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步的,萧瑟瑟接近栏杆,那背影看上去就是个调皮欢快的孩子。

    黄氏迫切的伸长脖子观察,而萧书彤只是眯了眯眼,神定气闲的玩着指甲上的蔻丹。

    “鸟鸟!”萧瑟瑟故意大声叫了起来。

    外面的两个侍卫当然听见了,见萧瑟瑟竟然跑到栏杆边,抬腿就要跨上去,两人连忙冲了进来,高呼着:“四小姐,危险!”

    萧瑟瑟奇怪的看了他们一眼,扶住栏杆,将一条腿迈了上去……

    “四小姐!”

    两个侍卫吓得脸色铁青,喊道:“黄姨娘、大小姐,快救四小姐啊!”

    黄氏假装没有听见,她恨极了萧瑟瑟,这会儿巴不得她坠楼。

    萧书彤皱了皱眉,对萧瑟瑟道:“四妹,快下来。”

    “为什么要下来?”萧瑟瑟不满的说,“我要捉鸟鸟。”说着又做出要继续攀爬的举动。

    “四妹!”萧书彤眼中的神色森然,她清楚,绝不能让萧瑟瑟出事。

    萧瑟瑟喊道:“我就不下来!我一定要逮到鸟鸟!你们谁都不许拦我!”指着下面一个侍卫说,“去把我爹喊来,我要我爹帮着我一起捉鸟鸟!”

    那侍卫当然是赶紧去了,想着眼下估计只有萧恪能制止萧瑟瑟,另一名侍卫就站在萧瑟瑟正下发,做好了接住她的行为。

    黄氏没想到萧瑟瑟要喊萧恪来,脸上的恨意变成了惧意。

    她忙说:“瑟瑟,你快下来,那个鸟鸟跑进画里了,暂时不会出来,让娘等会儿来处理好不好?”

    “不好!我要捉鸟鸟!”萧瑟瑟倔强道。

    黄氏这下子急坏了,真后悔试探萧瑟瑟。这分明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傻子啊,现在赖在那里不下来,等老爷来了,自己可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书彤,你快把瑟瑟拉下来!”黄氏喊道。

    萧书彤才不想动手,否则要是一不小心,反叫萧瑟瑟掉下去不就麻烦了?

    就这般僵持着,黄氏的额头都冒冷汗了,好说歹说劝了萧瑟瑟半天,最后还是听到了萧恪的声音。

    “你们在那里干什么!瑟瑟,还不快离开护栏!”

    “爹!”萧瑟瑟朝着赶来院子的萧恪挥挥手,这会儿就跨坐在护栏上,兴奋的说:“爹,你快帮我把鸟鸟抓过来,我要带回秋瑟院去!”

    “萧瑟瑟!”

    萧恪气郁,望了眼被悬吊在那里的画,再看向黄氏难看的脸色时,萧恪的眼神都能杀人。

    他吼道:“萧瑟瑟,你要是不离开栏杆,我就一箭射死那只鸟!”

    “不要射死!”萧瑟瑟担惊受怕的点头,“我下来,我这就下来。”

    小心的扶好栏杆,萧瑟瑟下来了,小脸上呈现出委屈的表情,却只有她自己的才知道,心里落下了怎样的一块大石头。

    方才真的是好险。

    如果黄氏的脾性里没有庸懦的一面,那么刚刚把她推下去都是有可能的。

    “你!”萧恪在楼下指着黄氏,“你给我下来!”

    “老爷,我……”黄氏语结,再一次惹了萧恪生气,心里是又不甘又害怕。

    萧书彤凉凉的说:“娘还要在这里站到什么时候?不听我的忠告,损人又损己,我真想不明白这是何苦。”

    黄氏不甘的叹了声,怯怯的看了眼萧恪,只好扭头下楼去,转身的时候还怨念的瞪了眼萧瑟瑟。

    “老爷……”刚来到萧恪的面前,黄氏就赶紧委屈的说,“我只是跟瑟瑟开个玩笑……”

    “你闭嘴!当我萧某人是傻子吗!”刚才侍卫都和他说了,那幅画是早就挂在那里的,谁会没事把画悬在那种地方?黄氏分明是有所蓄谋!

    萧书彤走了来,不紧不慢的说:“这件事情我也有错。”

    萧恪道:“你的性子我还是知道的,几个女儿里属你最懂事大度。你娘非要做这下作的事情,想来你也拦不住。瑟瑟要是真出事了,我萧家拿什么去和玉家交代!”

    “可是老爷……”黄氏说:“我真的只是和瑟瑟开个玩笑。”

    “你拿瑟瑟的命开玩笑吗!”

    “不是,我……只是想看看萧瑟瑟是不是已经不傻了!”

    萧恪的身后顿时响彻一道闷雷。这个女人如此险恶,他从前怎么就都没发现呢?

    不管她是为了文翠还是别的,拿瑟瑟的生命来试探,就等同于把塘城萧氏的荣华置于险地。

    萧恪的面色冷如刀锋,厉声道:“黄氏,你可知错!”

    “老爷,我、我并没有想害瑟瑟。”黄氏辩解。

    萧瑟瑟笑说:“黄姨娘说逮到了鸟鸟,让我拿回秋瑟院去,我还没有谢谢黄姨娘呢。黄姨娘,谢谢你!”

    这话听得萧恪的额头青筋绷起。

    黄氏拧着帕子,狠瞪萧瑟瑟。这怨毒的表情,都被萧恪看得一清二楚。

    萧恪道:“从今日开始,你就老实待在房里吧,萧府的内务就不用你管了。”

    “老爷!”黄氏身子晃悠,老爷这是要夺了她的掌家权?

    “老爷,我知错了,我知错了!”黄氏赶紧跪下来磕头,又拉了拉萧书彤的裙角,“书彤,快帮娘说几句话啊,你爹最听你的话了。”

    哼,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萧书彤冷道:“爱莫能助。”

    “书彤!”黄氏急得不行,歇斯底里的喊着:“老爷,我掌家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再说萧家的大小内务那么多事,薛氏那怪脾气的可做不了。我不做了,这么多内务要落给谁?”

    “落给谁?当然是落给老身!”一道老妇人的声音,远远的传来,虽然苍老,气势却似奔雷。

    这声音还没落下,萧恪便松了口气,怒气冲冲的脸上出现笑意。

    “母亲!”萧恪笑道:“您是何时到府的,怎么也不跟儿子知会一声?”

    来者正是萧府的老太君,在一个少年的搀扶下,一手还拄着鹿头拐杖,慢慢走来。老态龙钟的身形包裹在华丽的锦缎下,稀疏的吊梢眉拢着,眼中放射着凌厉的锐光。

    她磕着拐棍,老气横秋道:“早来晚来不都一样,这会儿来还正好听见有人大放厥词,我就知道定是这不成器的黄氏!”

    黄氏忍不住哆嗦,她从前可没少体会老太君的厉害,这会儿怕得腿都软了。

    “祖母。”萧书彤怡然含笑,朝着老太君迎去,握住老太君的手,“祖母,佛堂清苦,您的身子还好吗?”

    老太君的脸色缓和了几分,看得出来她很喜欢萧书彤。

    “清苦算不上,清净倒是不错的,致远这些日子陪着老身,也给老身增添了不少欢笑。”

    萧瑟瑟看向老太君带来的那个少年,他就是老太君口中的致远,也是萧瑟瑟的同母弟。

    萧家共四位少爷,黄氏膝下是大少爷和二少爷,薛氏有三少爷,这萧致远是最小的,年不过十三。

    萧瑟瑟听绿意提过,他们的生母贺氏,生萧致远的时候难产而亡,故此萧致远便是萧家唯一的嫡子。

    “姐姐。”见了萧瑟瑟,萧致远很高兴,跑过来牵起萧瑟瑟的手。

    “姐姐,我终于回来了,可是听说你在月中就要出嫁,我们只剩下十几天的时间可以在一起。”

    萧瑟瑟喃喃:“是啊,我要出嫁了。”

    老太君斜了萧瑟瑟一眼,这个痴傻的嫡孙女,她看不上!可谁叫她即将成为瑾王妃?

    老太君冷道:“好好当你的待嫁新娘,别以为文翠的事老身在佛堂就不知道,你们那点手段,在老身眼里,不过是哗众取宠的小把戏。”

    萧瑟瑟傻傻的抓头发。老太君的段数挺高,这种时候,言多必失。

    萧书彤道:“祖母别责怪四妹,她毕竟不懂人世。”

    老太君叹着气说:“还是书彤丫头知书达理,你怎么就没生成个嫡出呢?”

    黄氏的心里一咯噔,老太君不会要把她的宝贝女儿记到已死的贺氏名下吧!

    萧书彤答:“庶女也是萧府的女儿,也要不遗余力的肩负起家族的荣辱。”等着瞧吧,总有一日她会变成嫡出的。

    老太君看着萧书彤,越看越满意,再看萧瑟瑟,真是云泥之别,越看越生气!

    老太君扭脸,对萧恪道:“关于萧醉那事,老身还要和萧家的长老们一起商量。这浸猪笼的惩罚势在必行,否则无法正家风!”

    听闻萧醉逃不出被浸猪笼的厄运,萧瑟瑟的心中如堵起块巨石,有些呼吸不畅。

    在老太君的训斥下,黄氏哭着回了院子,萧书彤扶着老太君,跟着萧恪离开,只剩下萧致远还拉着萧瑟瑟的手,与她讲着自己在佛堂里学了哪些功课。

    萧瑟瑟没太多的心思听。

    后来送回了萧致远,萧瑟瑟去看萧醉。

    老太君那儿的消息也传到了萧醉这里,知道自己要被浸猪笼,萧醉仍旧神色平淡。

    “多谢四小姐关心。”萧醉拿着剪刀,将院子里一树红梅的枯枝剪掉,“萧家不会处死我,顶多是让我在白纸河里漂上几日,撑过去就是了。”

    “可是现在是冬天,三姐姐的身子……”

    “无论如何,我也要撑过去。”萧醉的手上一用力,一段枯枝发出尖刻的响声,掉落在地。

    “三姐姐……”

    萧瑟瑟不宜多说,索性陪着萧醉一起修剪院中这几树红梅,直到日落高墙,夜幕降临,才一起用了饭。

    冬日的夜,深的快,今夜又无月亮,是以没过得多久,外头便黑的漆沉。

    萧瑟瑟趴在窗台上,一手持着器具去挑灯芯,余光里忽的看见,院子里闪过一条黑影。

    是谁?

    ☆、虫笛传人

    萧瑟瑟假意和绿意讲话,余光里盯着瞧,见那黑影就立在可以看见窗子的地方,鬼鬼祟祟的。

    这人好像就是那几个晚上的……

    萧瑟瑟忙离开了窗子,对萧醉说:“三姐姐,我们去门口站会儿吧。”

    萧醉应了,两个人推开门,站在门楣下,看着浅雪中红梅朵朵,幽香自在。

    萧瑟瑟看得清楚,那个黑影又换了个位置,盯着她们瞧。

    萧醉突然发现了它。

    “你!”萧醉惊道:“是你!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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