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颂又点开那视频,放大瞧了一眼,平心而论,这诡计多端的绿茶男基因是真不赖,条件也没得说,唐蕴要真跟他处上了是不亏,但就怕这小子居心叵测,把唐蕴耍得团团转。
    虽然在表面看来,唐蕴这个人理性又洒脱,好像没什么人能够牵制住他,可梁颂是目睹他恋爱全过程的人,知道他一旦谈起恋爱来,就像f1赛车驶入了赛道,完全刹不住车。
    遥想当年,唐蕴刚和那个骨科医生确认关系的当晚,就把俩人合照的剪影设置成背景和屏保,发一些暗戳戳秀恩爱的照片,圈一些要好的朋友去围观沈医生英俊的侧脸,恨不得将俩人的关系昭告天下。
    出门在外随时报备行程都是基本操作,唐蕴每天下班回家,要给沈记恩做饭,洗衣服,然后打扫房间——虽然沈记恩也会做饭,但医生工作确实太忙,给唐蕴做饭的机会不多。
    遇到沈记恩加班,唐蕴便做好饭菜送去医院,风雨无阻。
    但梁颂从来没有在沈记恩的朋友圈动态里看到过唐蕴的身影,有一回,梁颂实在忍不住了,就跟唐蕴提了一嘴,问沈记恩为什么都不发两个人的动态。
    唐蕴还很贴心地为对方解释,说沈医生的微信里很多都是客户和领导,恋情被发现的话影响不好,影响升职。
    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在恋爱的时候,宁可委屈自己也不愿去质疑对方,为另一半的自私找遍理由。
    就算两个人意见不合吵架了,最后也一定是唐蕴先一步妥协,道歉哄人。
    即便唐蕴对待后面两任对象没有那么疯狂了,但对于那些不合理的要求,也几乎是百依百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纯爱脑——虽然唐蕴自己并不承认。
    梁颂后来分析过,这大概率和唐蕴从小缺爱有关,他的父母虽然没有离异,但也和离异差不多了,几乎天天吵架。
    唐蕴无比渴望一段稳定长久的恋爱,借此来证明他自己是值得被爱的。
    一旦听到对象说他哪里不好,他就会记在心里,时时刻刻进行自我审判,觉得自己配不上对方。
    他竭尽全力去经营和维护感情,期望对方交出同样赤忱坦荡的真心,但很可惜,遇到的三位都不是什么好鸟。
    至于躺在唐蕴身上的这位男绿茶,看起来就更不像是个会安安稳稳过日子的人。
    【玩一玩就好了,可别太把他当回事了。】梁颂出于善意提醒了一句。
    唐蕴没有回复他。
    唐蕴在漆黑又安静的房间里待到凌晨两点——因为怕弄醒匡延赫,他把灯和音乐都关掉了。
    中途稍微挪动过两次坐姿,以免血液长期不循环导致自己双腿坏死,后来匡延赫可能觉得枕在他腿上很不舒服,便睡回到枕头上去。
    唐蕴替他盖好被子,轻手轻脚地回屋了。
    和匡延赫近距离接触的那种兴奋被一起带回房间,唐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一闭上眼,匡延赫又躺在了他大腿上,一只手圈住他的腰,高挺的鼻梁抵在他小腹,像在撒娇。
    唐蕴心旌荡漾,热得快要爆炸,一只手伸进睡裤里,蜷缩着纾解欲望。可是自从后边被小哑巴用过以后,他的快乐阈值就升高了,现在光是触碰前面已经很难满足他了。
    他学着小哑巴之前帮他润滑的样子,一点点探入,可是不知道是因为手指不够长,还是不够灵活的缘故,总找不到那个可以让他醉生梦死的地方。
    换了个姿势又反复尝试几次,还是不行,唐蕴烦躁地放弃了这个念头,吃了两片褪黑素强制大脑关机。
    隔天,匡延赫洗干净脸,神清气爽地敲开唐蕴的房门,面对的是一张睡眼惺忪的面孔。
    “你没睡好啊?”
    唐蕴揉着眼睛,声音沙哑:“有点认床。”
    匡延赫说:“那要不你再休息一会儿,我先去点个早饭。”
    “不用了。”唐蕴拿出最专业的服务态度,笑了笑说,“我洗把脸就好了。”
    驱车一个多小时,俩人抵达曹萌萌的住所,是一个商住两用的高密度楼盘,俗称单身公寓,看外观像是二十年前的建筑风格,车子刚开进小区,唐蕴便闻到了一股破败腐烂的酸臭味,像是垃圾处理车的味道。
    他赶紧把车窗关上了。
    老小区没有固定停车位,都是靠边随便停,好在是白天,公寓里的人大多都去上班了,空位还很多。匡延赫很帅气地一把倒车入库。
    唐蕴下车,发现那股怪味始终弥漫在四周,匡延赫递给他一个口罩说:“要不要?”
    “谢天谢地。”唐蕴问,“你还有吗?”
    “嗯。”匡延赫又从车里摸出一个戴上,口罩左上角印有可爱的卡通图案,是一只小熊在比心。
    唐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在比心的小兔子,很显然,这是情侣款口罩。
    这么卡通的口罩,一点也不符合匡延赫日常的审美。
    难道说……匡延赫已经有恋爱对象了吗?这是他的男友帮他买的?难怪那天他想要帮匡延赫检查身体,匡延赫表现得那么抗拒……
    像是被人抽了一鞭子,唐蕴的脑海有一瞬间的空白,他跟在匡延赫的后面,每一步都走得失魂落魄。
    “你怎么了?”匡延赫回过头看着他,放慢了一点脚步,“天太热了?还是昨晚没睡好?”
    唐蕴摇摇头,他很迫切地想要知道匡延赫是不是偷摸谈恋爱了,可又无比惧怕知道真相。
    至于为什么会惧怕,还得怪昨晚袒胸露乳的匡延赫,为他制造了不切实际的希望。
    阳光炙烤着他的后背,每一秒都是焦灼,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对着手中口罩说:“这个口罩是你的吗?感觉不像是你平时的风格。”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匡延赫坦白道,“我在闫楚办公桌上偷的。你别告诉她啊,她一直以为是销售主管拿的。”
    唐蕴扑哧乐了,方才的忧伤旖旎瞬间消散,用力点点头:“好!”
    小梨涡在唐蕴嘴角悬了很久,匡延赫实在搞不懂他的情绪为何如此变幻莫测。
    “你又在笑什么?”
    唐蕴把兔子口罩戴上,压了压鼻梁处:“就是觉得你有时候讲话还蛮可爱的。”
    匡延赫说:“我之前上心理学的课程时,听过一个说法。”
    “嗯?”
    “喜欢上一个人的先兆,就是忽然觉得他变可爱了,然后情不自禁地赞美他。”
    唐蕴错愕地定住,他简直不敢相信,这种应该被归纳为调情的话语,会是从匡延赫口中说出来的。
    露在小熊口罩外的那对眼睛弯弯的,饶有兴味地对着他的眼睛,好像已经看破了他的窘态,读懂了他的心迹,在以此试探什么。
    唐蕴整颗心都提到嗓子眼,嘴唇颤抖着想说话,可是一个有用的字眼都寻不出,脑袋再一次变得空白。
    “不知道唐律师之前听说过没有?”
    唐蕴吞咽了一下,摇摇头说:“没……我,第一次听说。”
    “没听过也正常,”匡延赫戴上墨镜,轻笑一声,“因为是我瞎编的。”
    唐蕴:“……”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种恶劣的玩笑。
    “但我是会这样的。”匡延赫定定地看着他那对湿润而又茫然的眼睛,笑起来,“喜欢一个人的话,就觉得他做什么都好可爱。”
    他既然能这样说,那心中肯定有一个形象存在了。唐蕴牵起一个笑容,觉得能够被匡延赫喜欢的那个人,很幸运。
    第三十八章 轻轻
    公寓楼每层都有十多户,大概因为南北不通透的缘故,也弥漫一股梅雨季节特有的潮湿气味,像是放久了的抹布散发出来的怪味,穿透口罩渗入鼻腔。
    感应灯坏了也没有修,狭长的走廊里黑黢黢的,像是密室逃脱里的背景。
    唐蕴开了手电光,才看清楚门牌。
    “1012,就是这边了。”他关掉手电,压低声音交代,“待会儿进去注意眼神啊,别给人压迫感,能笑的话,就多笑笑,要不然对方可能会产生警惕心理,觉得你……”
    唐蕴说到这里,突然顿了一下,像是在酝酿妥当一点的措辞,匡延赫直接替他补充道:“面相太刻薄,不是什么好人。”
    “哎?”唐蕴一副嗅到同类气息的欢快表情,“原来也有人这么说过你啊?”
    匡延赫简直快要被他气死:“只有你这么说。”
    唐蕴理直气壮起来:“我不信。”
    敲了几下门,里面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放门口就行了。”
    唐蕴摘下口罩,自我介绍道:“曹女士您好,我是李晓博先生的代理律师,想向您咨询点事情,方便进去聊一下吗?”
    过了好一会儿,曹萌萌才开门,问道:“你们是怎么知道我地址的?”
    曹萌萌本人和她的名字可以说是毫无关系,一头短发染成银白,但仔细看,发尾又带一点灰,与银渐层的毛色很相似,她的脸很小,单眼皮,嘴角有些微微下垂,再加上半拧着的眉毛,显出一副想与世俗隔绝的厌世感。
    唐蕴迎难而上:“是从警方那边知道的,我想从您这了解几个问题。”
    曹萌萌没有识破他这个小小的谎言,让他们进了门。
    公寓不大,单层,仅有五十平左右,厨房、客厅与卧室是相连的,中间用两排半人高的柜子作为隔断,装修虽看起来有些简陋,但收拾得很干净,有股淡淡的清香。
    柜子里装满了书籍,悬疑推理和心理学为主,唐蕴惊讶地发现,里面居然还有许多法学类的书籍。
    “你也学法吗?”唐蕴问。
    “哦,这都是我妹的书,她家里放不下了,就堆在我这边。”
    一只看起来很肥的银渐层看到他们,先是一愣,不怕生地走到唐蕴身边,嗅他裤子上残留的猫咪的味道。
    “随便坐吧。”曹萌萌还算客气地给他们一人递了瓶矿泉水。
    “谢谢。”唐蕴和匡延赫同步坐进沙发,那只银渐层一下蹦到了唐蕴腿上,求抚摸。
    唐蕴摸了摸它的后背,小家伙爽得翘起屁股,他凑到匡延赫耳边小声说:“它好骚啊。”
    匡延赫很想说,你也不赖啊,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问道:“你这猫是怀孕了吗?”
    曹萌萌说:“他是公的。”
    “好吧。”
    唐蕴笑了一下,很放心地撸了撸猫肚皮,猫咪大概是以为唐蕴在和它玩耍,忽然伸出爪子在他手背上抓了一下。
    “嘶——”唐蕴收手已经来不及了,右手手背被抓出几道白色爪痕,有点疼。
    “没事儿吧?”匡延赫的上半身探了过去。
    他想抓过唐蕴的手腕看一眼情况,只是还没来得及伸手,唐蕴就甩甩手说:“小事情,我经常被法典抓。”
    曹萌萌把银渐层抱到阳台上关了起来,对唐蕴说:“它有时候就是这样,有点人来疯,不过它打过狂犬疫苗了,我也经常被它抓,没事的。”
    她撸起衬衣袖子,展示手臂上那些看起来还很新鲜的红色抓痕。
    阳台安装的是移动门,那只猫站立起来,用两只前爪将玻璃门推开一点缝,再把身子挤入缝隙里,硬是把玻璃门给顶开了。
    它又走到匡延赫大腿上,躺下了。
    唐蕴不敢再随便摸它了,只是问:“它怎么一点都不怕生?”
    曹萌萌在他们对面坐下,抱着胳膊说:“它是只男同猫,只喜欢和男的玩,如果是男同性恋的话,它就更喜欢了,会跳到对方身上求抚摸的程度。”
    “啊?”唐蕴和匡延赫同时抬头,连惊讶的神态都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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