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想自己会上的憋屈,又说:“一提上市,谁把这种方式漏掉了,那就是太孤陋寡闻的土包子了。”
    周望川首肯:“不错,很专业。大学在国外念的?”
    “不是。”小穗自得,“是不是觉得我说的很convincing?这些可不是学校教的,实践出真知。真要说的话也是我本人一点就透、自学成才。”
    “我看你自吹自擂这一点,倒是自学成才。”
    周望川本身不喜欢公司里动不动中英文掺杂的说话方式,假洋鬼子味儿太浓。
    她也是这种风格。不过每次说完,会观察他的反应,一旦他露出困惑总会回过头详细地解释一番。听她手舞足蹈地比划完,美式发音地道自然,和她神采飞扬的脸莫名有点和谐。
    小穗嘿嘿笑,也损他:“你这人,工作起来肯定也翻脸无情。”
    周望川长身玉立地站着,没否认。活动两下手脚,手臂撑在栏杆上,望向远方。
    她拿自己的心事问他:“你比我经验丰富,帮我出出主意,你在工作中碰到敌人一般怎么办?”
    她神色认真,“特别是那种矛盾难以调和的。今天捅刀明天拆台,躲也躲不开,唉。”
    “工作只是一份工作,职场上没有永远的敌人。矛盾只是暂时的,人际关系比一时得失更重要。所以,我首选化敌为友。”他回头看她,“风物长宜放眼量,职场上除非必要不要树敌。”
    小穗扁嘴:“没意思!你这口气好老派,像我爸。”
    他想不到她一个实习生能树什么不得了的敌人,当然以鼓励为主。
    “对方不理性,很情绪化?”
    小穗想了想:“还好。”
    “不讲道理?”
    “也还好。”人家说得有理有据,要不然也不会让她觉得这么挫败了。
    “那就是可以合作。如果只是信息不对称或沟通场合、个人立场的问题,你可以试试换一种方式,迎难而上。”
    小穗托着半边俏丽的小脸,皱眉头:“道理我懂,可我讨厌咄咄逼人的男人……热脸贴冷屁股,想想就有点打退堂鼓。”
    “只是工作,专业做事而已。”周望川说,“我认为你有这方面的可塑性,才和你说这些。”
    小穗和他眼神交汇,弱弱地说:“我怀疑你在内涵我,但没有证据……”
    说完自己低声直笑,惯性的套近乎,“哎,我正缺这方面的职场导师呢,你这么厉害,考虑收徒弟吗?我到你门下拜你为师呀。”
    这个弯转得略生硬,他瞥瞥她,意味深长:“有时候,少点套路吧——油腻了。”
    ……小穗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我……口嗨一下不行啊。”
    “口嗨?”他没懂。
    “嗯,就是,实在找不到突破口,只好找个由头过过嘴瘾……”
    他无言以对。小穗分辩,什么套路不套路,“我这人说话最老实了。”
    这回轮到他低笑,硬朗的眉峰瞬间和煦起来。
    “老实?你至少研究生毕业吧,真的二十一?”
    一说起工作上的事,眉宇之间社会人的凌厉干练气质,根本藏不住。
    周望川前两天躺在病床上的时候还在想,姑娘是个乐观周到的姑娘,可认真什么认真?他应该直接点回绝她——年纪太小,不在他考虑范围。
    原来,也并没有那么小。
    “女孩的年龄都会虚报一些……卖萌需要,你懂的。”
    “也是口嗨?”
    “是。”小穗老实承认,眼巴巴的央求,“别扣分……”
    晚点的时候,小穗主动找廖驰复盘。
    廖驰头脑很清醒,小伎俩虽没得逞,落子无悔,该善后接着善后就是了。
    小穗检讨,他一听就拦住了。
    “这次主要是我的问题,你不用内疚什么。本来想打时间差,就是个投机取巧的下下之策。何况,会议的目的好歹达成了一半。”
    会上没得出结论,廖驰就宣布散会了。小穗问:“我们这次kick off,算是启动,还是没启动呢?”
    “当然是启动了。”方案不对不代表项目中止,“动员做完,招呼打到,后面有什么事你可以直接安排其他部门了。”
    万事开头难,只是他们这个开端尤其不佳,工作推动上少不了重重阻碍。
    廖驰说:“你结合会上提到的问题,把方案改一稿,发出去,算了做个kick off的ending吧。”
    该上马,还是要上马。等他拿到董事会的批准,正好给他们正名。
    廖驰强行推动的决心,小穗深有同感,问:“那周总那边……”
    “冥顽不灵。”廖驰甩出四字评语,“所以我才说,他必须拿下。”
    小穗叹息,关键是一时半会拿不下啊。
    “现在一定绕不过去他吗?”
    廖驰:“目前还不行。”
    “没有别的办法,山不就来我,只能我去就山了。”
    迎难而上,隔壁大哥教给她听的道理,“等几天方案出来,我约他再沟通一下。”
    “你有信心说服他?”
    “没有,但至少可以减轻敌意,争取下一步他能支持配合一些。”
    小穗静下心把人家提的问题理了理,原先的简版方案确实很多漏洞,她相信她能够做得更好。
    她建议:“这次我们策略性的分步上,红脸白脸分开唱。你先回避,我试试和他沟通,不行你再上阵打圆场,留下周旋的余地。”
    “不怕做坏人?”
    “在对家眼里,我早不是好人了。”小穗自嘲,“总要有人顶上。”
    no.1 tough的大佬,场子被人砸了,她硬着头皮再次上场试试吧。
    廖驰语带感动:“小穗,幸好你来了。”
    从校园到工作,这几年两人断断续续有联系,他印象里的小穗脑子活,有些小主意,但人是个实心思。
    “有老板这句话,我鞠躬尽瘁也值了!”
    和老板这里,把势头做起来,她全力而为,但成不成的确是天意。
    “另外,你想没想过,简单的项目kick off,为什么他还来了?”
    这个问题她也反复思量。前面做了不少工作,信息都隐掉了,是哪里出了问题?
    毋庸置疑是有人提前向周总透了消息,否则他一切公务全卸下,偏偏出现在这个会上?
    廖驰断言:“夏楠不会出问题,肯定是你经手的人出了问题。”
    还有间谍?谁在她这里潜伏吗?外患内忧,都不能大意。
    小穗很少粗心,严肃说:“方案投资部的员工都远程参与了,这个人是谁,我会尽快揪出来。”
    挂断电话,廖驰伸了个懒腰,站起来在房间里转了两圈。这一天鸡飞狗跳,除了投资部的项目,还有好几桩摁下葫芦起个瓢的事。
    小穗最后的踌躇满志给了他信心,他乐得偶尔当当甩手掌柜,给自己个喘口气的空闲。
    方丛在沙发上抬起头:“今天这么早收工?”
    “嗯,剩下的事,慢慢再想。”
    方丛面前小桌上摊着一堆没看完的文件和案例,闻言趴在电脑上,摇头:“真羡慕当老板的人,时间自由不受约束,也不用被deadline追赶。”
    同住几天,他除了第一天觉得环境差不适应,后面状态上几乎和她完全是两极。
    悠闲自在,到时间该听音乐听音乐,该看新闻看新闻。甚至专门开通了一个视频app的会员,睡前时不时的看个电影。
    为了回应开头几天不间断的朋友关切,每天,他还抽空在朋友圈更新他的隔离日记,洋洋洒洒几百字。
    有一次,方丛看着他编辑完文字发出去,三分钟之内,收获点赞破百,很多人在下面评论,就等着追他的连载呢。
    他朋友圈里的人——都这么闲吗?好像她是来封闭工作的,他是来边工作边休假的。哦,也许,他平常工作也是这种弹性十足的状态?真让人羡慕嫉妒恨。
    方丛有感而发:“大概我天生就是劳碌命吧。”
    “那是我知人善任。你看小穗一来,解放了我多少时间。”
    她没这样的团队支柱。廖驰上午还忍不住说她,一个字一个字地写合同,这种初级工作还要你上手?
    “凡事亲力亲为,事必躬亲,你以为就是好老板?错,反过来还会被团队抱怨,一将无能、累死千军。”
    她被一句话戳中要害,反思了好一会。她的助理律师现在帮她做什么,她自己做助理的时候又在做什么?人她确实带得太少。
    廖驰长吁一声,叫她:“你还得多久?今晚早点睡。”
    方丛脸色蓦地绯红,前天十点,昨天九点,今天这才晚上八点……
    他没事人儿似的去行李箱里找东西,内衣内裤下面,压箱底塞了好几个小盒子。
    他们消耗得很快,住进酒店没几天,一盒很快见底了。
    方丛看到的时候震惊了下,他——还带了这个?
    那晚同床共枕之后,廖驰坦荡地说,和你一起来,总要未雨绸缪一下。只要住一起,早晚的事不是嘛。
    酒店服务员应该也挺烦的,每个房间两盒抽纸,他们房间老是不够用,隔天就没了。今天早上服务员一次给了一手提……幸好见不到面。
    廖驰很快从洗手间出来,大步直接来沙发上抱人:“不想洗澡?也行……”
    方丛一手握着沙发边缘不让:“我不行……”
    他跨上来欺压,膝盖扣住她弯曲的小腿,看了下沙发的尺寸,眼神一转晦暗幽深。
    “你想在这?幅度小点也施展得开,就怕摔下去。”
    方丛被他按住细肩,猛摇头:“不是……”
    他热气呼过来,歪着脸吻她白皙圆润的肩头。骨节分明的大手隔着衣物,从下缘往上,托起她的前端,拇指绕圈。
    “昨天,有点见红……”
    廖驰从她的脖颈亲上来,唇舌相抵吸吮缱绻半天,再渴望也不得不放开她。
    推她倒在沙发上,往上耸了耸身体,去拉她的手,附耳过去,要她贡献另一种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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