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连下好几天,我照三餐照顾着鬼亲王,换药绝不假他人之手,每每拆开绷带露出那狰狞的伤,我就狠狠记了那老狼一笔,第五天伤已几乎结痂成形,不死族的癒合能力明显比普通人快,如果是一般人,肯定是得花两周时间才成。
    我嘖嘖两声轻呼:「真不知你们的基因是怎么串的,要是在现代定是被抓去研究不死谜团。」
    他眉眼带笑,躺坐在床的半裸身躯虽然带着难看的伤,却丝毫不减他的迷人风情,见他嘴唇一张一合,「真想看看你原来的样子…」
    我替他抹着药,闻言手顿了下,原来他知道了…手沾药膏继续涂着,随意说:「我怕你看了,会嫌弃现在的我。」
    他轻笑了下,「小雨怎会有此想法?」
    我抬起头两手一摊,头一歪轻叹了口气:「改天画给你看就知道了。」
    「那等我们回听雨后,你得说到做到。」
    我合上药盖子,眼一撇,「那可得等到我赶完这几个月拖欠的稿子才行。」
    重新包好纱布用剪子去掉剩馀的尾端,搁置一旁矮几上,盖好被子,坐回床沿处,抬起手拢了拢几缕散落发丝,轻问:「你何时知道我的事?」
    他紫眸波光流转,轻柔的语气带着一丝哀怨:「就在上次你气走之后…父君得空与我提起…我那时才知晓,你是让父君自异世带回的…」
    我眉一挑,回:「怎么,听你的口气…后悔认识我了?」
    他手抓住我的,焦急回道:「怎么可能!小雨你别误会…我只是…只是觉得如果父君能更早告诉我,或许…我早已认识你了,而不会在山里错过…」
    我心里乱高兴一把的,不过脸上当然得做做表面,「你父君会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在…世间万物一切循序渐进,如果提前知道了,这其中的变数…可能不是你我或你父君能够掌控的。」
    他紧张地看着我,「小雨…你可气父君?」
    「我当然气,我气得都病了!还记得我医治你后犯了大病吗?」他头一点,我接续说:「就是那日我从你父君嘴里确定我与正牌萧遥身体互换,而且再也无法换回来的事实…」
    他深深地看着我,「小雨…虽然我说这话于你来说不公平,但是,我万分感谢父君将你带来我身边…」我朝他嘴一撇,「反正我现在也回不去啦…还栽在你手里,能怎办?」
    他将我手带到唇上落下一吻,耍赖说:「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嫁给我,作我的王妃。」我拿开手,丝毫不在意他的鬼话:「你再等一百年吧!」帮着他躺下,盖好被子,「你好好休息,我陪着你。」
    他手忽地轻抚过我眼尾处,心疼问:「小雨…你也回房多睡一些好吗?你气色看起来不太好…」我拿过他手握在掌心,「不好,只要你不赶快好,我就睡不着。」
    第十天早晨大雪暂歇,瓏灭总算赶至,我请他尽快製成去疤的药膏后,一转身欲进房门,意识随即消散,我腿一软亲地板去,闭上眼前只依稀看见鬼亲王掀起被子欲下床的样子…好样的,早跟你讲过病人就该有病人的样子,虽然你恢復力惊人,但怎能未经老娘的允许就给我下床呢?!
    人总归不是铁打的,更何况是这皮包骨的小身板呢?连日来的奔波加上神经紧绷,老娘终于病倒了,昏睡了三天三夜才醒,第一眼便见鬼亲王,他忧鬱的紫眸带着一汪水气,低头亲了我脸颊一记,「瓏灭果然没骗我,说你今日必醒,小雨…你真吓坏我了,我现去请他过来…」我伸出略显无力的手拉住他的动作,摇摇头,「不用了…帮我倒杯水来。」他轻点头,我才放开手让他去倒,扶我坐起身子,就着我嘴喝上几口。
    润喉后,我抬头跟他算帐,「小子,我之前怎么跟你讲的?怎不在床上养伤?」
    「小雨都病着了,我怎还有心情躺着…况且我恢復得差不多了,你哪里还有不舒服的?我去让瓏灭过来看看…」我拉住他手让他靠近一些,他不疑有他的靠了过来,老娘得了空隙一把捏了他脸颊一记,无奈手没劲儿,无论怎使力都没啥威胁性可言,最后老娘嘴一抽放弃,往床里边靠进去躺了下来,朝他拍了拍外边的位置,见他满脸疑惑,我叹气道:「陪我睡吧,床够大我不会压你的。」硬让这倔小子回房睡是不可能的,只能牺牲小我便宜这小子。
    他神情一愣一愣,还无法反应,最后老娘乾脆棉被大开,挑衅问:「最后一次机会,进不进来?」他赶忙点头,脱下鞋靴,躺了下来将我纳入怀抱,动作一气呵成彷彿习惯性动作,哼…这倒让我想起刚把他捡回来时荒谬的每个晚上…
    不过…有人当枕靠的感觉还真不赖,尤其是这样的大冷天,有个免费大怀炉又不会烫伤皮肤…真是划算到家了,我蹭了蹭他肩,尽量不碰到他的伤处,他另一隻手抚摸着我的头发…温柔的…令我想起了小时候在妈妈怀里被哄着睡觉,好温暖…好舒服…渐渐地,我沉入了梦乡。
    「…小雨…赶快好起来…好吗…」
    意识朦胧中…我点点头,往他怀里鑽了下,应声:「恩…」
    自从那晚开的先例,这小子嚐到甜头就屡试不爽,老娘虽然想阻止,但行将城实在是太冷了,环境又不比鹰阜好,一天、两天、n天过去,窝在他怀里睡觉的毛病一时半会儿也改不了,就这样半推半就被他n次得逞下去,不过这鬼亲王倒乖,两人一床被子盖到天亮却安安份份的没半点踰矩。
    某天下午,我拿出剪子让人磨得利些,坐在他身后将那头被虐的七零八落,参差不齐的及肩褐发修剪了下,这么一剪,顿时变成过耳五分清汤掛麵头,他看着镜中的自己,轻笑道:「这么一来,真像极了你之前的样式,不过你送的簪子可能半年后才用得上了…」我听到心都痛了…乾脆一刀将留长的头发也剪了,他大惊忙夺过我手里剪子,抖声说:「小雨…你这是何苦…」
    我肩一耸,「没什么,只是觉得头发太长,剪一剪轻松多了。」他手一捞将我拥紧在怀里,闷闷的声音自肩颈处传来,透着一丝鼻音,「女孩子的头发…很重要的…小雨…对不起…」
    一月后,他伤势好的差不多,瓏灭特调的除疤疗效相当好,身上那些鞭痕几乎消失不见,有好几次我想将他胸前那两道疤涂上,他坚决不肯,就不知脑袋进水还是怎地,怎有人会愿意在身上留下这么难看的印记呢?我翻了他白眼,生气道:「小子,你讲不讲理?身上留两个丑疤有什么好处?!」
    他双手捍卫着胸前堡垒,貌似老娘是色狼般要残害他,懦懦说:「是没什么好处…不过我就是喜欢它们…」好好…很好,喜欢它们你就留一辈子吧你!
    这一个月来,我没忘当初与沙柏尔定下的承诺,但是降书迟迟没有送到,初七一早,连逐交上了一封书信,属名是要给我的,我拆了开,上头苍劲潦草的字体透露出一丝急迫:雨弟吾与兄弟连书上奏十馀回,父亲仍是不肯收兵求和,父亲联合亲叔全数兵权在握,已下禁令困住吾与兄弟不得出城半步,吾不求雨弟及不落百姓的谅解,只盼他日贵国攻下我城能放百姓一条生路沙柏尔亲笔
    沙柏尔…我将信递给了鬼亲王,他看过后将信扔在了桌上,「这炙帝也太仓狂了,不仁不义之人居上实为天下百姓之苦!」我支起手不作评断,脑里整理着两国之间的处境,「小雨,在想什么?」我朝他摇了摇头,「我只是想…其实你父君应该也不想管到这么远吧!」
    他唇边一抹淡笑,在我面前渡步转着,「当初如有更好的统治者在位,我们不死说什么也不想淌这天下浑水…说真的,若不是三百年前那场动盪…我们现在应该还在北方的山里过着隐匿的生活…」
    我站了起来,与他对视,「我有个想法供你参考,做与不做就看你们的决定。」
    「小雨请说。」
    「你先别管之前绑架我之事,就大方向来看,其实沙柏克非常适合称帝。」
    他紫眸微瞇,语透一丝危险气息:「此话怎说?」
    我缩了缩脖子,坐了回去:「那日进风赛城虽只匆匆一撇,但街道乾净整齐,屋瓦修整完善,人民不论长幼皆恭敬跪地,无饥荒挨冻之虞,是为一个好主子,是其一人选,另外,我认为沙柏尔也是人选。」
    他坐到我旁边,听到这儿眉一挑,「沙柏尔?据我了解…他不掌政事已久。」
    我点头:「对,虽不掌政事,但长年经商的他却是为了维持炙国的经济命脉,不让人民在战争中饱受萧条之苦,所以由此可知他爱子民如命,可为一国之仁君…我是想,如你父君不想扩版图扩到西边沾上一身腥,乾脆攻城将炙帝就地拿下,改这两人其中一人称帝,签下盟约,同雾花相安无事。」
    他沉着想了下,头轻点:「这倒是一个办法…既解决了长年的边境犯扰,也作了面子给下一位炙帝,我这就去同三哥商量,再去信请父君答应。」
    「恩,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他起身欲走的动作停下,回头问:「什么?」
    我让他过来弯下腰,在他饱满额上印下一吻,宣告我即将要做的事:「拿下炙帝后,我要亲自会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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