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婉大长公主道,“为两句话,我翻来覆去的琢磨,也没觉着这两句话有什么过错。”

    “什么话?”

    寿婉大长公主道,“他俩以前是同僚,都在御前做侍卫,大街上见着着,阿显过去打招呼,说了两句‘纪兄,好巧。’就这两句,阿显便被纪玉树一拳揍倒了。”

    饶是帝都稀奇事多,但这般稀奇的,大家还是头一遭听闻。

    诸大长公主不由面面相觑,太皇太后道,“纪珍身为御前侍卫,打人自是不对,但既然并不大严重,也不好立把人下了大狱,叫行云查一查原委。倘他无缘无故就打阿显,我定不能坐视阿显这样被人欺负的。”又问了问薛显的伤情,令宫人拿两瓶活血散瘀的药给寿婉大长公主带回去。

    太皇太后就要着巾帼侯查此事原委,女官捧上今日请见的名册。每天来太皇太后这里请安的人不知有多少,太皇太后不一定每个都见,一般都是诰命或者宗室提前递牌子,太皇太后都是想见的见一见,其他的,只好继续排队,或是等初一十五来慈恩宫请安。

    太皇太后见这名册有何子衿的名字,便指了指,道,“正巧,让何恭人过来,纪珍是她家女婿,看她可知晓缘故。”

    如此,不过一刻钟,何子衿就到了慈恩宫。

    何子衿多灵光的人哪,纪珍把人打了,江家却是早在先前就打听了永毅侯府薛家一番,知道薛家嫡支近年无甚建树,全靠寿婉大长公主撑着呢。至于寿婉大长公主,何子衿在慈恩宫也见过好几遭,何子衿就担心寿婉大长公主来宫里告状。这不,她也就试着递牌子想着进宫请安,要是遇着寿婉大长公主,正好把事说开,免得寿婉大长公主暗中下黑手。

    何子衿恭恭敬敬的给太皇太后请过安,太皇太后赐个绣凳让她坐了,这才说了纪珍与薛显打架之事,问何子衿知不知情。

    何子衿就为解决这事来的,一看寿婉大长公主在座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半点儿不含糊,回道,“禀娘娘,臣妇晓得,昨儿阿珍送阿曦回家,还与我说了。哎,说来,年轻人,尤其男孩子,难免气性大。我都与他说了,当初鬼鬼祟祟跟踪我家阿曦的小厮并不是薛公子派去的,完全是那小厮自己胆大包天,不与薛公子相干的。谁晓得,俩人在街上又打了一架。都年轻,短不了磕磕碰碰的。大长公主这样的慈悲人,定不会与我们阿珍计较的,是不是?”何子衿一幅笑眯眯的模样,当真是把寿婉大长公主气个好歹。

    何子衿不是那等要等人问的性子,她直接就说了,“这事儿,说来话长。有一回,我们阿曦出门看望长辈,因离长辈家近,她也大了,带上丫环婆子几个壮仆,便让她自己去了。待自长辈家出来回家时,就见有人鬼鬼祟祟的跟踪,阿曦以为是刺客呢,就悄悄吩咐壮仆拿下了这鬼祟小子,一审才晓得,是薛公子身边的小厮。那小厮说,是薛公子着他来打听我家阿曦的。这也是稀奇,我家来帝都不过一载光阴,我与大长公主只是在娘娘这里偶尔见了几面,平日间并不得来往,家里孩子们谁都不认得薛公子。这可是叫我们家一头雾水,后来外子落衙回家,得知此事,就将小厮送回,这才晓得,原来都是小厮自己的混账主意,很不与薛公子相干。阿珍与阿曦的亲事,还是先帝御赐的,我们两家,已是定好了今年要给两个孩子办喜事的。也不是我偏着自家女婿,可男孩子,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知道有此无礼之事,哪个心里能痛快。其实,也是赶了个巧,阿珍正为这事气不过,结果,转头就遇着了薛公子,为什么不为什么的,可不就打起来了。”

    “要我说,不是什么大事。先时那小厮如此胆大妄为,薛公子总有管教不严之过。要是大长公主嗔怪,我替阿珍给您赔个不是。”何子衿道。

    寿婉大长公主并不是不比何子衿会说,主要是,这事儿说起来,实在是薛家不占理。就什么“都是小厮的主意”之类的话,当时可以用来搪塞四品小官儿江念,可如今被何子衿在慈恩宫说出来,这话骗得了谁?

    便是一向帮亲不帮理的永福大长公主都禁不住面露厌恶,觉着薛显这样的晚辈实在是给公主们丢人。那江姑娘也是官宦人家的闺女,又是先帝赐婚,薛显这种偷偷摸摸打发人跟踪人家姑娘的事,叫人家姑娘的未婚夫知道,能不揍他?不揍死他!

    好吧,两位当事人的长辈都在这里。

    面对面的说了个明白。

    太皇太后见寿婉大长公主面有惭色,也没再多说什么。

    何子衿来得及时,在慈恩宫截了寿婉大长公主的和,自然见好就收。想着,回家还告诉闺女,有礼光自己知道没用,还得叫别人知道才行。像纪珍这事,要是凭寿婉大长公主一人去说,合着全成纪珍不是了。江家,是断不能坐视女婿吃这亏的!

    寿婉大长公主实未料到何子衿这般口齿,且这般敢说,寿婉大长公主叹道,“既是误会,也便罢了。只是,此事毕竟事关令千金名节,何恭人还是不要再到处说了。不然,反叫人误会。”

    何子衿笑道,“这与名节有何相干,不过是有鬼祟之人罢了,我家孩子出门,身边没十个八个壮仆,我都不放心的。再者,为名节二字,咱们女人数千年来忍气吞声的还少了。我看史书,就凤武帝年间,当时有一位名臣,史书中称文妙舍人的沈拙言沈舍人,沈舍人娶妻吴氏。这位吴氏有一桩案子是载入正史的,就是吴氏初入帝都城,为南丰伯之子所玷污。吴氏就是忍不下这口气,怒而上告,最后,南丰伯府除爵去官。吴氏出身不过商户女,最后嫁给沈舍人,夫妻二人一样白头到老,子孙绵延。可见,世间自有公道。”

    作者有话要说: 看过皇帝难为的亲们,还记得沈拙言和吴婉的故事吗?发现越来越喜欢写系列文的原因之一,就是,故事会有传承感~

    ☆、第480章 帝都风云之三二

    第480章

    要说以往还有人对何子衿做了大公主与嘉纯郡主武先生之事有所不服, 今听何子衿这一席话, 当下就有人觉着,太皇太后当初点这位何恭人给大公主、嘉纯郡主做武先生,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啊。

    文妙舍人沈拙言与吴氏之事,的确是史书所载,可见此事在当时影响之大。这件事, 一般喜读史书的人大都知道。但,何恭人此时提及此事, 显然是另有深意的。因为, 此事还有一个背景,那就是, 当年吴氏所状告南丰伯府, 当时南丰伯就有一子, 尚长公主为驸马。但,哪怕是驸马家族, 有此不肖子弟,亦难免衰落。与今时今日之薛家, 何其相似也。

    故而, 何恭人以古讽今, 真真是讽到了骨子里。

    这人非但口才好, 还真是个博古通今的人物啊。

    不怪太皇太后对她另眼相待, 一向与慈恩宫交好的长泰大长公主如是想。

    寿婉大长公主有没有听明白何恭人的话中深意,长泰大长公主不晓得,但, 寿婉大长公主脸上的优雅几乎维持不住也是真的。

    当然,何恭人脸上的和气也浮的很,一看就是咬牙强撑出来的和气。

    也是,叫谁家闺女被个流氓盯上,谁也不能再和气的。尤其,倘不是在慈恩宫,寿婉大长公主这等身份,还真不是江家能惹得起的。想来,江家早吃过亏,如今已是再不愿忍了的。

    长泰大长公主如此思量着,她本想打个圆场,但看双方形容,都不似气平的,那么,这个圆场就有些不好打。

    好在,何恭人识趣,把事情说明白后,并没有不依不饶。寿婉大长公主原是想来慈恩宫告状,请太皇太后拉个偏架的,不想,偏架没拉着,自己个儿孙子那些事反是叫何恭人悉数抖擞了出来。寿婉大长公主好个没脸,她也不是不识趣的,太皇太后什么性子,大家心里都有数,适当的照应下宗室,太皇太后很愿意给诸公主个面子。但要是是非不分拉偏架,太皇太后不是这样的人。

    果然,太皇太后叹道,“要说太宗皇帝,治国上且不论,治家其实很有一手。当年太宗六子,何其昏馈不识好歹之人,你们也是眼见过的。可太宗皇帝呢,不过一年半载就将人□□明白了。虽大事上仍糊涂,好歹小事上有了些分寸。在这一点上,我是极佩服太宗皇帝的。寿婉,你呀,有太宗皇帝一半的心思,也能把阿显调\教成才了。”太皇太后从来不是会和稀泥之人,她虽然关照宗室,但这样是非明白之事,太皇太后不会为了寿婉大长公主的脸面就含混而过的。

    寿婉大长公主愧道,“我哪里敢与父皇相比。”

    太皇太后看她这模样,也就不再多说,与何子衿道,“咱们女人,立世不易啊。”说着,不由一笑,“上遭见阿曦就觉着那丫头机伶,我还真是没看错。可惜她就要与纪侍卫成亲了,不然,进宫给大公主做个伴读是极好的。正好我这里有几匹鲜亮的料子,给她们这样年轻的女孩子穿正好。”赏了阿曦几匹料子。

    起码,这事在慈恩宫,太皇太后很鲜明的表明了立场:帮理不帮亲。

    寿婉大长公主往姐姐永福大长公主那里哭了一回,寿婉大长公主的理论是,“阿显再不争气,也是咱家的人。”

    永福大长公主一向是个直性子,没什么心眼儿,而且,对公主们的利益向来维护。在慈恩宫,话里话外的,永福大长公主都是偏着寿婉大长公主的。所以,寿婉大长公主到长姐这里来哭,试图再博些同情分数。可谁料得,永福大长公主因出身之故,很有些强横性子,驸马叫她管的,再不敢沾染二色的。就永福大长公主本身,也最厌沾花惹草的男人。而且,永福大长公主不是双重标准,她自家子孙于女色上也一向节制。永福大长公主如何瞧得上薛显,与妹妹道,“你还有脸哭呢!看你办的这事儿!阿显,也是定了亲的人了,你还不叫他收收心,以后好生过日子。这么大个人,办这些鬼鬼祟祟的事,你还好去慈恩宫告状!你以为太皇太后是傻子啊!她可不好糊弄,怎么样,状没告成,闹个没脸!”

    永福大长公主年岁长些,这上了年纪,性子柔和许多,故而,没一气把寿婉大长公主轰死,她老人家喝了半盏茶,润一润喉,方继续说的,“你就知足吧!这还是看着你的面子呢,不然,就阿显这样儿的,敢打发人跟踪人家没过门儿的媳妇,别说挨一拳,他要不是有你这么个祖母,人家不揍死他!”

    寿婉大长公主原是找同情来的,不想到挨长姐一顿埋怨,寿婉大长公主心下颇悔,深觉找错了人。

    带着太皇太后赏赐回家的何恭人则颇有些打了胜仗的洋洋得意,尤其今天寿婉大长公主那难堪的脸色,何子衿想想就觉着解气。

    至于是不是把寿婉大长公主彻底得罪之类的事,何子衿已经不打算考虑了。切,她家可不是来帝都受气的!何况,她有朝云师傅这座靠山,何子衿才不怕寿婉大长公主。她只是平日里不想多惹是非罢了,但事到临头,难道还任人欺负不成。

    何子衿把衣料子给了阿曦,又将事情细细与阿曦说了一遍,叫闺女也长些经验教训,以免以后再遇到这类事抓瞎。阿曦就问了,“娘你猜到寿婉大长公主要进宫告状的啊?”

    “除了进宫告状,无非就是暗地里用些阴招,要不然就是在阿珍的差使上做文章。我早打听过了,那薛显先时也是御前侍卫,就是叫巾帼侯撵回家的。如今侍卫内大臣是巾帼侯,寿婉大长公主要是与巾帼侯有交情,也不能孙子叫撵回家去。巾帼侯这条路走不通,她也只有进宫告状一条路走。”那薛家小子如此大胆,江家自然是做过调查的。

    阿曦给她娘端上一盏桂圆茶润喉,道,“娘,你今天在太皇太后面前肯定特威风吧?”

    “一般一般啦。”何子衿假假谦着,正色道,“主要是咱家占理,要是不占理,你以为谁能糊弄得了太皇太后去?”说着,何子衿感慨道,“太皇太后当真是个公道人,谁是谁非,在她老人家跟前,那是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别看寿婉大长公主算起来是太皇太后的小姑子,她老人家断事,不偏不倚,极是公道。只是,这事虽争到了慈恩宫,说到底也不是什么大事,便给了你这些料子安抚于你。”

    阿曦道,“这料子就很好,我原也没事。”

    然后,阿曦又颇觉解气道,“这回姓薛的在慈恩宫现眼,前程算是完了!”阿曦很知道些官场上的门道,如她家,是书香传家,故而家里兄弟以后都是走科举之路的。如薛显,侯门出身,家时还有位大长公主做祖母,当然,薛显也可以走科举,但想也知道他没这个本事。贵族豪门子弟,多走恩荫入仕之路,就像薛显先时的御前侍卫,哪怕阿曦不晓得他怎么得来的,随便猜一猜也晓得定是家里帮他谋的缺。这恩荫入仕其实常见,可关键是,名声坏到薛显这样的,起码,家族不可能在太皇太后这里给他谋到上等差使了。

    阿曦秉性十分现实,她觉着,就是揍薛显十回,也不如这一遭让他在慈恩宫挂个私德有亏的名号来得解气。此方是阿曦气平的缘故。

    讨厌的家伙得了报应,阿曦心情很是不错,欢欢喜喜的跟她娘一道看起衣料子来。何子衿顺手把这几匹料子给阿曦添在嫁妆单子里,母女俩顺便又算了回嫁妆单子。

    宫媛听闻干娘回家,也过来问候了一回,得知这事儿在太皇太后跟前儿了的,宫媛总算放了心。

    何子衿笑道,“你日子近了,出入必要小心。产婆我已是接家来了,就是以前给阿晔阿曦接生的那产婆,她手艺最是老道不过的。”

    宫媛已是生产过一回的人了,多少总有些经验,先谢过干娘的安排,宫媛道,“干娘放心,我晓得,我也就是在咱们家里走一走。”

    何子衿见宫媛心中有数,也便放下心来。

    纪珍揍薛显之事,因薛显在帝都纨绔届也算知名人士,没几日就传的沸沸扬扬。何家自然也知道了,那天阿灿他们回家就说了,薛显其人,何家原还不大清楚,是余幸跟长辈们略说了说,何老娘沈氏听说是个纨绔不着调之人,且打架啥的,自家孩子又没吃亏,婆媳俩都没当回事。

    不料,这才没几日,这事就传开了,婆媳俩就有些坐不住了,毕竟薛显家是侯府呢,这事闹大,她俩担心纪珍被人报复,故而过来问一问。

    何子衿道,“没事,早防着他家呢。寿婉大长公主去宫里告状,我那天也进宫请安,当着太皇太后的面儿把事情说清楚了,太皇太后还赏了咱们阿曦好几匹料子。”

    何老娘就不明白了,“这与阿曦有何相干?”

    何子衿便将此事起源说了,何老娘不知还有这事,顿时气大了,骂道,“这小王八羔子,活该挨揍!”

    “就是,什么东西!”沈氏只恨外孙女婿打得轻了,沈氏道,“我就说阿珍一向好性子,要不是真令他恼了,那孩子不至于打架的。”

    “可不是么。”何老娘恨恨道,“我还说帝都风水好呢,你说,怎么风水这样好的地方还有这样的混账东西!”

    “林子大了,什么鸟儿没有。”何子衿道。

    金哥儿听不懂大人们的话,他忍不住问,“姐,曦曦不在家?”

    何子衿笑道,“去朝云师傅那里了。”

    金哥儿有些失落,他是特意过来寻外甥女的,结果,外甥女不在家,于是,只得退而求其次的去找侄孙小郎玩儿了。

    祖孙三人正说着话,宫媛那里丫环跑来报信儿,说她家奶奶发动了。祖孙三人再顾不得话家常,连忙去了宫媛院里。好在产婆就在家住着呢,这会儿产婆指挥着,厨下烧热水做准备,宫媛这胎挺顺利,自发动到将孩子生下,不过两个时辰,刚过未时,产下一女。

    这会儿重阳早得信回来了,一直在院子里转圈儿等信儿呢。听闻是生了闺女,重阳大喜,自袖中摸了块大银锭就塞给了产婆,抬脚往屋里看妻女了。

    产婆得了重赏,照顾起产妇孩子更是尽心。

    一时,带孩子的二郎就带着小郎和金哥儿自前院过来了,二郎打听了一回,知道嫂子小侄女都好,也便放心了。他一个做小叔子的,不好进产房。金哥儿小郎年岁都小,无此避讳,二人都吵吵着,一个要看侄孙女一个要看妹妹,二郎便让他们去看了。

    待过一时,两个小的才随长辈们出来了,金哥儿的评价是,“不如曦曦好看。”

    沈氏笑,“过几天囡囡就好看了。”

    小郎连忙问,“祖母,可是真的?”他也很担心妹妹会长得丑。

    “自然是真的。小孩子,都是一天一个样儿的。”沈氏就随口一句,谁晓得小郎就当了真,然后,每天都盯着妹妹看个没完,第二天一回忆,就又有些不解,问他娘,“娘,妹妹没变啊?”

    “变啥?”

    “姨祖母说,妹妹一天一个样儿,越长越好看。”

    看儿子认真的小模样,宫媛笑着指给儿子看正呼呼大睡的闺女,低声道,“你看,妹妹昨儿还有些皱皱的,今天儿是不是不太皱了。”

    小郎其实不大看得出来,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

    看了妹妹两日,小郎就去何家找阿烽炫耀了一回自己的妹妹,小郎的原话是,“现在还稍微有些皱,过几天就是仙女啦。”

    大人们听了,皆忍俊不禁。

    囡囡的洗三礼刚过,阿晔就自考场回来了,还是重阳亲去接的。重阳那满面喜色哟,阿晔将考箱等物交由小厮接着,都有些奇怪,打趣道,“我这还没中状元呢,重阳哥你咋就这么高兴哩?”

    “你这口气大的,当心闪了舌头。”重阳忍不住显摆了回自己闺女,笑道,“你又做叔叔了。”

    “唉哟,宫嫂子生啦!”别看在贡院里呆了九天,阿晔精神头儿硬是不差,他连忙打听,“是小侄子还是小侄女?”

    重阳满口白牙都咧了出来,真正笑的见牙不见眼的,响亮亮的俩字那叫一个掷地有声,“闺女!”

    然后,不必阿念打听,重阳便迫不及待的说起自己闺女来,“小名儿暂叫囡囡,长得可俊了,你是没见,我们囡囡那大眼睛,那高鼻梁。刚下生时还是单眼皮,我就奇怪呢,说我跟你嫂子都是双眼皮,我们囡囡怎么就是单眼皮,你猜怎么着?嘿!这才三天,就长出双眼皮啦!”

    一路上,重阳把闺女是从头夸到脚,还没夸完,把个赶车的小厮憋笑憋的,险走错了路。重阳笑骂那小厮,“笑什么,你这没当过爹,等你当爹,就知道是啥滋味儿了!”

    阿晔亦是替重阳哥高兴,道,“咱们几家,儿子倒不稀奇,就是缺闺女。三姨妈没见过闺女面儿,这要知道重阳哥你给生了个孙女,三姨妈不晓得多高兴呢。”

    “是啊!我已是写信叫二郎带回家去了。”

    阿晔一惊,“二郎哥回北昌府去了?”

    “他原是要等你的,我想你也没什么事,就让他先回了。反正他今年也要准备北昌府的秋闱,早些回去报喜,要是他秋闱能中,今年就是双喜临门。”重阳笑眯眯地,这才问阿晔,“考得如何?要是状元没把握,榜眼咱也不嫌啊!”

    阿晔显然也很有自信,道,“我觉着答得不错,就不晓得名次如何了。”

    “那应该问题不大。”

    俩人说着话回了家,阿晔精神状态体力都好,就是一样,在贡院是没法子洗澡的。虽则现在不过暮春,天儿并不热,阿晔还是要求先洗个澡,再吃了些米粥,过去瞧了回小侄女,便回屋歇着去了。

    待傍晚,阿晔就精神完足的同家人在一处吃晚饭了。

    双胞胎一见大哥回家甭提多高兴,纷纷问着大哥考的如何。也就江家氛围轻松,不然,换个心理素质差的,给家人这么轮番问也能问崩溃了。阿晔一幅自信满满、十拿九稳的模样,双胞胎很是欣慰,齐声道,“果然及第粥是极灵的,没白喝这好几天。”跟大哥说他们足足喝了九天及第粥的事。

    大哥阿晔表示:弟弟们都好实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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