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原也是王氏族人的产业。因鸭脚巷的特殊形状,叫街上的声音很容易就传到巷子里去。那家人很是嫌弃这里住家不够清静,因此极是乐意把房子卖给王朗他们。而对于王雷姚三家来说,鸭脚巷的这一特性却并不是困扰,甚至可以说,这还是一道天然的防线。

    鸭脚巷这传音的秘密,除了他们三家外,镇上知道的人并不多。而且显然,那几个聚在巷口处商量着要怎么在镇子上放火干坏事的黑衣人们也不知道这一点。

    此时正是七月初,天空中只一弯细细的月牙儿,连星星都没有几颗。如此暗淡的月光,便是那些人正大光明地站在街心里,都叫人看不清模样,又何况他们全都躲在巷壁的阴影下。雷寅双悄无声息地翻出院墙后,便猫着腰藏在巷颈的喇叭口处。她小心探头往外看了半天,竟只隐约看到巷口处塞着一团模糊的黑影,连一共有几个人都看不真切。

    而这些人在说着的事,却是叫她很吃了一惊。

    这些人光听口音就知道,并不是本镇人士。那为首之人,被其他人称作“龙爷”。这会儿那龙爷正给手下那几个人布置着任务,什么人在哪里望风,什么人往什么位置放火,什么人又在哪里接应等等……

    雷寅双默默把那人的话全都记了下来。她才刚要回身去把这情报告诉她爹,忽然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恶狠狠的道:“别人也罢了,旁边客栈的那花寡妇,再不能轻饶!能烧死那娘们就最好不过了。”

    这竟是陈桥的声音!

    雷寅双正吃惊地眨着眼,就听到那个龙爷冲众人低喝了声:“行动。”

    眨眼间,那些黑影就窜出巷口四散开来。最后的那几个人,则全都猫着腰,往巷口右侧摸了过去——那里,正是龙川客栈。

    雷寅双不禁一阵大急,这时候再跑回家报信肯定来不及了,于是她想都没想便从巷口里冲了出去,一边往外冲,她一边用尽她最大的嗓门大声喊着:“来人啊,有贼人放火烧房子啦!”

    此时那个龙爷和陈桥正在撬着客栈的门板,想要跑进店里去放火,却是谁都没料到,会忽然有人大声示警。

    龙爷一惊,立时冲一个同伙偏头示意。那同伙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握在手里就往声音的来处跑去。

    恰正好雷寅双也从巷子里往外跑,二人就这么撞了个脸对脸。

    也亏得雷寅双还是个孩子,那个同伙一时也没听出来这叫嚷之人是个孩子。他顺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举着匕首就那么盲目地刺了过去,雷寅双只觉得眼前一阵风过,忙一矮身,便这么从那人的胳膊底下钻了过去,且还顺势点了那人胳膊上的麻筋。

    “当”的一声,那匕-首就掉在了地上。

    这时,那个龙爷已经听出来她只是个孩子了,忙冲那同伙喝道:“快让她闭嘴。”

    同伙吃了个闷亏,又发现他吃的竟是个孩子的闷亏,那心头的火顿时就旺了起来,抬腿就冲着雷寅双踢了过来。

    要说雷寅双虽然擅长打架,可那不过是跟小伙伴们的小打小闹,从来都不是以取人性命为目的的。而这被她激怒了的汉子,却是拳脚带风,一副恨不能一脚将她踹着透心过的架式。雷寅双则仗着她个子小,身法灵活,一边躲着那人的拳头,一边还不忘大声叫嚷。于是寂静的老街上,满满地回荡着她那响亮的童音。

    见手下竟没能一下子拿下个孩子,还叫那孩子又叫了两嗓子,龙爷不由骂了声:“没用!”掏着匕-首也扑了过去。

    雷寅双再怎么厉害,不过是矮子里面的将军,孩子里面的王罢了。两个成年男人,且还是两个懂拳脚的男人来围攻她,她一下子就显得捉襟见肘起来。她险险晃过那个龙爷,谁知迎面就是那个大汉的拳头。雷寅双往后一倒,避开了那汉子的拳头,却又看到龙爷的匕首向她袭了过来。

    “小心!”

    忽然,夜空中又响起一个孩子的声音。雷寅双就地一滚,虽然避开了那个龙爷的匕首,却是眼见着就把自己又送到那个大汉的脚下。她以为自己只怕要挨了这一脚了,不想那大汉忽然大叫了一声,踉跄着回头往身后看去。

    雷寅双也顺着他的眼看过去,就只见小兔不知何时出现在那大汉的身后,且他的手里还拿着把明亮亮的匕-首——就是那个大汉被雷寅双弄掉了的匕-首。

    大汉摸摸腿后,抬手看时,见竟是一手的血,立时怒吼一声,也顾不得雷寅双了,转身就冲着小兔扑了过去。

    “小心!”雷寅双也冲着小兔喊了一嗓子。只是,这会儿她也顾不上小兔了,那个龙爷持着匕-首再次向她袭了过来。

    龙爷的功夫果然要比那个大汉精道,只两三招,雷寅双就招架不住了。何况她还要忙里偷空注意着小兔那边的动静。

    小兔才刚练了两个月的武而已,哪里是那个大汉的对手,早被追得狼狈不堪了。也亏得他如今跟雷爹学的是八卦掌,八卦掌又最是讲究个四两拨千金的巧劲和脚下的闪避功夫,这才没叫他吃了什么太大的亏。

    说时迟那时快,虽然小兔和小老虎都感觉他俩好像已经跟龙爷周旋了半天了,其实前后不过才几息的时间。就在雷寅双替自己和小兔都捏着把汗时,街上终于有了动静。那客栈楼上,忽然亮起一道灯光。偏这会儿雷寅双因躲避那个龙爷,再次使出那地滚龙的招式,一抬头间,就恰好叫那道灯光晃了眼。她下意识地眨了一下眼,等再睁眼时,就只见那龙爷狞笑着,举着匕-首向她刺了过来。

    雷寅双立时吓出一身冷汗,狠命一蹬腿,让自己沿着青石板地面往后滑去,眼看着要害处避开了,只怕腿上难免要挨了一刀时,不想那龙爷忽地两腿一软,竟直直倒在了她的脚下。

    直到这时,雷寅双才听到半空中炸响一个声音:“找死!”

    她顺声抬头,就只见那声音响起处,一个人影如老鹰般,从二楼的窗口里凌空跳了下来。那人落地后,却是没看向雷寅双,而是向着那个正追在小兔后面的大汉扑了过去。大汉只得放弃小兔,回身过来迎战。却是只一个照面,就叫那人一脚将他踹飞了出去,然后就扑在街心里不动弹了。

    雷寅双愣愣地看着凌空落下的花姐。直到花姐向她跑过来,她才想起来脚边还匍匐着一个“危险”。

    等她低头看过去时,就只见那个“龙爷”仍是趴在地上一动不动。雷寅双定睛一看,这才注意到,他的后脖颈上插着把梅花小刀。那刀身已经全然没入了他的脖颈,外面只露着一截不明显的刀柄。

    她看着那梅花小刀发愣时,花姐已经跑了过来,先是一脚扫开那个龙爷的尸体,又屈着一条腿,半跪在雷寅双的身边,一边伸手在她身上乱摸着,一边焦急地问着她:“怎么样?伤到哪里了?”

    雷寅双摇摇头,看着她张了张嘴,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之所以一时出不了声,一则,是事情发展得太快,叫她有点反应不过来;二来,刚才她是真吓着了;第三……

    她不好意思地又往花姐的胸前瞄了一眼。

    这会儿花姐的身上竟只穿了件亵衣,显然是直接从床上跳下楼的。便是今儿是上弦月,月光暗淡得叫人看不清路面,可那松松领口下露着的一大片雪白肌肤,以及短小亵衣下露着的半截腰肢,全都白晃晃地勾着人的眼……

    更要命的是,她这样半跪在雷寅双的面前,恰好叫那楼上的灯光从她背后照过来。灯光衬着花姐身上那白色亵衣和松松垮垮半吊在她腰间的撒腿裤,简直如透明的一般,把她整个身体的曲线映了个纤毫毕现。从雷寅双这个角度看去,她简直跟没穿没什么区别……

    要说雷寅双虽然是个姑娘家,可她家里已经很久没个成年女性了。且就算是她那过世的娘亲,也从来不曾这么衣衫不整地出现在雷寅双的面前过……所以,这竟还是她头一次看到一个成熟妇人的……呃,“**”。

    雷寅双这熊孩子,一向有着猫一般的好奇心。这颇为养眼的一幕叫她只略尴尬了一下,就又偷偷抬眼瞄向花姐那线条优美的胸前。

    她正偷瞄着,小兔捂着胳膊过来了。雷寅双立时觉得,自个儿一个姑娘看了花姐没什么,小兔一个男孩却是太不合适了,她抬着头才刚要叫小兔别过来,那眼角处忽然闪过一个黑影,再扭头往旁边看去时,就只见陈桥不知什么时候摸了过来,正执着把匕-首向花姐扑过去。

    雷寅双吸着气才刚要提醒花姐小心,就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喝道:“当心!”

    随着她爹的呼喝,那陈桥不知被什么东西当着面门拍了过来。他立时丢了刀,捂着脸蹲在地上就长嚎了起来。

    花姐一皱眉,过去在陈桥脑袋上狠踢了一下,那嚎叫声立时便断了。

    见雷寅双张着嘴看着她,花姐笑道:“放心,没踢死他。”又问着雷寅双和赶过来的雷爹,“怎么回事?”

    雷爹瘸着腿走到昏倒的陈桥身旁,从地上捡回自己的鞋,一边套上一边抬头,他才刚要答着花姐说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却是这才注意到花姐这一身穿着……

    古板的雷爹立时就自己呛着了自己。

    雷寅双则是这才回过神来,赶紧把她偷听到的那些歹徒们的话给她爹和花姐,还有跟着赶过来的姚爷,以及被这偌大的动静惊动跑出来的陈大、青山等街坊邻居们都说了,正说着这些人分头放火的事,后面的庙前街上果然就亮起了火光。

    姚爷立时就接过了组织权,吩咐着青山道:“赶紧去给里正报个信。”又叫着其他几个年青力壮的街坊,“分头往那几个点去看看。记得沿途敲锣……”交待完紧急的事后,他这才低头看向雷寅双,问道:“可伤到哪儿?”

    这会儿雷爹早把雷寅双和小兔都检查了一遍,对姚爷摇头道:“都是些皮肉伤。”说着,那手带着股恼意,不客气地在雷寅双的后脑勺上拍了一记。

    雷寅双冲她爹吐吐舌,倒没敢多话。等她注意到她爹身上竟只穿了件坎肩小褂时,却是不禁一阵疑惑。她明明记得她爹从巷口出来时,身上套着件衣裳的……而转眼,她就看到她爹的衣裳去了哪儿——正套在花姐的身上呢。

    她这里看着花姐身上那件原属于她爹的衣裳眨着眼,姚爷那里已经把街坊们都组织了起来,又吩咐着三姐看牢鸭脚巷的孩子,特别是这不老实的雷寅双,然后回头对雷爹和花姐道:“这些人都是有备而来的,且看样子还都是老手。我就怕镇上的人对付不了他们……”

    花姐立时道:“不怕,我和雷哥这就赶过去。若是点子扎手,凭着我俩,拿下应该不成问题。”

    这时,李健挤了过来,对花姐道:“我跟你们一起去。”

    三姐一翻白眼儿,道:“你添什么乱!黑灯瞎火的,老实着些,叫大人也省点心吧!”

    陈大听了,立时拉长音调应和着三姐道:“正是这话。”又回头喝着那些不知天高地厚跑出来看热闹的孩子,“都回去!”然后又伸手在雷寅双的肩上拍了一记,道:“你个熊孩子,这些人是你能对付得的?看看,若不是花姐,你这小命早没了!”

    跟那个龙爷和那个大汉缠斗时,雷寅双全神贯注只顾着保命了,倒也没感觉到身上有什么不对。如今陈大的手这么一拍,她这才感到肩上一阵火辣辣的疼。再扭头看向小兔时,就只见正接受着板牙奶奶安慰的小兔也是一阵呲牙咧嘴。不用想也知道,这会儿小兔身上大概也跟她差不多,都是一块青一块紫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七章·遇袭

    回到鸭脚巷内,板牙奶奶和板牙娘一人一个地“承包了”小老虎和小兔——这俩孩子,跟那俩大人打架时,用得最多的招术就是“懒驴打滚”。特别是雷寅双,几乎全程都是在地上滚着的,这会儿身上早不能看了。

    板牙奶奶捉了小兔去王家洗澡,板牙娘就押着小老虎进了雷家的厨房。板牙娘还想亲自替小老虎洗澡来着,叫雷寅双好说歹说,才把板牙娘给推了出去。

    打架的时候雷寅双没感觉,她甚至都不记得自己有被那两个人实打实地打到过,可脱衣裳的时候,那感觉就来了。她只觉得浑身哪儿哪儿都疼,特别是肩上。她记得自己明明已经闪开了的。看来大人的拳头和孩子的拳头到底分量上还是有区别的,当时感觉只是轻轻蹭了一下,结果被打着就是被打着了……

    雷寅双呲牙咧嘴地泡进澡盆里。此时仍是半夜时分,板牙娘给她留了一盏豆大的油灯。借着昏黄的灯光,她盯着自己的胳膊腿看了半天也没能看出有什么青紫的痕迹——倒未必是身上没个痕迹,而是她一到夏天就晒成个煤球状,便是这会儿真被打青了,一时也看不出个状况。

    要说这小老虎一向都觉得自己挺牛的,今儿跟两个大人过了过手,才知道,她那个“牛”字,也只能在孩子里面吹吹牛罢了。一向不服输的雷寅双兀自磨了磨牙,决定从明儿起,更加努力的练功。

    雷寅双一边想着,一边冲自己握了握拳。油灯下,拳头在墙上印出老大一个影子。看着那影子,她忽地就想起花姐背着光时,那极为诱人的身体曲线来……

    想着花姐的凹凸有致,小老虎猛眨了眨眼,然后低头看向自己胸前的一马平川。头一次,她意识到,等将来有一天,她的胸前也会和花姨一样,鼓起两个“大白馒头”……

    虽然厨房里只她一个,那门窗也关得好好的,熊孩子雷寅双仍是缩着脖子鬼鬼祟祟地往前后左右张望了一下,然后才再次低下头,瞅着胸前一阵研究,甚至还好奇地拿手指戳了戳,却是怎么也想不明白,这里怎么会鼓起来……她正想着是不是找个机会问问“万事通”的三姐知道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忽然就听到门外传来板牙奶奶跟板牙娘说话的声音。

    “这小兔,真是人小鬼大!”板牙奶奶笑道,“才几岁大的小毛人儿,竟还知道害臊了,都不肯让我给他洗澡,非得自个儿洗。也不知道有没有洗干净。”

    小静在一旁笑道:“奶奶,别说是您,除了双双,您看他什么时候叫别人碰过他?”

    “是哟,你不提我倒忘了。这小子,平常看着挺乖巧的一个娃儿,偏竟有这么个怪毛病。不过如今看着倒是已经比以前好多了。我还记得他才刚来的时候,连他姚爷爷给他把脉,他都要把手腕子搓上半天的。”又笑道,“不过小孩子小时候总有各种各样的毛病。拿双双来说,小时候离了她的那只布老虎,连觉都睡不着的,如今倒再看不到她抱着她的布老虎了。”

    厨房里正洗着澡的雷寅双手下忽地就顿了顿。她娘告诉过她,那只布老虎是她还没出生时,她娘亲手给她缝的。三家人一路逃着兵荒,把什么都给丢了,唯这只小布老虎竟奇迹般地保留了下来。她娘去世后,她就舍不得再抱着那只布老虎睡觉了,还特意让她爹给她做了个小樟木盒子,把那只布老虎收了起来……

    “娘……”外面,板牙娘似乎也想起了那只布老虎的来历,便随口指了件事,打断了板牙奶奶的唠叨。

    板牙奶奶答了板牙娘的话后,又问着她:“双双呢?还没洗完?”

    门内的雷寅双这才回过神来,赶紧隔着门应了一声:“好啦好啦,这就好啦!”然后拿起瓢舀着水往身上冲去。

    许是被板牙奶奶刚才的话勾起了心思,一向没有板牙奶奶那么感性的板牙娘也跟着忍不住叹了句:“这一个两个的,不过眨眼的功夫,竟都长这么大了。”

    “是呢,想当年……”老太太应着,忍不住又说起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来。

    那兵荒马乱年月里的故事,鸭脚巷的孩子们耳朵里都快听出一层茧子来了。也就只有在大人面前装着乖萌的小兔有那个耐心,听着板牙奶奶念叨那些连他都已经听过好几遍的故事。

    等雷寅双顶着一头湿发从厨房里出来时,就只见板牙娘正指挥着小静和板牙他们几个把桌子板凳从屋里搬出来。板牙奶奶则背对着雷寅双,坐在凉床边缘处,一边给小兔讲着当年逃兵荒的事,一边给他身上抹着药酒。

    此时小院里已经挂起了好几盏灯笼,可因为有板牙奶奶挡着,叫雷寅双一时看不到小兔到底伤得如何了。偏她洗澡的时候一时大意,叫水湿了她的鞋,她这会儿脚上趿着的,是她爹洗澡时穿的大竹板拖鞋,比她的脚要大了三圈都不止。她穿着那鞋往凉床那边才走了两步,就差点自己把自己绊了一个跟头。

    板牙娘见了,喊了声,“才洗干净的,看再摔一身泥!”便过去一把将她抱到竹凉床上,她则转身进厨房替雷寅双收拾澡盆了。

    直到坐到凉床上,雷寅双才发现,这会儿小兔正光裸着个上半身,让板牙奶奶往他的胸前抹着药酒。

    便是在这昏暗的灯光下,她仍是能够清晰看到,小兔的锁骨下方印着块巴掌大的青紫。偏他还生得白,那雪白肌肤衬着那块青紫,却是愈发地醒目了。

    她正盯着那块青紫看时,小兔忽然伸过手来,微凉的指尖轻触着她的唇角,问着她:“疼吗?”

    “什么?”她一愣,抬起头来。

    就只见小兔微拧着眉尖看着她的嘴,手指再次轻轻碰了碰她的唇角,道:“这里都青了。”

    “啊,是吗?”雷寅双抬手摸摸唇角,话音里仍带着几分心不在焉。那两只眼却又一次不自觉地从小兔胸前的那块青紫,落到其下两个微微突起的粉色小珠上……

    若说小兔的雪白衬得那块青紫更加吓人,那么,这两点粉嫩,则被衬得更加粉粉嫩嫩了……

    呃!

    等意识到自己的眼在看着哪儿时,雷寅双的脸上立时一阵发烧。她忙不迭地转开眼,捂着唇角支吾道:“那个,我不记得我有被他们打到这里了……”

    直到雷寅双头发上的水滴到板牙奶奶的胳膊上,板牙奶奶才注意到她正顶着一头湿发,便回头喊着三姐道:“拿块巾子过来,帮双双把头发擦擦。”又责备着双双道:“真是的,这头发竟也不知道擦一下。等打湿了衣裳,黏在身上,看你难受不难受!”

    三姐拿了巾子盖在雷寅双的头上,狠狠地把她的脑袋一阵乱揉,笑道:“她要知道讲究这个,就不会被人叫作‘虎爷’了,该叫她‘虎妞’才是。”

    “我才不是什么‘虎妞’呢!”雷寅双立时就炸了毛。不知为什么,打小她就特别反感人叫她“虎妞”,甚至因此没少跟人干仗。

    可惜的是,她这只小老虎在鸭脚巷众人面前一向是只纸老虎,明知道她不高兴人这么叫她,板牙奶奶仍捋着虎须,笑话着她道:“是呢,怕就是这‘虎爷’叫坏了,竟把她叫得都不知道自己是男孩还是女孩了。”

    这会儿板牙奶奶已经给小兔上完了药,正拿过他的衣裳,准备帮他穿起来。

    小兔赶紧接过衣裳,笑道:“奶奶,我自己来。”说着,拿着那衣裳抻了抻上面折叠的印子,然后才抬着手臂慢条斯理地开始穿衣。

    如今小兔在鸭脚巷落脚也快有两个月了,因此,三家人多少都知道,这小兔是个爱整洁的,竟是看不得衣裳上有一点皱褶。每次出门前,他都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利利索索的。而因着他的到来,一向不怎么讲究的小老虎倒因此也跟着变得整齐了不少——要知道,小兔出现以前的小老虎就是个玩心重的,便是头发散了一绺,或者衣领歪了,甚至鞋尖破了,她都能那么毫不在意地往街上跑。

    板牙奶奶看看过于仔细的小兔,再看看过于大咧列的小老虎,不由摇头笑道:“你们这一虎一兔,真该揉在一起和巴和巴,重新再捏两个小人儿出来。一个太讲究,一个就太不讲究了。你俩到底谁是男孩谁是女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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