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直接上操场参加升旗仪式,结束后回教学楼的路上尹千阳说:“我下午要去训练,你把作业帮我收好,晚上我去找你要。”

    聂维山答应道:“知道了,我听秦展说你们下个月有比赛?”

    “嗯,小比赛。”尹千阳回答完反应过来,“秦展跟你说的?你俩一起住农家乐混熟了?”

    “五成熟吧。”聂维山说了一句,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进教室了。

    第一节 课上历史,历史老师最年轻,骂人却最厉害。聂维山感觉手机在兜里振动了好几下,等下了课才敢拿出来看,真是不能背后说人,居然都是秦展发的。

    “山哥,最近还去练摊儿吗?我可以帮忙。”

    “后天下午足球队在体育馆比赛,你爱看足球吗?”

    “听千阳说你会做手串,我想来一条,能打八折吗?”

    聂维山盯着屏幕寻思了会儿,回道:“不去、不爱、不能。”回完又觉得这样不太礼貌,毕竟都是朋友,就算打架也是八百年前的事儿了。

    于是他又补了一条:“可以打七折。”

    秦展秒回:“谢谢山哥!改天找你玩儿!”

    两天后的下午尹千阳照常去训练,到了操场却发现人数只有平时的一半,连教练都少了俩,做完热身活动后还没等全人,正撒癔症的时候听见了一声口哨。

    “姐!”尹千阳看见他姐长发飞扬的站在操场外,抬腿疯跑过去,“姐,你怎么来了!”

    “我去实习单位送档案,正好经过,就进来看看你有没有认真训练。”尹千结往操场瞧了眼,“就这么几个人啊?跟闹着玩儿似的。”

    尹千阳刚要解释,这时远处又传来一声“姐”,秦展骑着自行车经过,说:“姐!你还记得我吗?上回去你家吃炒饭那个!今天都去体育馆看比赛了,咱们内部人员还不要票,去吗?”

    尹千阳立刻两眼放光:“必须去啊!”

    仨人一起去了体育馆,场内观众席已经满了大半,他们买了吃的和饮料,秦展讲道:“今天是两个市的体校足球队进行友谊赛,其中一队是咱们体校的,等会儿开始后咱们要给另一队加油。”

    “什么,给另一队?”尹千阳以为自己听错了。

    “没错,足球队和田径队不对眼。”前排的队友扭头解释,“那帮牲口特别操蛋,跟我们的过节能整理本三十万字的小说,反正下他们的面子就对了。”

    尹千阳赶紧问:“咱们跟哪个队关系比较好?”

    秦展回答:“游泳队,合穿一条泳裤的情谊,篮球队也还行,因为篮球队也烦足球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比赛正式开始,尹千阳迅速融入集体,到了后半场嗓子都喊哑了。远在教室的聂维山正进行课间加餐,看到语文课代表发卷子便说:“把尹千阳的也给我就行。”

    卷子发下来,他翻了翻差点儿把紫米粥喷出来,尹千阳周六胡讲八讲了半天的的作文技巧,结果连个分数都没有,就四个字:跑题重写!

    真他妈无话可说。

    七点来钟比赛结束,田径队的要去聚餐,尹千阳十分想去,但想了想还是算了,说:“我要和我姐回家,下回聚餐我再去。”

    秦展说:“行,姐自己走我们也不放心,下个月比赛完再聚一次。”

    这话说的时候,谁也没想到尹千阳同样让人不放心。

    快十一月了,天黑的越来越早,这会儿差不多已经黑透了,观众散去把体育馆外面围堵得格外拥挤,尹千结说:“我去个洗手间,反正现在也走不动。”

    尹千阳拎着包在出口处等,等尹千结出来后俩人才往外走,大部分人已经散去,尹千阳驮着尹千结拐到了体育馆后面的路上。

    这条路年头很久了,一直没翻修过,路灯也不亮,但路旁的饭店都属于市里有名的特色小吃,每天晚上便道和自行车道上都停满了食客的车。

    “忒难走了,本来道儿就窄,车还都占了。”尹千阳瞻前顾后,终于快到路口的时候又被一帮子人挡住了,那帮人浩浩荡荡地在前面走,挡着路又没法超,“有点儿素质行不行啊?闪开闪开!”

    一嗓子吼完,那帮人停下转了过来,为首的说:“谁他妈没素质?”

    尹千阳捏车闸,长腿支在地上:“谁挡着路谁就没素质,就欠来个三蹦子突突了你们!”他说完就被拽了一下,尹千结在后面说:“别惹事儿,赶紧回家。”

    可惜已经晚了。

    对方走近抓住了他们的车把,然后看着尹千阳身上的队服说:“田径队的啊,刚才看比赛感觉怎么样啊?什么玩意儿啊还来给我们喝倒彩,就是他妈欠揍!”

    自行车被推倒在一边,尹千阳护着尹千结退后两步,尹千结拿出手机想要报警,另一只手紧紧拽着准备冲的尹千阳。

    对方又有人说:“姐姐真漂亮嘿,报警没用,派出所来人之前我们绝对已经打完跑了,要不你陪我们一块儿吃个饭得了?”

    “吃你姥姥!”尹千阳本来在克制,毕竟他姐还在身边,这下彻底火了,挣开便冲到了对方跟前,照着对方胸口就是一钉鞋!

    顿时骂声四起,尹千阳淹没在七八个人之中,尹千结大声呼救但没人敢上前,眼看着尹千阳被踢到在地,头脸也被打得流了血。

    喉咙里泛起一股血腥味儿,尹千阳挣扎着爬起来又被踹倒,好几只脚踩在他的背上和腿上,突然听见尹千结的喊叫声由远及近,下一刻就被死死抱住了。

    他姐在给他当保护伞。

    本来酸痛的双腿重新蓄上了力,起身时手腕擦破了皮,尹千阳低吼一声把尹千结护在怀里,两个人试着跑出去却被死死包围着,拳头落在身上,后背全是脚印,后脑勺还被足球砸了十几下。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喊了声“片警来了”,足球队的牲口们跑走,尹千阳支撑不住坐在了地上,脸上的血已经流到了胸口。

    他抓着尹千结的手问:“姐,我会不会破相啊……”

    尹千结胡乱擦擦眼泪:“破你个头,说你什么好!”

    尹千阳翻个白眼快要晕倒,虚弱地说道:“跟足球队的三十万字小说又能加一篇番外了,我不会放过那帮孙子的。”

    收拾书包准备放学的聂维山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回家吃完饭也没等来尹千阳要作业,他把几张试卷叠好拿上,起身要去送。

    聂颖宇蹦出来说:“哥,我也去,我自打表白后还没见过千结,总不能以后老躲着走吧。”

    哥俩去了隔壁,进院就看见了水池边上的血迹,聂维山脚步微顿,随后快步奔向屋里,聂颖宇紧跟着进去,看清那姐弟俩后同时倒吸了口气。

    “谁他妈干的!”

    几乎同时喊出了声,尹千阳看着聂维山,终于觉出痛来,开始吭吭唧唧。

    第17章 做坏事不留名

    聂维山走到尹千阳旁边坐下,茶几上的药箱摊开着,尹千阳脸上红一块青一块,两只手腕都缠着纱布,整个人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儿和药味儿。

    “我今天栽了……”尹千阳眼神空洞,撇撇嘴牵动五官,两道鼻血又缓缓流下。

    “别说话了。”聂维山立刻拿纸巾给尹千阳擦拭干净,擦完轻轻堵上。聂颖宇还站在原地,想关心又怕越矩,小心翼翼地问:“姐,你胳膊怎么也受伤了?别的地方没事儿吧?”

    尹千结小臂上抹了药,回答:“我就胳膊上蹭破点儿皮,没事儿。”

    尹千阳低下头:“我姐抱我的时候被误伤的,都怪我冲动又不自量力。”聂维山抬手想摸摸尹千阳的脑袋以作安慰,但又怕碰着对方的伤处,便说:“你也不想的,以后改了就行,别难受了。”

    尹千结也哄道:“主要因为你穿队服了,你们田径队不是和足球队有过节么,只能说今天倒霉,碰巧赶上了。”

    “体校足球队干的?几个人?”聂维山轻轻拿下尹千阳鼻子里的纸,确认鼻血还流没流。

    尹千阳断断续续地讲述了事发过程,期间白美仙和尹向东坐在餐桌旁盘算要不要去找体校的领导,聂颖宇开口道:“当时没找,现在他们死不承认也没办法,而且现在足球队有比赛在身,学校肯定不会实打实罚他们。”

    聂维山看了聂颖宇一眼,同意道:“就当买了个教训吧,最重要的是养好伤。”

    白美仙叹口气:“我的傻儿子能平安活过十八么,我都没信心了。”

    “妈,你也别太绝望。”尹千阳虚弱无力,竟然还很乐观向上,“高手都是这样炼成的,学会打架首先就要挨打。古龙写过:没人见过他的刀,因为见过他刀的人都死了。迟早有一天没人见过我的钉鞋,见过我钉鞋的都死了。”

    聂维山忍着没说话,聂颖宇却忍不了,说:“阳阳哥,以后你当不当高手无所谓,但别带着千结姐行吗?”

    尹千阳其实特别内疚,小声说:“我这回真的知道错了,可他们调戏我姐,我就控制不住。”

    “没事儿,本来就是他们挡着路不对。”尹千结给尹千阳擦擦眼角,“以后别那么冲动就行,低个头也没那么难。”

    聂维山晚上没走,尹千阳被弄成那样已经暂时无法自理了,他得照顾。白美仙陪着尹千结睡下,尹向东在浴室放洗澡水,聂维山过去说:“尹叔,我帮他吧,你上了一天班早点儿休息。”

    尹千阳也觉得让他爸伺候怪不好意思的,喊道:“爸,你别管我了,我自己能洗。”

    尹向东叮嘱了几句才走,尹千阳挪到浴室哆嗦一下,说:“现在洗澡可冷了,我手又不能沾水,要不别洗了。”

    聂维山走近解开对方的裤绳:“你浑身让人踩得全是脚印子,头发上都是土,还不想洗澡?洗完换衣服躺下,明天就别洗了,在家好好休息。”

    尹千阳支棱着胳膊被脱掉衣服,然后捂着小鸟往浴缸里走,边走边说:“我当时趴在地上,生怕他们踩到我的小鸟和球球,皮肉之苦不算什么,那两个地方可是男人最痛。”

    热水把身体包裹住,只有肩颈以上部位和两只手露着,聂维山脱了衣服坐到尹千阳身后,让对方仰头:“闭眼,先洗头发。”

    “嘶!”尹千阳被托住后脑勺的一瞬没忍住,于是又吭唧起来,“他们用足球砸我后脑勺,砸了十几下。”

    聂维山的手指插在对方发间轻轻摩挲,心里又腾起一股火来:“肿了个包,这帮孙子手真黑。”

    尹千阳闭着眼说:“田径队的聚餐没赶上,倒因为穿着队服被仇家暴揍了,秦展他们必须得请我吃一顿。你都不知道,我被踩在地上的时候什么心情。”

    聂维山把泡沫冲洗干净,然后拿毛巾把尹千阳的头包上,等对方坐直后他看见了那一后背的淤紫,还有几处甚至擦破了,手摸在上面,心也跟着疼,怕尹千阳觉得痛便分散注意力似的问:“你那时候在想什么?”

    尹千阳抱着膝盖躬起身体,答道:“我在想,要是冰冰在就好了。”

    “……”聂维山心疼散去一半,突然换了话题,“语文卷子发了,老师说你的作文跑题了,得重写。”

    “靠!屋漏偏逢什么雨!”嘴角的伤口被牵扯,尹千阳疼得呜呜直叫。洗完澡穿好衣服钻被窝,翻来覆去觉得什么姿势都好疼。

    聂维山关灯上床,把尹千阳拨弄到自己身前,说:“侧着睡,后脑勺还肿着呢。”

    双手蜷在胸口,尹千阳侧身靠近聂维山的怀里,心中委屈与不甘翻滚上涌,小声喊道:“我好疼啊,疼他妈死了。”

    聂维山隔着被子拥住对方:“眼尾也破了?我给你吹吹。”

    吹完没两秒,尹千阳说:“鼻梁也吹吹吧。”

    吹完鼻梁,“脑门儿流血了呢,一块儿吹吹呗。”

    又吹完脑门儿,尹千阳顿了片刻,支吾道:“嘴、嘴角你觉得用吹么,不用就算了……”

    微凉的气息拂在嘴角,还伴着一声低笑,两个人的距离近到鼻尖相触,尹千阳本来蜷缩在胸口的手也攀上了对方的肩膀,他正舒服到晕眩,突然腰肢靠下屁股靠上的地方被摁住了。

    聂维山微微用力,问:“这儿疼不疼?”

    尹千阳红着脸说:“不疼,怎么了?”

    “不疼就好,这是尾巴骨,伤着有你受的。”聂维山收回手,然后把被子给尹千阳掖好,“睡吧,争取梦里报仇,血洗足球队。”

    半夜尹千阳突然惊醒,报仇没梦见,梦见作文又写跑题了。

    第二天白美仙给尹千阳请了假,聂维山上学前嘱咐了一通才走。班里变成了四十九个人,上课的时候总忍不住去瞥墙角的空位,聂维山拿出手机给秦展发信息:“你们学校足球队下午有活动么?”

    秦展回:“你也想看比赛吗?今天不比,他们下午在体育馆训练。”

    过了会儿秦展又发来一条:“千阳今天请假了,他怎么了?”

    聂维山回道:“被足球队打伤了。”回完把手机揣好继续听课,并且认真做笔记,等到下午四节课上完,他去找老师办公室找建纲,说:“刘老师,我爸今天回来,我想提前走。”

    刘建纲知道他们家的情况,没多问便同意了。聂维山收拾书包去了食堂,走之前还打包了两张三角肉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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