已,正要开口道谢,被蔺君泓抬手止了。

    “我知你想谢我。”他无奈地说道:“可我并不愿听你一次次道谢。”

    元槿不解。

    他好像不只一次说过类似的话了。

    蔺君泓看出了她的疑惑。但他怎能解释得了?

    他也不知为什么。只觉得每听她道谢一次,两人间的距离就好似又疏远了一分。

    这是他最不愿看到的情形。

    不过,这话没法对她直说。

    蔺君泓避开两个孩子,唤来繁英,让他去往元槿说的那个院子细查。

    不多时,繁英回转,禀道,并未看到任何东西在那里。

    蔺君泓想到元槿担忧的眼神,脚步微顿,就要往那边过去。被繁英出言劝阻了。

    “爷,就算您去了,怕是也找不到东西。”繁英低声道:“属下过去的时候,正巧看到长公主身边的那个侍女……”他想了想,发现压根没记住那人的名字,索性掠过去,“就是长得妖妖娆娆的那个,刚好从另一边的院门出去。当时她手里有白色的一团,属下还没看清,东西就被她塞到了袖袋里。我想着,八成是被她拿走的那帕子。”

    蔺君泓也没记住那侍女叫什么。

    倒是刚刚折返回来的繁武听闻之后,有点印象,“刚才我过来的时候,在路上瞧见了个眼熟的侍女,位置大概就是繁英说的那儿。是不是叫莹珠的?”

    蔺君泓将这名字暗暗记下。

    不过,他对于这人的身份倒是有了点兴趣,“长公主的侍女?”

    和杨驸马?

    这是闹的哪一出。

    蔺君泓让繁英描述了下那侍女离去时的反应。听闻后,眉心微蹙。

    “……她那样左顾右盼地走着,又拿着手帕鬼鬼祟祟地离去,看上去像是当时就知晓有人在场。如今过去不过是找找看有没有证据,借以求证一番罢了。”

    “嗯。”

    蔺君泓淡淡应了一声,心道难怪小丫头紧张成了那副模样。

    她恐怕也是担心自己已经暴露,再被杨驸马他们发现,会更加麻烦吧。

    不过,一个是长公主的侍女,一个是驸马。

    这事儿,倒是有趣。

    蔺君泓快速思量了下,让繁英和繁武在此候命。他则拿着繁武带回来的小褥子,脚下一转,回去寻了元槿。

    蔺君泓把小褥子交给了两个孩子,让他们俩负责把小褥子剪成两半。

    然后他将元槿叫到了一旁,细问刚才的事情。

    “你和我坦白说,到底是什么事情。”

    蔺君泓犹怕元槿迟疑,便将刚才莹珠的诸多表现一一说了。

    “我怕她会拿着东西借机将事情闹大。未免牵连到你,我要做些安排。可若不知道是什么事的话,怕是会弄巧成拙,反倒更为麻烦。”

    他定定地望进她的眼底,十分认真十分诚恳地道:“我一定会帮你。你信我。所以,请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堂堂端王爷,肆意不羁鲜衣怒马的少年郎,何时这般平心静气地与人说过话?

    至少,元槿是头一次见。

    在这一刻,看着少年眼中毫不遮掩的关心和真诚,元槿心中天人交战。

    半晌后,她终是摇了摇头。

    不能说。

    杨驸马是端王爷的姐夫。这种话,让她怎么开口?

    依着长公主的性子,知晓了这事后,怕是会不依不饶。

    最要命的是,如果知道消息是从她这里传出去的,公主府和将军府怕是要从此交恶,再无消停之日了。

    元槿本以为自己瞒得够好。谁知,头刚摇了一半,就听面前之人懒懒地说道:“你发现了杨驸马和那个莹珠的私情?”

    元槿依然记得刚才自己反应太大漏了破绽。这一次,她努力让自己显得十分平静,慢慢地,慢慢地抬起头来,看向他。

    哪知道,太慢了都被他看出不对来。

    蔺君泓眉心微蹙,低声道:“还真是这样?”

    元槿彻底服气了。

    恐怕她怎么遮掩,他都能够发现真相如何吧。

    眼看女孩儿犹不能放松,蔺君泓暗暗叹了口气。

    他抬起修长食指,趁她不注意,轻刮了下她的鼻尖,“你放心。我绝不会说出去。每家的后宅里,谁没有点龌龊事儿?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也就你……”

    也就你的眼里太过纯净容不得沙子,看不惯这般脏污的事吧。

    旁人,早就见怪不怪了。

    不过,碰到了的是杨驸马的事情,还真难办。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他晓得,自家姐姐是个什么性子的。

    元槿看他说话又是只说了一半,一个没忍住,稍稍侧过脸去,横了他一眼。

    这一眼,似嗔似怒,似怨似恼,娇俏妩媚,风华无双。

    入了少年眼中,他心神一荡,彻底陷落。

    蔺君泓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抬起手来,抚上她的眼角眉梢。

    谁知女孩儿发觉后,稍稍退了半步,避了开来。

    元槿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眉眼边上,问道:“有脏东西?”

    蔺君泓的手在空中滞了许久。

    最终,他长长一叹,郁闷不已地说道:“没有。干净得很。”

    转念一想,他又有了主意。

    ——下次在那里点上一点脏东西,是不是就可以借机帮她擦去了?

    端王爷一边十分唾弃自己这龌龊的想法,一边美滋滋地打算着,下次要不要试试看。

    于是,在这忽上忽下冰火两重天的心情里,他唤来了繁英,如此这般吩咐一通。

    蔺君泓所做的一切安排,都没有和元槿说。

    他只告诉元槿,一切随意便可,只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顺其自然。其余的,自有他将事情安排妥当。

    元槿的心里虽还有些忧虑,但已不像之前那么忐忑不安了。

    这个时候,她突然有些了解到为什么端王爷手下那么多死忠将士了。

    他的身上有种超乎于年龄之外的气场和魅力。

    在事情还没开始着手去做前,他就能让人莫名地信赖他、依靠他。觉得一切尽在他的掌控之中,不用担忧与彷徨。

    平日里他看上去闲适慵懒,对什么都毫不在意,吊儿郎当的好似对什么都不放在心上。

    可他一旦认真起来,便会将事情做到极致的好。

    比如上一次龙舟赛。

    即便事情已经过去了许多日,可是一回想起那宛若战鼓的阵阵擂声,她依然忍不住心跳加快,为了鼓声中的磅礴气势而暗暗喝彩。

    想必他在战场上,也是那般所向披靡,宛若战神一般,领着兵士奋勇向前吧!

    不过,想到了那一次的端午节,元槿就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她和端王爷的第一次见面。

    思及那时候他那仿若老学究一般的古板话语,元槿忍不住失笑。看上去他也不像是那种刻板的人啊,不知怎地,那天竟然会说出那些话来。

    看看如今,再回想当日。不知何时开始,她对他的感观早已与当时大不相同了。

    元槿正兀自思量着,春华已经进屋来禀:“姑娘,长公主刚刚遣了人来说,今儿晚上全府一同用晚膳,欢迎姑娘入府居住。”

    元槿有些惊讶。

    她都来住了好些日子了,突然说要欢迎她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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