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这个……”尹氏指着江俊,只觉得这个带笑的孩子,越来越像是那个抱着襁褓、笑得十分温柔的林氏。

    她头痛欲裂、眼前都拉起了血丝。

    “何况,”江俊无奈地耸了耸肩:“何况我说的只是个故事而已——说不定,那位大巫,是真的没有得到神明的庇佑,所以惨死了呢?”

    “根本就没有什么神明!”尹氏歇斯底里地吼了一句:“你以为我不知道么江俊,你说这个故事就是想……”

    “这世上没有神明,所以你们尹家,就要这样害我的孩子么?!”

    尹氏的话被一个身上披麻戴孝的中年妇人给打断了,她披头散发,身上披着厚厚的麻,双目赤红仿佛从地狱中爬出来一般,脸色惨白的她、瞪着尹氏,一字一顿:

    “因为这世上没有神明,所以你们尹家,就要这样、昧着良心,伤害我的、孩子么……?!”

    女人悲痛欲绝,在场众人却懵懂不知。

    凌承站了起来,他早认出了那个女人。而这时候跟在女人身边的太监,才面色凝重、神色慌乱地跪倒在地,道了好几句陛下饶命之后,才带着哭腔尖声道:

    “陛、陛下——大事不好了,诚、诚王殿下殁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江俊:你们真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队友,怼天怼地,还是要靠自己。

    卫五:)

    你们倒是猜猜,鲍氏为何突然要怼尹氏吗?忘记了情节的聪明的你,鲍方老爷子是被谁搞来的御茶园的贡茶,害得丢官、气死在了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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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多了好些在免费章节怼我的小黑粉,不得不讲,他们真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黑粉,

    不过看了心情还是很抑郁,啊,我摔倒了,就这样不要脸的摔倒了,要么么哒才能爬起来~

    您又完成了日常卖惨(1/1)

    ……为什么要说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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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

    第77章 将军威武077

    太监尖利嘶哑的声音犹如天空中凄厉低鸣的孤雁, 声音在整个皇城上空盘旋不绝。

    御花园中的空气突然变得粘稠,仿佛浓度奇高的某种透明粘液, 正在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流淌前行。

    在场每个人的动作都被放慢、再放慢, 像是坏掉的录影带, 只能一帧一帧缓慢播放。

    “我儿凌华, 正当壮年,若非是河南巡抚尹荣故意拖延, 运送的粮草冬衣和物资迟迟未到, 他也不至于不治而死啊!还恳请姐姐、恳请陛下一定要替我们孤儿寡母做主哇——”

    披着麻衣的中年妇人凄厉的声音仿佛一个按钮, 开闸泄洪一般,将整个场面都带动, 她满脸泪水,唇色惨白,身后还站着一群同样披麻戴孝、头上戴了白的宫人太监。

    诚王凌华, 竟然……死了?

    这女人说凌华是她的儿子,所以她是惠太贵妃胡氏?

    江俊站在群臣中央, 脸上不可避免地露出了震惊的表情。诚王凌华是先帝的第三子, 他的母妃胡氏家门不高,却贵在精明。

    后宫女子勾心斗角、各成朋党派系, 胡氏是王府旧人, 入宫之后位份自然比常人要高一些, 但她比不上京城八大家族的女子,有家族势力为她们撑腰。

    后宫里从来不乏色艺双绝的美人,更不缺善解人意的解语花。所以开门红不算出彩, 笑到最后的才是真正的赢家。

    胡氏明白这个道理,更知道自己的缺憾在哪里。

    所以龚氏选秀入宫后,胡氏总是状似不经意地帮着这个秀女。

    宫中旧人都知道龚氏、胡氏情同姐妹,可这份“姐妹情”里有多少算计,只怕只有这两位当事人自己清楚。

    此时,惠太贵妃披麻戴孝,一双眼肿得跟核桃似的,戚戚然看向龚太后和皇帝凌承,她一辈子算不上无欲无求,但老来却只想求得儿子平安。

    奈何白发人送黑发人,眼睁睁看着爱子在自己怀中断气,太贵妃的表情十分狰狞,恶狠狠地看了尹氏一眼,又越过人群将尹正、鲍氏等尹家人一一扫过一遍。

    她跪下来,冲龚太后和凌承,深深地伏地叩首:“征虏大军于九月廿三日进至燕境,之后到十月初一日便敛军守塞。自京城到燕境,快马加鞭只需五天。常人策马而行,最慢也只需八日——”

    “还望圣上明察、太后娘娘垂怜,征虏大军确实功不可没,但我儿凌华只怕是被别有用心的小人害死!还望皇上和太后,千万为我们孤儿寡母做主!”

    惠太贵妃除了诚王凌华,还有给先帝诞育了一位公主,封号信安,家中行六,是先帝的第十一女。如今待字闺中、尚未出嫁。

    尹正万万没想到有这么一节,今日大庆,尹荣却根本没有来参加。

    他眯着眼睛想了想,便立刻抖了朝服携带妻子、女儿站起来伏倒在地:“陛下,太后。”

    这会儿,龚太后已经从震惊当中缓过劲儿来了,她连忙让自己的宫婢过去扶起惠太贵妃,亲自温言宽慰,直说会替他们做主,更细细地问了凌华情况。

    原来,诚王凌华在北地军中日夜勤政,军中的大小事务都亲自过问,常常挑灯夜战到三更半夜。战事吃紧、后援不足,疲累之下诚王便病倒了。

    军医劝诚王回京中修养,但被这位王爷给拒绝了,直等到了尹荣的军需送到,然后灌下了几碗汤药,亲自带病上阵杀敌。

    生病的身体怎么经得起这样一番折腾,战争胜利之后,凌华便开始高热不退、昏迷不醒,直接由军医和亲卫队率先护送回了京。

    哪知,为时已晚。

    凌华咽气的时候,脸上倒是挂着笑意。比起那些空食俸禄的亲王,他算得上是带着荣耀离世的,只是有些对不住哭得晕过去的妻子和母亲。

    羁押粮草是肥差也是苦差事,满座朝臣都知道尹荣逾期,但最终的结果是征虏大军取得了胜利,只要没有诚王凌华这档子事儿,尹荣确有机会升迁。

    但是诚王凌华死了,尹荣难逃其咎,甚至尹家都要跟着受牵连。

    凌承蹙眉,看了跪了一地的朝臣一眼,终于叹了一口气:“诸位自便,尹卿,你且随朕来——”

    尹正点点头,面色凝重地站起身来跟着凌承移步宣政殿。

    倒是剩下御花园中一众朝臣们议论纷纷,方才那一点点的热闹喜悦转瞬而逝,像是密布满乌云的穹顶上偶尔罅漏的日光,虽然能够照亮一小片地方,但到底还是黑云压城。

    同样是面对儿子出事,相比尹氏的慌乱,鲍氏却显得冷静镇定得多。

    她只是拉着女儿站起身来,冲在座看热闹的人极具涵养地笑了笑,然后知会了宫中监侍馆的太监,要他们送她们出宫。

    一场欢庆的盛宴闹得个不欢而散、无疾而终,在场的朝臣们也变得兴趣缺缺起来。天空中又开始飘雪,今日是冬至,不少人都生出了想要回家与家人团聚的心思。

    再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江俊带着无烟起身告辞。

    他们出来得早,到御花园西门外时,还是只有鲍氏同尹家小姐等在那里。鲍氏看见江俊,竟然开口唤了一句“大公子”,江俊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应承。

    或许是江俊脸上那一瞬间的尴尬太明显,看得鲍氏也忍不得露出了几分笑意:“大公子不必对我如此防备,我虽是尹家人,却和尹燕不是一路人。”

    江俊一愣,抬头看向鲍氏的时候,却见这个打扮精致的女人眼中,露出了几分沧桑之色。

    “你也不必因为我父亲的事儿,对我存了一丝怀疑,”鲍氏声音凉凉的,像是这宫廷之中如水的夜色,“父亲如何获罪落狱,我都知晓——虽然挂名的是孟遇舟和李吟商,但其中、定然少不了你江大公子的帮衬。”

    “我……”

    “大公子且听我说,”鲍氏看了江俊一眼,嘴角扯起一抹无奈的笑来:“我不是在怪你,而是陈述一个事实。父亲做下的事儿,他桩桩件件都承认,但他、也只是个替死鬼而已。”

    顿了顿,鲍氏的脸上闪过一丝阴郁:“那贱婢的儿子倒是撇的干净,却要拉上我的父亲,替他垫背收拾,天底下——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

    望着天空中越下越大的雪片,鲍氏忽然转头看着江俊道:“大公子,若是没有那杯‘岩骨花香’,没有那杯贡茶,只怕如今——户部尚书位上,还是我们鲍家的天下。”

    “你说——是不是?都是那小小的一杯茶。”

    鲍氏说的慢条斯理,语气中却已经陡现肃杀。

    江俊当然不能告诉鲍氏,就算没有那杯贡茶,必定还有其他。安西将军尹温在任上做了多少出格的事儿,就算没有那岩骨花香,也会发现其他。

    何况,他穿书而来,知道剧情,鲍方必死,只是早晚、方式不同而已。

    尹家的四位公子关系甚笃,但尹家的两位夫人却一直不对付。尹荣将尹温、尹宁当亲弟弟看待,鲍氏却一直觉得这两人是二房所出的贱种。

    “事情……”江俊想了想选择了一个较为得体的开头:“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您、您怎么会突然提起——”

    “……”鲍氏古怪地看了江俊一眼,挑眉:“不然大公子以为,我强行带尹燕前来,只是为了让她同令尊团圆的么?”

    她说这话的同时,监侍馆的太监也赶着马车朝他们这边走来。

    原来如此。

    江俊眼中华光闪过,嘴角慢慢地浮现了一点淡而不散的笑意:原来是这样。

    刚才在宴会上,他看着鲍氏的举止如此得体、谈吐也是不俗,心里便有些疑惑。只觉得鲍氏带尹氏前来宴会这个举动非常不合规矩,但总觉得尹家的人都和他们江家不对付。

    所以直到刚才鲍氏说出这句话开始,江俊都觉得这女人就单纯是带着尹氏来搞事、让他们江家丢脸。

    然而不是,根本不是。

    鲍氏从一开始的目的就是尹家,甚至是她现在身处的尹家。无论是她的丈夫尹正,还是侧室所处的尹温。

    只是这么做,难道不是将自己的亲生儿子推入火坑么?

    虽然还是有些不明白,但江俊当真觉得鲍氏这个女人不俗。有风度、能忍辱,这样的女子就算不是出身高门,也能够在京城这一潭浑水中,翻起巨浪来。

    “卫公公?”

    鲍氏略带几分惊喜的声音将江俊从出神中拉了回来,一回头,江俊却对上了一双他极为熟悉的眼眸:“卫——”

    “尹夫人、小姐,江公子,”那个头戴三山帽的男人,竟然真的跪下给他们行了大礼:“让三位久候了。”

    “哪里、哪里!”鲍氏连忙扶起了这个“太监”,她看了江俊一眼,然后才压低了声音说道:“怎么是您亲自来了?”

    男人的脸没有太多的表情,却挤了挤眼睛,也压低了声音道:“这不是担心您么?咱家跟您说了那样的话,又瞅着您将那……江夫人带进了宫,就怕出事情。”

    鲍氏脸上竟然微微一红,有些顾及江俊和女儿的哼了一声,佯怒道:“卫公公,您这么做就不怕别人说闲话吗?”

    男人却只是笑,双眸一沉:“只要是为了您同鲍家,莫说是闲话,下油锅咱家都不怕。”

    这个答案明显取悦了鲍氏,她盈盈笑了一会儿,便转头向江俊引荐:“大公子,这一位便是宫中监侍馆的副侍卫公公。”

    江俊眯起眼睛,看了男人一眼,嘴角翘了翘,隔空丢给男人一个玩味的眼神:公公?

    男人只是不咸不淡地眨了眨眼,戴着“面具”的脸上,根本瞧不出更新鲜的表情。

    顿了顿,鲍氏又说:“也正是他,告诉了我事情的真相。大公子,你也合该感谢卫公公才是。”

    说着,她又冲男人千恩万谢了一遭。

    这会儿,更多的朝臣走了出来,监侍馆的马车也越来越多起来。男人又温言劝了鲍氏几句后,便笑着将她送上了一辆马车。

    待马车走远,江俊才走到了那个男人的身后,撩起一抹坏笑:“卫公公,没想到——你哄骗女人,也这么有一套。”

    眼前这人虽然身着蟒袍、戴着一顶几乎压到了眉梢的三山帽,微弓着身子,看上去神色谦卑而谨小慎微,但那副容貌、那双眼睛,江俊是怎么也不会认错!

    “江公子,”男人不动声色,只指了指他身后的一辆马车道:“还请公子上车。”

    成,就看看你还能玩出什么新普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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