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露一脸的嫌弃,明宣见状硬是要母后抱,上官露道:“你如今痴肥的厉害,母后抱不动啦!”

    明宣不依,扭着胖胖的小身子耍无赖,上官露只得蹲下身去,这厢里刚刚揽住他,明宣就勾住她的脖子,拿鼻子蹭她的脸颊,要把鼻涕蹭到她脸上去,上官露气的笑了,抽出一块帕子来替他擤鼻涕:“你呀你,就你这个样子,将来长大了哪个姑娘能看上你。”

    明宣眨巴着眼,似懂非懂:“母后给我找一个呗。”一边说,一边小手挥着弹弓,“母后找的,她莫敢不从!”

    上官露顿时朗声笑起来,她很久没这样笑过了,到底是小孩子,天性单纯,在他眼里,母后就是天底下最厉害的,母后给他找的,看不上他也要看上,典型的贵族思维,相当彪悍。上官露想,这样也好,这种像螃蟹一样打横了走的性格以后没人敢欺负他,就怕他太横,被人从旁暗算……她摸着明宣的脑袋陷入沉思,这孩子从小没怎么放在身边养,在她手里呆不了多久,就会被李永邦给抢走,她心里头固然有一百个不舍,可最终还是由理智占了上风。所以明宣从小就养成了一个挺好的习惯,那就是该黏人的时候黏人,一个人在外头的时候也能独当一面,好像现在在太后手里,太后不敢亏待他,但终归是‘寄人篱下’,这种感觉与他和上官露住在一起是截然不同的。小明宣由此学会了看人脸色。

    有人说,明宣不是她亲生的,她才会乐得甩手,上官露默默地承受着,并不反驳。但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要真是不为明宣打算的,大可以由着他天真下去,这世上哪个大人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快快乐乐的长大呀,明宣小小的年纪就经受大人的一切,上官露说不心疼是假的。可在宫里,人人都是拔苗助长,太天真的人都活不长,湘依人就是最好的例子。明宣身为嫡长子,身份太过耀眼,要是个缺心眼,只怕根本长不大。而今唯一差的,就是一个左膀右臂,一个永不背叛的帮手。

    上官露想的太入神,手一直搭在明宣的脑袋上,明宣撅着嘴道:“母后,您想什么呢,您一直捋儿子的头,儿子刚长毛,要是毛全都被您薅了,变成尚书房靳夫子那样的大秃子可怎么办?”说着,张嘴就哭,“儿子不要变秃子,可得丑死了!”

    上官露回过神来,哈哈大笑:“聪明的脑袋不长毛,没事,薅成秃子了,母后也能给你找一个看得上你的姑娘。”

    明宣不管,姑娘可以不要,秃子绝对不行,当下哭的更凶了,还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起来了。

    上官露蹲下来与他对视道:“男孩子动不动的哭哭啼啼成什么样子,记住,以后要哭,也要跑到你父皇跟前哭,记住了吗?”

    明宣抹了把眼泪,疑惑的看着上官露。

    上官露朝他挤眉弄眼道:“你去太后那里也有一阵子了,想不想回来和母后一起住?”

    “想!”明宣高声道。

    “那好。”上官露吩咐他,“再忍一忍,用不了多久,母后就能把你接回来,你只要记好母后刚才吩咐你的那句话就行。你一个男孩子,要顶天立地,不能随随便便扯开喉咙就哭,但是你想哭的话,一定要当着你父皇的面。懂了?”

    明宣重重的点头。

    上官露和儿子玩的高兴,蹲的太久,站起来的时候,不妨腿上一麻,人没站稳,仰天就向后倒去,可把明宣给吓傻了,还好一直随侍候在侧的赵青雷从后扶了一把,将她给托住了,但还是听到上官露‘嘶’的一声痛呼,明宣上前关切道:“母后,您怎么了?”

    上官露额头渗出冷汗,咬牙道:“没事。”说着,死撑着要站起来。

    赵青雷不由分说的一把握住她的脚踝,掀开棉袜子一瞧,脸上神色古怪:“娘娘,您的脚伤……”却听到上官露低叱一声:“放肆。”

    赵青雷不敢回嘴,但不妨碍他的行动力,当即将上官露打横一抱,道:“卑职送娘娘您回宫。”一边回头吩咐凝香,“请凝香姑娘赶紧去请太医到宫里吧。卑职这就送娘娘过去。”

    凝香看了看上官露,犹豫不前。她只听上官露的,这宫里还没谁敢随意使唤她。

    上官露挣扎道:“赵青雷,你放我下来,如此形状,成何体统!”

    赵青雷抿了抿唇,终于将上官露轻轻摆落地,可脚跟还没站稳,上官露就疼的弯了腰,赵青雷无奈至极,伸手扶住她道:“娘娘,这时候没什么顾忌不顾忌的,身体最要紧,就是陛下在,卑职一样以娘娘的凤体为先。”

    “不。”上官露冷着脸道,“凝香,本宫站在这里等你,你去替本宫传了步撵过来,或者……本宫先去长春宫歇着便是。”

    凝香为难道:“娘娘,赵统领说的也有道理,您的脚伤似是又患了,大冬天的,一点耽误不得,还是由赵统领负责送您回宫吧,奴婢去向陛下回话。”

    明宣举起小手自荐道:“儿子去说,行吗?”

    上官露又摸了一把他的脑袋,哄道:“你起开,别捣乱。”

    凝香于是往长春宫赶,她知道上官露带着明宣前脚一到,陛下后脚就赶来了,也许是上官露知道陛下会来,免得两个人碰面尴尬,便有心顺着明宣的意思去外头,真真是枉费了陛下一番心机。

    只是凝香旋身才走了一半的路,就愣住了,她见到皇帝正站在长春宫的门口,几步高的台阶上,皇帝将刚才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凝香张口结舌道:“陛下……”

    李永邦挥了挥手道:“朕都知道了,你回去吧,让赵青雷好好照顾皇后,不得有半点闪失。”

    “是。”凝香胆战心惊的退下了。

    刚才的一幕,很难说有没有引起龙心不悦。

    凝香突然恨起赵青雷来,这个二百五、愣头青、害人精……

    凝香走后,福禄对李永邦道:“陛下,奴才有一句肺腑之言。”

    皇帝轻轻‘嗯’了一声。

    福禄道:“陛下对皇后的情意,老奴看在眼里,只是在有些规矩上,陛下对皇后是不是太过宽泛了?”

    李永邦不悦道:“那怎么办?让她在冰天雪地里等着,就为了那劳什子的规矩?冻坏了可怎么办?她的脚伤……唉,罢了。朕不想说。”

    李永邦回想起那件事,心情极差,转身进了长春宫,一个劲的喝着灌着热茶,也不说话,把仪妃她们三个给闷坏了,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该怎么办。

    同一时间,凝香急匆匆的赶回来,上官露已经不在原地了,按照明宣的口述是:“母后像一只□□一样趴在那个侍卫的背上被驮走了。”

    凝香无语,把明宣送回了永寿宫,确定傅姆们和丫鬟都还是清一色的‘自己人’,这才放心的离开。

    赵青雷则背着皇后,一步一步的在雪地上慢行,雪积的深,一脚踩下去就是一个脚印。

    一阵风吹过来,上官露止不住一个哆嗦,勒住赵青雷脖子的双手下意识紧了紧,同时,脸上泛起一股难以言喻的伤感。

    赵青雷起初并不察觉她的异样,埋头兀自走着,然而风雪渐大,艰苦难行,这一路回去,迷茫之中竟有几分凄凉的况味,他突然感到头颈里湿湿的,他蹙了蹙眉,终究是不敢问,但是过后冷风一吹,寒意直往脖子里钻,他无奈道:“娘娘……”

    上官露‘唔’了一声,有重重的鼻音。

    赵青雷叹了口气,没再说话,只是感觉头颈里的湿意越来越浓,渐渐汇成一凛水,往身体里流。

    赵青雷心上一软,皇后娘娘向来以高高在上的形象示人,谁又知道她背地里其实也会哭?

    他轻叹一声,同时响起的还有耳边上官露若有似无的咕哝:“大骗子……彻头彻尾一个大骗子……还说最喜欢我……”

    赵青雷没有听清,也不想知道其中内情。

    良久过后,上官露才道:“有劳赵统领了。”

    “娘娘别说这样的话。”赵青雷内疚道,“娘娘的伤是卑职害的。这辈子,卑职欠娘娘的,还不清了。只是卑职有一事不明——娘娘,您大可不必帮我的,您也说过,我没有那么重要。就让我在侍卫营自生自灭,也不是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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