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进了里面,自然有人送来热水帕子,裴行昭亲自绞了帕子替她擦拭脸上的眼泪,边擦边跟梓兰说道:“你瞧瞧你,为了一个丫鬟把自己搞成这样,要是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
    “你就算不为你自己着想,我们的孩子,你也不想了?”
    梓兰依旧垂着眼帘哽咽道:“妾身以后不会这样莽撞行事了。”
    裴行昭见她此刻这般乖巧,倒也舍不得继续怪她了,他一面让人传膳,一面与人说道:“我也听说你那个丫鬟的事了,我知道你们姐妹情深,但人死不能复生,你也就别想了,回头我多给你一笔银子,你让人拿去给她买块好地。”
    “她泉下有知,自是会感激你的。”
    梓兰听他这轻描淡写的样子,心中恨意愈浓,手不自觉又紧握起来,攥得生疼,嘴里却继续与裴行昭说道:“多谢二爷。”
    裴行昭见她这般,总算满意了。
    他没再说什么,还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让她以后要听话,别再惹他生气。
    裴行昭自然也应了。
    夜里,裴行昭陪着梓兰用了晚膳,正欲离开,忽然被梓兰握住衣袖:“二爷今晚能不能陪妾一道睡?妾身害怕。”
    “这……”
    裴行昭还记得那日她吐在自己身上的东西。
    可见梓兰怯生生看着他的样子,不由又有些心软:“也罢,你这些日子也受苦了。”他以为梓兰是知道错了,想要求得他的原谅,试图重新唤回他的宠爱。
    倒是有些骄傲自满起来。
    女人嘛……
    就该柔顺点才好。
    却不知梓兰心中另有打算。
    光靠江川,就算找到证据,顶多也只是让那个害凉月的妇人出事,这根本影响不了陈氏什么。
    她是想从裴行昭这边找点什么突破口。
    这两人狼狈为奸、一丘之貉,做了二十多年的夫妻,必定深知彼此之间的秘密。
    她想看看能不能从裴行昭这边套出什么话,好让陈氏死无葬身之地!
    这一夜。
    裴行昭留宿于梓兰的屋中。
    他这几日处理公务累了,几乎沾上枕头就立刻睡着了。
    但他很快就被梓兰的呻吟呼救声吵醒了。
    裴行昭才睡着没多久,忽然被吵醒,自是脸色难看,但梓兰惊醒过来就一个劲地往裴行昭怀里躲,还泪眼婆娑地抱着他说道:“二爷救我,我梦见是夫人杀了凉月,她还想杀我!”
    裴行昭几乎是立刻就清醒了过来。
    他早听说凉月是为何死的了,此刻又见梓兰说得煞有其事,自然脸色微变。
    “这个毒妇还是这么恶毒!”他下意识吐出这么一句。
    梓兰一直竖着耳朵听着。
    见裴行昭只是说了这么一句,便继续抱着他瑟瑟发抖哭道:“二爷,会不会真是夫人杀了凉月,她那么恨我,会不会以后也对我和我们的孩子出手?”
    前面的话并未引起裴行昭心中的起伏,但听到孩子两字,裴行昭几乎是立刻就勃然大怒道:“她敢!”
    外面守夜的春枝忽然听到动静,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忙在外头问道:“二爷、姨娘,怎么了?”
    裴行昭听到她的声音,理智又收回一些,没像刚刚那么暴怒了。
    看着怀中还在瑟瑟发抖的梓兰,他也只是柔声安慰了一句:“你放心,她不敢对你做什么的,她要是敢动你,就别怪我让她也活不下去。”
    但到底惦念着自己这个未出世的孩子。
    裴行昭沉吟许久,决定还是找个时间去警告陈氏一番。
    死一个丫鬟没什么。
    但她要是敢对他的心头肉动手,害得他的宝贝儿子出事,就别怪他了。
    他跟陈氏如今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他被陈氏威胁奈何不了陈氏,陈氏自然也奈何不了他。
    不过这样也好。
    他虽然被陈氏桎梏着。
    可同样,陈氏也不敢忤逆他的意思胡作非为。
    梓兰听他这么说,总觉得两人之间有什么她不知道的秘密。
    可就在她还想探寻口风的时候,裴行昭便已拍着她的后背发话道:“好了,就是一个梦,别多想,明天我还有事,快睡吧。”
    说完他便抱着梓兰闭上了眼睛。
    梓兰知道今晚是找不到机会再打听什么了,纵使满心不甘,也没办法,只能攥着手闭上了嘴巴。
    这一夜。
    梓兰几乎又是一夜未眠,好在昨日午间她睡过一个安稳觉,倒也不至于让她撑不下去,几乎是裴行昭一走,她就立刻起来了。
    春枝听到动静走了进来:“姨娘,您醒了?”
    梓兰点点头。
    本想让春枝去厨房喊一个名叫采秋的丫鬟,那丫鬟便是县主身边那位惊云姑娘的同乡。
    平素县主有话,也都是由她说与她的。
    这次燕京府衙忽然对她改了态度,梓兰猜想,应该是采秋去报了消息。
    她如今身边没人,下意识想请县主帮忙,但话到嘴边,又作罢,她麻烦县主的事已经够多了,不能再事事过去叨扰县主了。
    县主是个好人。
    她知道她若请她帮忙,她必定不会推辞,可她没这么厚的脸皮,一次又一次地去麻烦人。
    她枯坐在床上,心里忽然一阵寂寥。
    如今凉月不在。
    她甚至连个可用的人都没了。
    虽然春枝她们也能干,但她们到底不是凉月,她也没办法做到全身心信任她们。
    若是贾延在就好了……
    他和凉月一样,无论她想做什么,他都不会对她产生任何质疑。
    梓兰也是这个时候才发现,早在不知不觉间,贾延对她而言就已经变得和凉月一样重要了,她迫切地希望他可以快点回来。
    尤其是在这样的时候。
    她十分希望他能陪在她的身边,即便只是远远看着也好。
    “姨娘?”
    春枝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梓兰说话,不由张嘴问了一声。
    梓兰这才收回思绪跟春枝说道:“你回头去把凉月的东西收拾一下,再去问问衙门那边什么时候给凉月下葬。”
    等春枝一一应是。
    梓兰看着她残留着病容的脸,想到她们昨夜被那么一顿打,恐怕一夜都不曾休息好。
    她心里有些愧疚。
    “你去把红木盒子拿出来。”她忽然看着春枝说道。
    春枝闻言微怔,不明白如今事情都已经解决了,为何姨娘还要拿那个盒子?但她也未多问,只轻轻应了一声,便进去了。
    身上虽然已经上过药了,但依旧让人觉得不舒服。
    她这一夜几乎都不敢沾地上,勉强靠着墙根睡了一晚上,又困又累。
    步子走得也慢。
    这短短一程路,来回竟花了不少时间。
    好在姨娘脾气好,并未责怪于她,春枝把手里的盒子递给梓兰。
    梓兰打开之后从中挑了几件首饰,然后递给春枝。
    春枝面露不解。
    正欲询问之际,便听姨娘与她说道:“我没什么月钱,只有这些东西,你回头找个时间去把这些典卖了,拿到的钱给自己还有其他几个姐妹分下。”
    “这次是我对不住你们,也是我没本事护住你们。”
    春枝怎么也没想到姨娘竟是怀着这样的打算,她面露震惊,反应过来连忙摇头:“不行不行,这是姨娘的体己钱,怎么能给我们?”
    “你们都是伺候我的人,如今因为我挨打,我岂能坐视不管?”
    梓兰说着便强硬地把东西塞到了春枝的手中。
    春枝看着手里这几件首饰,还是没忍住红了眼。
    要说她们心里一点都没责怪姨娘,自是不可能的,但她们也知道是非,知道姨娘不是不救她们,是她没这个本事。
    她抬手擦了擦殷红滚倘着泪水的眼睛,哑着嗓子跟梓兰道谢。
    梓兰没说什么,只又拍了拍春枝的手背。
    春枝把眼泪擦干之后和梓兰说道:“别人奴婢不敢保证,但姨娘放心,奴婢知道谁对奴婢好,不会背叛您。”
    梓兰听到这话,面上也带了一点温和的笑。
    她握着春枝的手与她说了声多谢,她也的确有件事想让春枝帮她。
    梓兰看着春枝说道:“我的确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春枝闻言忙道:“姨娘请说。”
    梓兰却是沉默片刻方才与春枝说道:“夜里等二爷回来的时候,你想个法子去问下替他赶车的王大,看看二爷今日去了哪里。”
    梓兰一直看着春枝,自是瞧见这句话说完之后,春枝惊讶的脸庞。
    “放心,你只需做这个。”
    说到这,她又犹豫片刻才又小声与春枝说道:“昨夜二爷睡觉的时候忽然喊了夫人的名字,我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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