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神白戟归来,晚上行馆里办了个简单的欢迎会,隔日天未亮,行军整装出发袭狼,而我则与鬼亲王往反方向回鹰阜。
    临去前,战神爽朗一笑,大声喊:「等三哥告捷回城,就等着办你喜事啦!」
    傍晚大雪降下,不得已我们只好包下客栈,但这雪一下就是四、五天,我们被困在客栈动弹不得,闷得我心里莫名慌着…这日近晚鬼亲王看向窗外安抚着:「看这雪势明儿个应该会缓些…」半夜,我无预警自睡梦里醒来,一抹似狼的影子投射在窗上,脑子激灵一阵,我举步离床轻轻地打开房门,雪停的空中一轮黄澄圆月垂掛,一阵风吹来,夹着湿气的冷风里有一丝异香…我摀起口鼻,努力不吸进去,不远处屋顶上,五匹狼落在上头,其中一隻背上酞着个人,老娘这视力2.0的明眼不用细瞧就明白那身紫衣是我那无缘的超美男老公。
    我看向那匹离最近的狼,琥珀色的厉眼直直地迎面而来,老娘不甘示弱瞪了回去,大步跨出门,大声喊:「沙柏克!放下他!」
    他看着我气呼呼下楼衝向牠,然后似是嘲笑老娘无能般狼嚎一声调头率先跳走,我衝刺跑到客栈门外,却早已不见狼影…我气得用力踹门,脚一蹬痛得我唉唷一声哭爹叫妈,一拐一拐地渡回去,还来不及敲连逐的房门求救,腿一软便失去意识。
    睁眼醒来,我躺在床上,连逐守在一旁,见我起身赶紧倒了杯水给我,我喝了口,忙问:「什么时辰了?」
    「回夫人,日已过午时。」
    「知道下落了吗?」
    他摇头不语,紧握的拳头透露着他的不安。
    我将茶水仰头灌下,下床洗漱一番,将及肩的长发往后一束,转身看向他,「连逐,我要去炙国首都玛珀什一趟,你陪我去吧。」
    他眼珠子一愣,却也不问我为何,单膝跪地,恭敬抱拳:「连逐遵命。」
    为低调行事,我命连逐将小队派回行将城,两人一马衝回雾花听雨,沿途换下了三匹壮马,一进门,不顾一旁小玉及然儿的盘问,奔进书房拉开桌边抽屉,将那块于现在的我来说极重要的玉珮揣进怀里,临走前阿东挡在门口,「小姐,我陪您去吧。」我朝他摇头,「阿东,我现在没办法解释这么多,这些日子让你们担心了,有连逐陪我就行了,你好好替我守着家,好吗?」他沉默凝视着我,最后退一步身子一侧,让出了通道,我与连逐上了马,「告诉陈嫂,回来后我要连吃十天的红烧鱼!」驾一声,俯衝而出。
    赶路第三天,天空一抹猎鹰追来,缓缓降落在连逐身旁平飞,右脚上绑着一只捲子,他取下看过,眉头一皱,「主子被炙国充作人质,现关于首都皇城狱牢,主帅虽大胜,现却只能按兵不动,等炙帝开条件交换。」靠,好你个豺狼!若是超美男少了一根手指头,我骤雨定跟你没完!我取出炭笔在纸上写下:稍安勿躁
    等我消息,让连逐绑回去鹰脚上,见他口哨几个短音,猎鹰长叫一声,往来时路返回。
    花了十天工时才偷渡进玛珀什,冬日夜晚的大街上人烟稀少,我头也不转地轻声说:「找第十二街。」
    前头处一拐,上头垂掛两盏油灯,我们绕了进去,两旁是石板墙,每隔五步远掛一盏灯,忽明忽灭中带着一抹诡异朦胧感,我小步走着,连逐跟在后面,尽头处出现一个小门,无牌无掛亦无名,我迈步一跨,一人黑矇矇地飘了过来,吓了老娘魂差点飞了,膀胱那一个无力抖了下,连逐闪身挡在身前欲拔剑护航,我忍住往后跳的衝动拉过他,摇了摇头要他别轻举妄动,再朝那人歉然一笑,还未开口求见,便听那人幽灵系的嗓音开口:「两位客人,小舖不做外来生意。」
    我打量了下面前这位略显瘦弱的男子,也不同他多嘴哈拉,脱下披风上的兜帽,取出信物递上,「请这位小哥代为转告,骤雨登门有事相求。」
    他眉头一锁,了悟地朝我一礼,歉然道:「娄娄儿失礼了,两位贵宾里边儿坐。」我们随他进了屋,厅里豪无当铺的规模可言,甚至可以说只是个简单的小厅,「您先请稍作,主子现不在铺里,我派人传话去。」
    我勉强扯开一抹淡笑:「劳烦小哥了。」
    这儿话一传起码去掉一个时辰,派的人一回来,对着那瘦弱男咬了耳朵一通,他转头一脸抱歉:「实是对不住,主子有事耽搁,恐怕得明日得见二位,娄娄儿想二位长途奔波必是累极…不如今日在此住下,洗去一身尘埃,再温些米粥暖暖身子,明日一早才有精神见主子。」
    我看了连逐一眼,见他点头,我才应下。
    这晚虽已入城,却无缘得见贵人,辗转翻侧无法入眠,虽然累了十几天,但一颗悬盪的心就是无法落下,就怕睡着了会梦见在牢里痛苦不堪的鬼亲王画面,想像着任何一种在小说里看到的种种虐人酷刑,就像是自己身立其境一般痛苦…我想,老娘真是栽在这鬼亲王手里栽了个透彻…如果这就是爱,那老天爷能否请您行行好,别让我一嚐就是刻骨铭心的生离死别…我心脏可没这么够力啊!
    天亮时,我已整装完毕,门一开,隔壁连逐已候在一旁,我随他进了大厅,没想到的是,那位在雾花有一面之缘的贵人已坐在主位。
    见到我,他抿唇一笑,眼角上扬,起身相迎。
    「雨弟,别来无恙。」
    我躬身一礼,「沙兄亦是别来无恙。」
    他坐了回去,示意我们坐下,「昨晚有事耽搁无法赶来…还望雨弟莫怪。」
    我朝他客气一笑,不同他兜圈子,开门见山说:「雨弟远从雾花而来,确有一急事望请沙兄帮忙,如您肯帮,雨弟愿答应您三件事。」
    他眉头一挑,右手支在椅上,琥珀眼眸流露出好奇色素,「听雨弟这样说…好像这件急事既是难度高…又非我才可办到…喔?」
    我起身朝他躬身一弯,恳求着:「这事非沙兄不可…还望您答应。」
    「别同我这么客气…那条件什么的我就当你没提,就算你今日让我帮十件事,我这当哥的也没拒绝的理由,当初这玉珮交至你手上时,你就该清楚我说的话没半分假意。」我感动地看向他…没想到好心地带个路,能结识如此真男人,哪个女人嫁了他绝对只有好命地当个贵妇!
    「雨弟当然是绝无怀疑沙兄的半分真意,只是…这忙非同小可,雨弟怕已超出沙兄所能介入的限度,才以三个条件作为交换,希望能多少弥补沙兄所冒的风险。」
    他眉又一挑,脸上的兴奋展露无遗,赶紧问:「雨弟,别狂钓我胃口,是什么忙你就快说吧!」
    我吞嚥了一口唾沫,对上他的双眼,嘴里爆出这段时间来所能想到的办法。
    「劫狱。」
    他脸一抽,掏了掏耳朵,问:「什么?你再说一次,我好像没听清楚。」
    这表情可像极了久没见面,总爱放马后砲的陆光知,顿时心情轻松了不少,我缓了一口气,再度重申:「沙兄,我要劫狱,劫贵国位于首都南边守备森严的沙謁媞皇宫狱牢里的不落贵客。」
    他倏地站起,步到根前站定,淡琥珀色的漩涡捲起一场沉默风暴,对我行了超级久的注目礼,我不能输,也绝不能输…即与之对视僵持良久,瞪到老娘眼泪都要飆出来了他才姍姍开口。
    「你可知…我若答应了你等于叛国?」
    我点头。
    「那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愚蠢地寧可背负判国名义也要帮随时会灭我国人的异族?」
    我缓声回:「就凭沙兄是个为民为国的好王子,所以你必会允下。」
    他听到这儿,深深地望着我,满脸的错愕与欣喜交错,随后一阵大笑自他嘴里逸出,「知我者难寻…竟是远在他国仅一面之缘的人啊!哈哈!」老娘心底一阵ox,要不是有求于人,谁要跟你知己不知己、称兄道弟来着?!写稿都来不及了!
    他拍了拍我肩,「雨弟,抱歉,刚是闹着你玩的,就算今日你要我把皇宫放把火烧了我也乐意答应的。」
    我如释重负,当作没听到他放火烧自个家的莫名论点,开怀与之对笑,「情况危急,我们必须周全计划,及早动身。」
    他点头,让人将大厅门关上,亲自泡了壶浓茶,语意轻快说:「计划我早已拟定好,也佈署了,只差时机成熟。」
    我与连逐相互对视,心里大惊不已。
    这男人,深不可测。
    从这一刻起,我彻底相信那总是歪着一张嘴鬼话连篇的陆光知,那天所说的。
    所谓的传奇,不过是反其道而行,为人所知却不敢为之事而成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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