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我觉得你们成功率不大,就问你现在比不比,不比就再见了,谁闲得慌等你啊?”

    “咳咳,鹤唳,那个……”左颜听不下去了,“人家爱去去嘛命中注定的。”

    “……”嫂子诶你这么说话好像也不大对!

    左颜顶着鹤唳谴责的目光果断闭嘴了。

    振奋人心的刺杀敌国将领行动还没出发就被八卦和诅咒(?)弄得异常尴尬,丁清华和庄乔两个成年人表情很平淡,叶斯却恼羞成怒了:“你们不去就不去吧,怎么可以这么说!”

    “我说什么了?”

    “你说我们不一定回来!”

    “壮士一去兮嘛,不复返很正常啊。”鹤唳还拽起文来,“你连死的准备都没有,还去什么去?你以为去猪圈杀头猪啊?”

    “你!”

    “鹤姑娘说得对。”庄乔忽然道,“在下受教。”

    他站起来,一口喝完破碗里的水,举重若轻的放在桌上:“告辞。”

    丁清华也站起来,他笑眯眯的拍了拍叶斯的肩膀,抱了抱拳:“多谢招待。”

    叶斯不说话,瞪了鹤唳一眼,气哼哼的走了。

    “对了,鹤唳姑娘。”丁清华走到门口,忽然回头,似笑非笑,“岳将军此时处境艰难,所谓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若你没有风声兄那般襄助岳将军于危难之时的魄力和打算,还望在动手之时,想一想这黎民苍生。”他弯腰从容作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他身后,等待的庄乔看过来的目光也冷冷的。

    “……切!”鹤唳朝左颜摊手,“瞧你给的都什么事儿。”

    几人萍水相逢,相逢的轻易,离别的也轻松。

    左颜僵硬转脸,沉默的看着远去的背影,忽然觉得自己对鹤唳的言行有那么一瞬间的认同。

    把人气走,总比依依惜别好……万一真的再也不见,来日回想,也会惆怅多过忧伤吧。

    这边鹤唳已经检查其青山的伤口来,啧啧称赞:“哎呀!看起来不用逗留很久嘛,怎么样,去临安还是去淮西?“

    闻言,左颜心思活络起来,她当然知道鹤唳的意思,现在罪魁祸首显然已经出现了,坐标也非常明确,直接去临安当然远好过去渺茫无期的前线。

    根据他们现在的时间,岳飞刚刚被十二道金牌召回去,此时可能刚刚在途中悲愤怒吼“十年之力废于一旦”,回到临安后他理所当然被冷藏了,被冷藏了不算,他自己要求解除军职归乡养老也没被批准,便一直坐着冷板凳,直到几个月后正月期间,兀术再次南侵,岳飞领兵驰援淮西,人生最后一次抗金。

    他把兀术死死堵在了淮河以北。

    然后朝廷决定议和。

    于是“和平分子”中的那个“失控的狂战士”——岳将军的死期到了。

    “有一点你说错了。”左颜深深吐口气,微笑纠正,“没有临安,是行在。不是朝廷,是行朝。”

    “哈?”

    “行在,天子所巡之地。”左颜摆出标准播音员脸,红唇轻启,吐气如兰,着重道,“跟我念,巡~”

    “……巡……”

    “乖~别嫌弃人家讲究字眼,迁都or南巡,这关乎尊严,一点都不能错。一旦承认了临安是都城,那就代表朝廷拱手让出了北方。马蹄南去人北望,说的就是这个。”左颜说着,意犹未尽,还唱了下去,“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

    鹤唳死鱼眼:“不好意思我没听过这歌没法跟你合唱。”

    “什么?!那你平时都听什么!”

    “动次打次……什么的……”看左颜表情不对,鹤唳无辜脸,“所以我说我对即将要做的事情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你不信……偏要带一个奥特曼来……”她指着青山,“他会来主持正义的你信不信。”

    青山闻言,立刻收起认真听讲的严肃脸,沉声赞同鹤唳:“如果那个岳飞真的英雄含冤,我们必不能助纣为虐,做不义之事。”

    “……”左颜转身就走。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是杭州人,我还是得说,借南宋成为六大古都,心里还是很不得劲的

    南宋皇帝都不乐意承认咱,都叫咱行在,意思是南巡的行宫,朝廷也叫行朝,南巡时的临时朝廷

    多委屈啊,多勉为其难啊……

    从高宗登陆越州借绍祚中兴(继承国统收复河山)的感叹把它改名为绍兴

    又坚持让临安叫行在

    处处都存着“我要回家我要回家”的呐喊

    让吾等土著情何以堪……

    不过后来实在没办法了,还是正儿八经的做了几年首都的= =,可外号依然是“南开封”,摔!

    ☆、第105章 死牢刺客

    青山的伤说轻不轻, 但说重,对他来说也不重。

    几天后他就已经行走无虞, 虽然还没完全恢复, 但三人深感山村中消息闭塞, 决定先去去一个村镇打探消息。

    开封往临安去, 沿途大小城镇不少, 而且都是曾经最为富庶繁华的名城, 就算只是路过也很有意思。

    这时候鹤唳不得不庆幸同行的是没有特别朝代倾向的左颜了。

    随着时代推移,社会经济越来越发达, 对于那些专门研究这个朝代的人来说, 简直就跟进了一个三维立体的博物馆一样, 周围都是活文物, 像当初前几任,虽然刻意隐忍,但无不是迎面见个人都恨不得扒光了研究一下的样子。

    左颜冷静得多, 她更关注任务。

    确切说,她是抱着一种救父的心情来的,与前面那几个“救世”的截然不同。

    这么几天, 村中依然只有老幼妇孺,没有一个壮丁回来过。而秋收却已经开始,山村边谷中的田地金黄却稀疏,可听村中的老人说,这已经是近年来收成不错的一年了。

    但凡有点力气的人都出去收庄稼了,鹤唳三人走时留下了这些日子攒的鱼干和肉干, 只和村正家打了个招呼,便利落的出了山。

    黄河边一直在打仗,盘坳村附近也渺无人烟,三人断断续续走了三天,才看到一个空落落的小镇,过了小镇一路再往东南去,进了庐州。

    一路都对方向自信无比,到了自认为合肥区域的地方发现城墙上写的居然是庐州,鹤唳惊了。

    “我还以为是庐山的那个庐州呢!”

    “合肥在古代就叫庐州啊。”沿途两人都以合肥称呼,此时发现鹤唳竟然这么惊讶,左颜也觉得有点好笑,“刚才你那什么表情哈哈哈!”

    “我真的以为我们居然走到江西去了!”鹤唳还是呐喊脸,“哎!叶氏三十六路刀法就在这里呐,我们去踢馆好不好?”

    “你居然还记得啊。”左颜笑,“先找地方安顿一下吧,休息两天再走。”

    庐州近年还没受过战火荼毒,且是开封到临安行在必经的大城之一,自然是人流如织、店铺林立。三人在街上走了一会儿,发现往来的人中,不少人背着形状各异的包裹,一看就知道是江湖人。而巡逻的捕快对此却视而不见,只是在看到这样的人时,会多端详两眼。

    又有一队刀客急匆匆过去了。

    鹤唳下意识的看着他们路过,回头,见青山也正看着他们。

    “有事发生。”青山道,“走吧。”

    “你居然不想管?”

    “你想管的话,就有关了。”

    “嘿嘿嘿!”

    “你们看!”左颜忽然指着前方,那是一个小巷,很多人在往里面走,巷口挂着一个白灯笼,灯笼旁边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叶氏镖局。”

    刚提起叶氏三十六路,转头就看到这个,他们很难不往某个不好的方向想,跟着人群一路进去,就看到刀馆的大门朝南开着,门口的石狮子上披了白布,门边挂着白绸,还有穿着孝衣的人在门口迎客,表情悲凉。

    进去的人纷纷道着节哀,痛苦和愤怒交杂着,场面异常肃穆。

    鹤唳正打算按习惯拉着一个人问情况,却被左颜拉住了,她望向青山:“让他来吧,宋朝对女性……不是那么宽容,还是低调点好。”

    “哦。”鹤唳很乖的应了,立刻低眉顺眼的跟在青山身后,捅捅他的背。

    青山无奈,他随意拉了个从里面出来的人问道:“这位兄台,请问这叶家是哪位前辈没了?”

    “不是前辈。”那人咬牙,“是他们叶家的首徒叶寻晚。”

    “哦?是怎么回事。”

    鹤唳和左颜对视一眼,首徒,会不会就是叶斯的大师兄。

    “他月前跟随忠义军一道镇守开封,开封失守后便听闻忠义军全军覆没,叶家派人去寻,发现包括他在内不少武林义士刺杀兀术失败被囚,本想把人救出来,结果被金兵发现,叶寻晚掩护同门出来的时候……没撑住……”

    言语间那场面仿佛已经历历在目,别说心软如女子左颜,就是旁边已经知道的人再听一遍,也不由的眼眶通红,咬牙切齿:“听闻开封府中囚着不少门派的侠士,那狗贼分明是想用那些人引着我大宋武林人士前赴后继,好消耗我们的有生力量!可恨那狗朝廷居然说这是民间义士所为,不愿出兵讨还!”

    “你们已经问过朝廷了?”

    “原本是报与岳将军了,可他本就被朝廷勒令罢兵,便求了朝中的其他官员,结果给了这么个答案,岳将军昨日也派了亲兵送了悼书,可那有何用!”还是有人流了泪,“我们本是为了这大宋,为将军打抱不平,还指望能刺杀了兀术,好帮岳将军再将开封夺回来,可现在,仿佛我们是自食其果,这算什么,这算什么呀?”

    周围一片哭骂,他们没参与刺杀,此时却仿佛比参与的人还要难过。负能量积聚多了,哭得比失去亲人的叶家人还要响亮。

    “这就是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你那些小伙伴要穿越。”左颜竟然冷静了,低声在鹤唳身边道,“除了唐朝,再没有比我们所生的国家在世界上更有发言权的时候了。你看看他们。”

    鹤唳冷眼看着。

    她抬头看看青山,发现他的表情虽然不像是感同身受,但却带着一点柔和和羡慕,见鹤唳偷瞥他,很是自然的低头与她对视:“怎么了?”

    “说不上来,我们三人中有为国而战机会的人大概就你了,所以看看你感想咯。”

    “我刚出生就被扔在了路边,彼时师父捡到我的地方正在秦赵之间被反复争夺,流民四散不知所归,若要说为国而战是什么滋味,我大概比你更不清楚了。”青山难得说那么多话,“只是有些羡慕,他们有这样的机会罢了。”

    鹤唳从来没问过青山的过去,此时听他自己讲出来,却与心里偶尔猜测的差不了多少——毕竟她也是见识过战国风貌的人,所以完全没露出什么奇怪表情。

    青山一口气说完这些,不知怎么的竟然有些羞赧,偷偷看了鹤唳一眼,却发现她竟然是“哦跟我猜的一样”然后毫无波动的样子,松了口气的同时却又有点失落。

    “走吧。”左颜觉得自来了南宋,就有点被负能量包围,实在不利于作业,又看了一眼门内,转身准备离开。

    鹤唳也觉得再看下去没什么意思,便拉着青山后退,谁知刚退一步,就听一声熟悉的大喝自门内传来:“你们不去,我去!师兄为了救我而死!尸骨未寒!你们就要枉顾他的牺牲,做缩头乌龟吗!我不!我要去救他们!”

    “叶斯!你以为就你一个难过?!在场多少人有前辈同门被困其中,还有很多早就死于兀术之手,可有人像你这样大呼小叫,没什么本事却还嚷着要报仇的!?从长计议,从长计议,又不是不计议,你吵什么?你真以为我们会放任寻晚的仇不报吗?!”

    “可我等了四天了!这些天又会有多少人在那金狗的牢里被折磨致死,你们想过吗!还有丁大……是你们?”

    “啧!说了走快点,谁回头了!”鹤唳没转头,暗骂。

    左颜很无辜:“我也就看了一眼……”她朝叶斯露出个温柔的笑:“那个,没想到在这儿碰见,叶小弟,您,您节哀呀。”

    叶斯却扑了上来,直接杵在青山面前,看了看他被裹得鼓鼓囊囊的肩膀,犹豫了一下,又望向鹤唳:“你们,你们……”他犹豫了一下,突然眼睛一亮,“等等,你们好像也有同门被困在那里,不去救吗?”

    “是谁?”

    “不可能。”

    青山和鹤唳的反应截然相反,见青山那么容易被套进去,鹤唳反而得意了,教育他:“我们打架可能不如你,受刑、逃脱这方面绝对一流,这个朝……咳的牢房,绝对不可能逃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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